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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黑身的人无力悬浮在空中,身子垂直向下坠落,面向着上,红色的羽翼因为下落的惯性而向上扬起。受了重伤的玄辕倒在云头,邢鬼的羽毛在他的伤口处渐渐融化。
天上发生了一场撼天动地的厮杀,地下依旧是寂静平和的夜晚。
琉渊还没睡,立在窗边看着漫无边际的夜色出神,心中在想着三年前消失地无影无踪的邢鬼,也想着一直都在自己身旁的柳夙羲。其实,两个都喜欢,两个都放不下。
但是,现在的处境不同了,不能负了柳夙羲,所以心中不该再想着邢鬼。只是,又该怎么去接纳他,日后又该怎么对他?那个和他有特殊渊源的邢鬼,是不是真的能放下?
说好了,想清楚之后就要给他回复。想起今日柳夙羲种种与平日不同的摸样,琉渊眉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那样的他,十足一个发小脾气的孩子,倒也有几分可爱。平日里,柳夙羲对他人皆是冷漠的,对他还是能笑的,直到今日,他待他也变得冷漠。
琉渊看着远方的墨空,心里已做了决定,不能负他…
视线里,远方的墨空有一个红色的物体在坠落,琉渊心头一惊,凝神看了看才看清下坠的是一个长着红色翅膀的东西。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三年前他见过的那个,至少,赤羽黑身的恶魔,他只见过他一个。
他坠落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琉渊也想到他或许是受了伤,便带着剑从窗口跳了下去,借用轻功,向着他落下的地方而去。
走了不远,便见到了草地上发着红光的物体,身受重伤的他羽翼颜色黯淡了许多。他的周围开满了来自地府的彼岸花,妖艳的地府之花伴随着阴森的气息。邢鬼的血落地之时,便能生出一簇一簇的彼岸花。
在离他不远处,琉渊脚尖在地上借力,飞身到他身旁,借着他羽翼上的红光看清楚了他的摸样,果真是他。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剑,想要扶起他,却因为他的一双翅膀阻隔了,不晓得扶他哪里。
躺在地上的邢鬼嘴边挂着一丝血迹,他身后的翅膀慢慢消失,红色的光随着翅膀的消失而消失,周围一切暗了下去,只有天上的月亮散发着银白色的冷光,周围突然开放的彼岸花显得更为妖异。
或许是在邢鬼面前冷静惯了,琉渊并没有太过激动。双手扶着他的背将他揽在怀中,邢鬼的身子依然冰冷,琉渊低头拂着他脸上的发丝,心疼道:“怎么会受伤?”
邢鬼挂了一丝血迹的嘴角向上弯了弯“我是专吃人魂魄的恶魔,自然是有人不喜欢也不愿意我存活在这世上。”
闻言,琉渊沉默半响,他的存在确实是不为世人所容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月光亮度有限,且他的衣裳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到他腹部正不断流血的伤口,琉渊轻声问:“你哪里受伤了?”
邢鬼挑着眉“你这是在为我心疼?”
对于这个问题,琉渊不知怎么回应,不心疼是假的,但是这种心疼只能藏于心而不能说出口,沉吟半响,他才答:“我只是想帮你。”对着受了伤的恶魔,尽管想给他疗伤,琉渊却束手无策,他无措地问:“怎样可以救你?”
月光下,邢鬼静静地倚在他的怀里,伸手去抚他的脸,黝黑的指甲与他白皙的手对比鲜明,他轻声道:“把你的魂魄给我。”
琉渊先是一怔,随即闭了闭眼睛,喉间挤出一个声音“好。”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把魂魄交给他?邢鬼那一双暗含千年深潭的眸子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受了伤的他明显气力不足,他低声道:“因为你喜欢我?”
琉渊再次不知如何答他,若他心里没有柳夙羲,他或许会点头说喜欢,也会表露他的心疼,但是他心里现在还有了别人。况且他已经决定一心一意地对柳夙羲,所以不得不将心里的另一个人冰封。
“因为我的命是你救的。”琉渊淡淡道。他的命是他救的,若不是他,他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所以,即便将魂魄给他他也不会舍不得。
或许,孔雀精说对了,邢鬼之所以化身成为柳夙羲让琉渊爱上,不过是为了避开琉渊那一颗报恩的心。
邢鬼仰着头看着他的下颌,似很满意他刚才的回答“你的魂魄我暂时还不想要。”
银白色的月光之下,琉渊在一簇彼岸花之中揽着他坐在地上,画面凄美而悲凉。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他,琉渊皱着眉轻声问:“那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救你。”
“你救不了。”邢鬼道。他是人,而他是魔,人是救不了魔的。
“这世上,只有我能救他。”一个声音突兀响起,琉渊抬头,看到披着月辉的白衣男子就在不远处,脚下踩着一片彼岸花,手里拿着一枝树枝,枝头上有三个星星一样的亮点。
琉渊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扫了一眼他怀里的邢鬼,话是对邢鬼说的 “我还以为对付他,你最多伤几分元气,没想到伤到这个地步,该说是你退步了,还是你的对手突飞猛进?”
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穿着和琉渊一样,他踏着地上的彼岸花过来。琉渊看着他问“你是谁?”
“若是你私下里问我,我定会答是他的相好,不过当着他的面,我还真有些不知道我是谁。”有些调皮的孔雀精道。
琉渊不再问他是谁,而是直接问:“你说你能救他?”
孔雀精转着手上的聚魂枝,道:“自然。这世上,只有我愿意且能救他。”
琉渊怀里受了重伤的邢鬼勾起一个笑“我可没说,愿意让你救。”
“可是,我并不会因为你这一句话而见死不救。”孔雀精悠然道,将手中的聚魂枝抛向空中“只有这么些,先凑合着。”聚魂枝悬浮邢鬼的上方,聚魂枝上的亮点脱离枝头,飞到邢鬼的心口,在他的心口泯灭。
邢鬼的心口有一颗聚魂珠。吸收了魂魄的聚魂珠发出红光,邢鬼身后的翅膀也渐渐长了出来,琉渊被聚魂珠的红光刺痛了眼睛,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眼前的红光渐渐消散时,琉渊才睁开眼,倚在怀里的邢鬼已消失不见,四周的彼岸花开得依然娇艳,带有几分诡异的气息。
在原地平定了一下心情,琉渊从地上起来,微微抬头看着墨空之中那一轮明月,心中一片苍凉。
捡起地上的剑,沿着来路折返,回到了客栈,客栈里守夜的小二在桌子上打着盹,发出轻微的鼻鼾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他面前豆丁大的油灯将要燃尽。
琉渊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楼上的客房大都熄了灯。在柳夙羲的房门前驻足,看着那一扇紧闭的门,里面的灯火已经暗了下去,他该是歇下了。
只在他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琉渊便提步进了自己的房,回想着方才的事,更像是一个梦。邢鬼给他的存在从来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来得无声无息,去得无影无踪。
那便当做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忘了。现在,柳夙羲才是身边最应该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