而今夜崔郦在国公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被姜太夫人送到了齐家。
齐渊让人将被褥送到了西厢房,还从主屋搬走了自己的东西。
而就在当晚,李氏的亲侄女李嫣便借养病为由住在了齐国公府里。
那李嫣不过是李氏娘家的一个小妾生的庶女,曾随着李氏的姐姐来府里做客,一副弱不经风的妖娆做派,生得和李氏一般的细长眉眼,颇有几分姿色。
还几次三番借机送荷包送香袋接近齐渊,她每回来,崔郦都要和齐渊闹脾气。
如今这庶女更是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府里来,李氏的打的是什么算盘,崔郦如何会不知晓。
崔郦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气得追到了西厢房,正好瞧见李嫣为齐渊送汤,李嫣用余光撇见了崔郦,故意没端住,那汤洒了不少在齐渊的身上,她赶紧拿出帕子替齐渊擦拭,她和齐渊挨得那样近,整个人快要粘在齐渊的身上。
崔郦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光天化日,你这贱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勾引我的夫君,谁给你的胆子。”
李嫣故意拿出帕子拭泪,泪眼婆娑地望着齐渊,“表哥,那汤是我没端稳,不小心泼到表哥身上,但嫣儿不是故意的。嫣儿自知配不上表哥,便早就断了那不该有的念想。”
李嫣哭得好不伤心,但看齐渊的眼神却是情谊绵绵,万分不舍。
崔郦气得不曾咬碎了一口银牙,这狐媚子当着她的面就敢肆无忌惮地勾引她的夫君,李嫣如今日日住在府里,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一个低贱的庶女,我与夫君说话,哪有你打断插嘴的份,上赶着给人做妾的狐媚东西!”
崔郦扬起手掌,准备教训李嫣,却被齐渊一把抓住了手腕,“够了,不要再闹了。嫣儿本就没有错。你又何必不依不饶。”
“这段时日,我便宿在西厢房,你也不必再来了。”
齐渊对身边的长随孙胜吩咐,“送夫人回去。”
崔郦脸上挂不住,又见李嫣帕子掩面,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而齐渊冷着一张脸,冷漠得不近人情。
崔郦气得帕子一甩,哭着跑了出去。
她回到了主屋,气得乱砸一通,想起夫君当着她维护李嫣,更是气得心里发堵,崩溃大哭。
而她前脚回屋,后脚李氏便带着一众仆妇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原来傍晚时分,宫里的内官来传皇上圣旨,明面上是褒奖齐将军父子立下大功,却暗地里贬斥齐国公治家不严,导致后宅不睦。
李氏一听了半天觉得不对劲,便往那传旨的内官手里塞了金珠,这才问出了其中缘由。
原来是崔郦不知轻重在皇帝面前告了状。
李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巴掌甩在崔郦的脸上,“渊儿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真刀真枪的拼命立下的功劳,有朝一日他必会毁在你的手里,渊儿娶你为妻,便是我齐家家门不幸,我这便去一趟崔国公府,让崔国公府的人将你领回去,我们齐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崔郦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被打懵了,气得跳了起来,“我是太后的侄女,皇后是我的亲妹妹,看你们谁敢动我。”
李氏嗤笑了一声,“你看我敢是不敢!来人,将她捆了,看住她,万不可让她自戕自残。”
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上前,将崔郦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李氏大手一挥,“将她关进家祠,明日再做处置。”
皇帝调兵围了坤宁宫,宫里闹出了这般大动静,陆庭筠本就让人暗中关注皇宫里的动向,便也收到了消息。
坤宁宫紧闭宫门,里头的消息传不出来,只能打听到皇帝怒气冲冲地从坤宁宫出来,便下令禁足。
陆庭筠急得在清风馆来回踱步。
潇鹤摘下头顶的烂菜叶子,闻到自己身上的有股难闻的怪味,皱起了眉头,觑了一眼陆庭筠,“公子嘴上说着不在意,公子是不是后悔了,心里还是放不下皇后娘娘吧?”
陆庭筠开口反驳,“她救了我,我怎可眼睁睁地看着她深陷囹圄而不顾,我岂是那不知好歹的忘恩负义之辈!”
潇鹤狐疑地抬头,“真的只是这样吗?公子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陆庭筠心烦不已,“闭嘴。”
他回到桌案前,提笔奋力疾书,一口气写好了上奏的折子,他将纸上的字吹干,小心地放于袖袋中,便要着急出去。
“公子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递折子,面圣。”
潇鹤赶紧拉住陆庭筠的宽大的袖袍,跪在了地上,“陆公吩咐过,让我拦着公子去送死,太后因何大人一事与公子生了嫌隙,若是公子再得罪了皇上,只怕会性命不保,公子若执意要去,便拿刀先抹了我的脖子,我也好去地底下向陆公当面请罪。”
陆庭筠一把拽回自己的袖子,抚平上面的褶皱,却又被潇鹤抱住了腿,见潇鹤一副要在在地上耍赖的模样,他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你放开,我朝没有杀文官的先例。”
潇鹤幽幽地道:“那何大人是怎么死的?”
陆庭筠气得一噎,他气馁地坐下,“你将计划提前,明日我再去面圣,你去准备吧!”
陆庭筠见潇鹤无动于衷,神色不耐地催促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啊!还有你身上这股味实在太难闻了,下次进宫别将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不堪。你知我不喜闻这些气味。”
“我不去,万一我出宫,连个能拉住公子的人都没有了。”
陆庭筠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无可奈何地道:“你说的没错,太后因老师之事对我起了疑心,在赢回太后信任之前,我答应你不会轻举妄动。”
“公子想通了便好。”潇鹤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只不过他心里直犯嘀咕,见公子愁绪满怀,关心则乱到失态的模样,这像是彻底了放下了他和崔小姐的那桩亲事了吗?
公子一向嘴硬,只怕心里在乎担心到会彻夜难眠吧。
陆庭筠的确整夜未眠,第二日天还没亮,便去了御书房面圣,之后便带了圣上的手谕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的宫门被打开,两名宫女抬出了一具裹着白布尸体。
陆庭筠大惊,以为是崔莺出了事,紧张得连手心都出了汗,直到他见到身穿浅碧色素色衣裙的崔莺,她头戴白色的珠花,双眼微肿,面容憔悴,又见身后的玉璧不停地抹泪,便知发生了何事,他心里也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崔莺抬眼见到陆庭筠,见到他手里的手谕,便明白是陆庭筠救了她,
“多谢陆大人相助。”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皇后娘娘节哀。”
崔莺嗓音嘶哑,应是太难过,嗓子都哭哑了,他自方才进门便留意到崔莺的手受了伤,担心她难以承受这沉痛的打击。
崔莺点头,“本宫能否拜托陆大人一件事,本宫想请陆大人将沉香送回冀州安葬。”
她让玉璧交给陆庭筠一袋子金珠,“权当做谢礼和安葬费。”
陆庭筠这一回没有收下金珠,将那袋子金珠推了回去,“娘娘上次给的,已经够了。”
“实在抱歉,本宫的身边就只有这些俗物,无法入得陆大人的眼。”
更讽刺的是,她被困在宫里,寸步难行,对她施以援手的竟是陆庭筠,几天前,她还说往后和陆庭筠不必再相见了。
崔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娘娘放心,臣定然不负娘娘所托。”
“好。”崔莺此前全靠一口气撑着,她本就一夜未眠,此刻更觉四肢僵硬,头晕脑胀,眼前一黑,便往后栽倒了下去。
陆庭筠一把扶住崔莺的后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了寝殿。
玉璧被陆庭筠的举动吓得呆住了,她惴惴不安地跟在陆庭筠的身后。
她胆子小,从不敢轻易出头,可沉香死了,她想起了昨晚沉香死前的嘱托,心想要是沉香还在,沉香会怎么做。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退下!今日之事,你们若敢对外透露半个字,待我禀明了皇后娘娘,便堵了你们的嘴,乱棍打出去。”玉璧学着沉香的语气,鼓起了勇气,一句话说完,心乱跳个不停。
坤宁宫的宫女吓得跪了一地,“玉璧姑姑,我们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对外透露半个字。”
直到那些宫女低头退下,玉璧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掌心都是汗水。
原来沉香做的那些事竟如此不容易。
她又悄悄关上了寝宫的门,亲自守在外面。
陆庭筠见崔莺晕倒的那一刻,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接住了她,将她抱进了寝殿。
他见崔莺脸色苍白,疲惫不堪,应是劳累过度所致,只是她手心磨破了,伤口未经处理,隐隐从伤口中渗出了血迹。
他掀开衣袍,撕下里衣的袍角为崔莺包扎了伤口,崔莺疼得直皱眉头,疼醒了过来,“陆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陆庭筠紧张得一把松开崔莺的手,“娘娘劳累过度,方才竟然晕倒了。”
她见到陆庭筠胸口被蹭上的血迹,便知是他是抱着自己进了寝宫,又见寝宫宫门紧闭,殿内空无一人,便也明白了几分,她脸色一红,道:“多谢陆大人了替本宫包扎。”
“娘娘身体虚弱,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身体。还是需请太医替娘娘瞧瞧。”
“谢陆大人。
“既然娘娘已经没事了,臣便先行告退。”陆庭筠正要离开,却被崔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柔声地问:“陆大人是专程赶来救本宫的吗?”
陆庭筠言辞闪烁,“臣不过是觉得娘娘本无错,不该受到如此严重的责罚。”
“都是本宫的错,若不是本宫,沉香也不会死。”提起沉香,崔莺哽咽了。
陆庭筠从不曾见过崔莺这般模样,便是被逼在宫宴之上当众献舞也不曾如此脆弱绝望。
他想要替她擦拭眼泪,手抬至半空,被自己这般轻浮举止吓得不轻。
崔莺却抬眼看向陆庭筠,“陆大人明日会进宫吗?”
崔莺眼神中带着恐惧,那双璀璨如星的眼中满是期待,眼中像是有一层水雾,珠泪随时都会落下,陆庭筠觉得心像被什么猛地一刺。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崔莺露出如此害怕惊慌的眼神。
陆庭筠鬼使神差地点头。
“那陆大人慢走。”得到了回应,崔莺竟然像孩子般露出了纯真明媚的笑,陆庭筠见到那像星河般璀璨的眼眸,心也跟着一阵怦怦乱跳。
以至于他走出坤宁宫的宫门,一路上都在想崔莺的话到底是何意,他却隐隐觉得崔莺的话有些不对劲,更担心坤宁宫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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