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女人们朝这处挥手,盛情邀请男人们一起烧烤。
徐栀和兰沁都跟了过去。
山脚下,大家就着五六个火堆围坐烤火。
徐栀当然是懒得烤的。
她巧手编了两个顶好看、精致的花环,送给兰舟。
兰舟小心翼翼收下,红着脸戴上。
兰沁:不就两坨花?
一位姓孔的大姐一手抓了三只鸡烤:“徐妹子,我听说读书人有名还有字,不喜欢旁人叫名,只能叫字,可有此事?”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这是打听徐栀有没有别的代号呢。
但徐栀又不是古人,哪里来的字。
“有吗?兰二姐,你可有字?”
兰二姐点头:“我名兰沁,字春芳。”
“原来如此,阿弟也字嘉林。”
徐栀:那我叫啥呢?
这具身体有可能不叫徐栀,也可能叫徐栀。
但怕自己仇人多,徐栀不敢承认,只敢说自己姓徐。
如今人家问起来,少不得要编个名字。
那头小大王嚣张地坐一处,与几个最强壮的女人们占了一个大火堆。他指尖翻转,烤鸡的味道香得徐栀脑子都空了。
孔姐心思流转,心想若是在寨主眼皮子底下,这家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伤不到其他男子。
她豪放唤道:“徐妹子,来我们这处耍!”
“好啊!”徐栀拎着小篮子嘚嘚就过去了。
小大王眉尾轻挑,瞥了一眼她的篮子。
各色山花。
真真是到处“拈花惹草”。
徐栀挑空坐,见小大王身边空荡,美美落座。
“哎,小大王,你可有字?”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若寨主说没有,徐栀说不定会顺着话说没有,那她们就白问。
小大王指尖一顿:“我自然有。”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我叫……”岳朝抬眼看天,“阳阳。”
众人:……
徐栀:???
抱歉,容我在心里笑三声。
你编个像样的好吗?
她算是知道了,大伙都在套她话呢。
想必她们对她非常提防,想知道她的身份。
那可不行,你编我也编。
“挺好的,”她止住了嘴角的笑意,却没止住眼里的,指着天上也随口说,“我姓徐,字……月月。”
岳朝额头暴起一根青筋,面颊狠狠抽了一下。
他现在就想一个马刀把她削两半。
孔姐暗自摇头,决定闷头烤鸡。
小大王举起烤鸡,怼着徐栀的下巴:“别再叫我小大王,否则你就会变成这只鸡。”
徐栀:……
兰沁:……
“哎,徐妹子,你多大了?成家没?”
徐栀霍然警惕起来:“我没有成家,哎呀,兰二姐,我除了这张脸,干啥啥不行,哪有男人会嫁我。”
“哦?也没有未婚夫?”
“没有没有,”为了真实,徐栀还添油加醋,“情人倒是有几个。”
小大王歪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徐栀:……
兰沁心里有数了。
就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绝对不会是日月阴阳剑。就算之前不是,以后也一定是死于情人剑下!
兰沁:我已经完全了解这个人了。
话题点到为止,徐栀嗅到烤鸡的香气,
香气中,悠悠夹杂着一股奇怪的、浓烈烟气。
徐栀嗅着四处踅摸:哪里来的奇怪味道?
她惶惶抬头。
不远处山顶倏然飘起缕缕黑烟,徐栀心中一凛:“孔姐,那儿怎么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
孔姐:“有人闯寨!”
小大王轰然起身,抄起刀在手里抡了两圈:“命山寨众人随我下山!”
徐栀本能得察觉到一丝不妙。
像有一股低气压正从天边压过来,叫人喘不上气。
但在场除了她,几乎没人有特别的反应,大家都只当是外人想闯进来罢了,寻常小事。
罢了,可能是身体未愈胸闷气短所致。
徐栀: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小大王带着一群女人,眨眼间便策马往山道上去。
徐栀见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忙不迭把小大王烤的鸡都兜走。
嘿嘿,毕竟不能浪费食物。
兰沁要准备伤药,她不放心兰舟与徐栀独处。
“孔家哥哥,来我家做客?”
孔姐的夫郎大家都叫他孔哥,长得柔弱娇小,一双精明的眸子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好啊。”
四人回到屋子里,兰沁进小院子收拾药材,兰舟则整理麻布,徐栀就把小大王烤的鸡撕一撕装盘,拿来筷子。
“定是昨晚那个云家的来人找了。”孔家哥哥笑道,“哎,徐妹子,为何还要撕成小块?不过这样吃确实方便,还挺讲究。”
兰舟也坐过来,启筷吃鸡。
徐栀:“对了,那个云家……是什么家?”
孔家哥哥一愣:“徐妹子,你哪个山里出来的?”
徐栀:2023年的华国山……
“也亏得你方才没问,因为咱们寨主最恨江湖那群武林中人,恨不得把她们都手起刀落,我们不敢在他面前妄议。”
“是,是吗?”
徐栀紧张地咬住筷子:求求了,原身可千万别是江湖人。
“据说云家是武林四大家之一,内功武林一绝,当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内功内力,咱们妖风寨的人,都是外功练家子。”
徐栀皱眉:“那昨晚那个人是?”
孔家哥哥闷头夹了一只鸡腿,不把自己当外人:“据说云家与寨主旧家有仇,但也几十年未曾交涉了。那人是云家的小姐,前些日子忽然现身,大半夜潜入我寨,说是寻找什么属于云家的绝世武功秘籍?”
兰舟对上他,点点头:“是,被寨主发现,囚于地牢,又跑了出来。”
“真有意思,我们妖风寨劫富济贫,抢的都是钱,谁图她那破书了,她一口咬定秘籍就在寨子里。”孔家哥哥“啧啧”两声,“其实寨主自己也没底,前两天不还搜了全寨?愣是没发现一本书。
咱妖风寨里的人啊,都目不识丁,看啥秘籍,就算有,说不定都被当柴火烧了,或是如厕擦腚去了。
哦,隔壁李六妹家倒是搜出一本春宫图……”
徐栀:???
兰舟清清嗓子,孔家哥哥这才闭嘴:“咱们阿弟还年轻,害羞正常,倒是徐妹子,你若没一两个红颜知己,我是不信的。”
“有,自然有过一二……三四五六七。”徐栀漫不经心地瞎回话。
武功秘籍?
牛啊……搞不好这还是个高武社会。
轰隆!
徐栀听到仿佛是树木倾轧的声音。
“什么声音?”
孔家哥哥和兰舟安静下来。
孔哥:“寨门大开了吧。”
徐栀:“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个花环落在小溪那儿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徐栀放下筷子便出门去。
走到半路,碰上匆忙拎着药箱的兰沁。
“兰姐?”
“徐妹子?”兰沁讶然,“你快回去。”
咻!
一根信号弹一样的东西自对面山头直冲云霄。
徐栀心里霍然一咯噔。
兰沁跑得更快了。
徐栀赶紧跟上去。
兰沁窝身走入一秘密隧道,徐栀紧随其后:“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则实在好奇,二则心头总有密鼓在敲似的,催促她过去看看。
兰沁无语:“徐妹子,你怎的如此爱管闲事,嘴上问问也就算了,怎么还爱行动。”
徐栀:“非也非也,我如今是妖风寨的人,妖风寨的事儿,自然就是我的事儿。”
兰沁心想放屁,你就是想去凑热闹。
“你如今身上重伤尚未好透……”因为不知徐栀底细,兰沁并不当她是自己人。
说话间,一股热力从洞穴口袭来,兰沁一个趑趄,药材从手里飞出去。
徐栀身体本能地扯住她的衣领往身后一拽,她心里一紧张,右手竟肌肉记忆似的蓄力,将这股热力轰然弹开。
兰沁在徐栀身后瞪大眼睛。
紧接着“呃啊”一声,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被徐栀的内力轰地七窍流血,倒地无声息。
徐栀看看自己的手,忽然紧紧抱住兰沁。
“兰姐,你是我的姐,别告诉小大王,求你,我怕。”
我害怕被斩首。
兰沁:……这是重点吗?
二人一同出了山洞,兰沁锁死了洞门,心想一会定要报备密道被别人探查到的事儿,转头猫腰窸窸窣窣穿梭灌木丛,最后躲在几块石壁边。
山道外,寨众立于高耸的哨塔上。
山寨大门大开,结实的木桥放下,砸地轰隆。
木桥之下,是悬崖峭壁,悬崖之下有湍急长河。
这样险要的地势,当初云家小姐能闯进来,也是功夫不低。
兰沁:“走这里。”
她拽住徐栀走上哨塔。
孔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兰沁微微点头,顿了会儿又转过来:“徐妹子你怎么来了?”
徐栀盯着下方。
小大王独自骑马过桥,已然立于对面。
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负手立在马车之上:“岳家竟还有后人,真是打不死,扑不灭。今日我也不为难你们,把我女儿放了。”
小大王冷笑:“老妖婆,少放臭屁,你女儿昨夜已死在本大王刀下,今日,你若敢向前一步,也叫你与她地府相见!”
中年女人瞳孔皱缩,面颊狠狠一抽:“什么……你竟杀了我儿?!”
“是她先犯我寨,手段阴毒打死我三个寨众,伤者过十,我留她个全骨,已是仁慈,你若想见,我便叫狗叼来让你看看?”
“岳朝,你不得好死!”女人面色惨白扭曲,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内力波动。
徐栀不禁心悸。
“我今日,定血洗你妖风寨!”
她周边的十多个高手一跃而上。
宛若一排因惊响激起的飞鸟。
小大王策马旋刀,足点马鞍轻松飞上,刀锋剑影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狂风吹拂间,飞过那片区域的绿叶纷纷碎开。
徐栀眉头紧皱。
“那可是云家二房云凤容,这群人绝对不简单。”孔姐握紧长刀,“我也要下去帮忙!”
云家近几年虽是武林四大世家中最没落的,但依旧高手众多,如今云家盯上了妖风寨,又得知女儿殁于此,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江湖恩怨,一旦卷入,纷扰不息。
妖风寨的高手们纷纷过桥,岸上打的不可开交。
兵器铿锵相交间,兰沁啥也没看到。
徐栀则紧盯战场局势。
她目力极佳,瞅见那中年女子忽然“飞”下了马车。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牛掰。
那女人直冲小大王而去,一根阳光下锃亮的东西从她袖口飞出,小大王似有所感,忙平移了两步。
银针失之毫厘,与他擦肩而过,直直没入悬崖对面的石子中。
“又耍阴的?你们不愧是母女。”小大王刀法精湛妙绝,一刀取下一人项上人头,回手换刀,自身侧拔出一柄窄身单刀。
他的刀纯熟凝练,全无花架子,招招狠辣,刀刀致命。
对方险而又险地腾挪,方能避开他的招式。
徐栀叹为观止。
霍然,那云家二房腾空而起,立在一片树叶上,双手合十翻转。
她周身的空气仿佛夏日里大马路上的热气,蒸蒸而上。
徐栀本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流如滚滚江水,滂沱而去。
不对劲。
这一掌若打下来,大家都拜拜!
兰沁:!!!
“徐——”
下一瞬,以那人为中心,厚重的内力成波状荡向一整片山林。
就连站在哨塔上的兰沁都趑趄了一下。
“是云家的拨云掌!”
云家之所以纵横武林,靠得就是内功绝学,而拨云掌则是云家内功的集大成功法,据说无人能逃过第九式拨云掌。
但这拨云掌不是向来只单传大房嘛,没听说二房云凤容也会啊。
无论这是第几式,拨云掌都不容小觑!
岳朝虽外家刀法纯熟,但内功欠佳,若内力相碰,定呈下风!
兰沁吓得魂不守舍。
岳朝朝身后猛跃,却没能躲开这拨云掌的震荡波,只能横刀咬牙硬挺。
一道纯白的身影自天上落下。
他恍然间,徐栀左手抽出他身后的长柄马刀,轮转着朝空中一顶。
强大的内力与刀柄相撞,飓风般的波频甚至扫飞了马车,轰得撞上树干,摔得稀巴烂。
周遭树干被吹得咯吱咯吱乱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
岳朝怔怔抬起眼帘。
稀碎的阳光穿过雨一样纷纷下落的翠叶,斑驳恍然地打在她的脸上。
“小大王,”徐栀转头,朝他展出一个粲然甜美的笑,“你没事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主打一个随意更新哈哈哈,不日更哈,明天可能就不更了,所以宝宝们隔几天来看一眼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