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少年将含星带到了一片老小区里,这里的房子大都是四五层的水泥平房,外面也没抹墙,灰色的水泥面毫无顾忌地暴露在空气中。

除开含星和摄影小哥外,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众吃瓜群众。

起初只有两三人,到后面,兴许是老小区里悠闲的大爷大妈比较多,便都被吸引了目光,跟着他们一路来到楼下。

少年此刻还在小声抽泣,他缓缓抬起瘦弱的胳膊,指向二楼的方向,“我妹妹就被关在里面。”

含星带人上去敲门,却只听到了微弱的声音,似有似无,稍不注意,就会抓不住。

兴许是敲得烦了,隔壁门户的人打开门,吼了声,“吵什么呢,没看到人在休息啊!”

可吼完后,一见门口这阵仗,便立马被吓焉了。

“你、你们干什么的?”中年男人把门虚掩了几分。

含星察觉到对方脸上一闪即逝的慌色,“请问你知道这家住户的主人在哪里吗?”

“我、我怎么知道,你、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男说完就立马把门关上了。

含星越看越觉得奇怪,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当少年听到警察两个字时,忙拽着她。

含星给警察大致说清事项后,这才弯下腰身柔声道,“你放心,警察叔叔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可少年却一个劲摇头,“我妈妈说,如果我再报警,她、她就让我永远都见不到妹妹。”

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地就从少年透亮的眼睛里流出,剪都剪不断。

没多久,楼下传来警笛声,几位民警挤过人群,走上前来,了解具体情况。

含星负责讲解,说话期间,少年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敢抬头看警察,便躲在她的身后。

警察听完讲述后,当即派人去这附近找少年母亲的行踪。

没多久,便有了回应,少年的母亲从一座小区茶楼里被带了回来。

少年母亲回来时还一脸的不耐烦,嘴里念叨着,“我牌还没打完呢,催什么催!”

“刘女士,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知道了,你们放开我,我自己知道走!烦死了,我让你们……”

刘燕的话戛然而止,尤其是在看到镜头后,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扭曲。

不过她立刻缓和下来,掐着嗓子,“怎么这么多人都堵在我家门口呢,不光有警察,怎么还有记者呢。”

刘燕瞟了含星几眼,眼底藏着愠怒。

含星毫不在意,直奔主题,“小威说,你把他妹妹还关在里面呢。”

刘燕假作惊讶地捂着嘴,“哎呀,我都忘了,你看看我这记性!我这不是怕他妹妹还小,一个人乱跑么,出去打麻将之前,就把他妹妹关起来了。”

“你胡说!”少年有了含星的撑腰,稍微硬气了些,但还是缩着脖子,躲在众人后面,“你明明已经关了妹妹好几天了,自从我说我要带妹妹去找爸爸,你就把她关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别乱说!”刘燕没忍住尖着嗓子指着他吼了一声,不过立马反应过来态度过激,又缓下嗓子道,“你们别听他乱说,我可是他们亲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再说,就算我关起来,也是害怕他妹妹跑丢,之前不才跑丢过一次么,可担心死我了。”

“你明明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们。”少年红着眼眶,小嘴抿得倔强,“妹妹被关了这么多天,你就只喂她吃过一顿饭,所以、所以我才会去偷东西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想养我们!”

少年说着,扑到含星怀里大哭了起来,“我想要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刘燕神色微变,直接上前来一把拽过少年的小胳膊,拉着他想往屋里带,“警察同志,还有这位记者,我们自家家事,就不麻烦你了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爸爸!”少年一只手被刘燕使劲往屋里扯,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抓住含星,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起他那双眼泪花花的狗狗眼期盼地望着含星。

“等一下!”含星沉下嗓音,“既然孩子要爸爸,联系一下没问题吧?”

刘燕背着众人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有几分狰狞显露。

她回头,面带微笑,但手里却用指甲死死掐住少年的胳膊,“不好意思啊,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和他孩子的父亲已经离婚了,我是单亲母亲,你知道的,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有时候照顾不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我也很无奈啊。”

“那就把他父亲找来,不是更好么?”含星直接戳破刘燕伪装的慈母形象,只一眼,她就不觉得眼前这位母亲只是照顾不周的问题。

刘燕努力维持笑容,露出点点难色,“他们父亲就是因为不想带他们,所以才把他们交给我的,而且我跟他父亲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联系他。”

还是虚假。

含星干脆不理睬她,而是蹲下身,认真询问少年,“你爸爸对你好吗?”

少年点头的时候,只有那么用力了。

“那你想找到你爸爸吗?”

少年用最真挚的声线,夹杂几分奶奶的鼻音,“想,我想要爸爸,我和妹妹都想要爸爸……”

得到满意的答案,含星还故意嘱咐摄像小哥把镜头拉近了点儿,给了几个特写。

她对着刘燕,眼角微挑,“如果刘女士不肯,那我们就设立专栏,让广大群众帮这位小朋友找父亲了。”

刘燕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们凭什么帮我儿子找,这是我们的私事,警察,这你们不管?”

警察翻了翻案底,“刘女士,我看之前你们家儿子也报过案?”

“这小孩儿嘛,快到叛逆期了,稍微打他几下,他就闹翻天了,您放心,我下次尽量不动手了行吧。”

“但都两次了,就联系一下他父亲吧,如果你不方便,我们帮你联系,还有,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妹妹的情况吗?”

这回刘燕脸色是彻底绷不住了,挡在门口,不让众人进去,“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好啊,警察竟然勾结记者,合伙来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刘女士,我们只是正常办事。”

“你们不允许进去!”

刘燕两手挡得紧,而这时,少年猛地冲上前去,一口咬住刘燕的胳膊,从她包里抢出钥匙。

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含星迅速俯身捡起,趁空档打开一条缝隙。

刘燕眼睁睁看着警察进了屋,用劲踹开少年,少年捂着肚子被含星接住。

“姐姐……”

含星轻轻拍拍少年碎乱的头发,用手擦掉水汪大眼里流出的泪水,“别怕,姐姐在。”

室内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少年唤了几声妹妹后,从其中的一个房间传来蚊蝇般细弱的声音。

细听,才能识别出那声音是在喊“哥哥”。

警察们当即敛着神色,凌厉地命令刘燕打开。

刘燕神色已经完全慌了,她嘴不利索,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字句。

“刘女士,哪把是卧室门钥匙?”

“我、我突然想起我卧室门的钥匙忘在茶楼了。”

语毕,刘燕撒腿想跑,含星抵在门前,“跑什么,刘女士?”

“你给我让开!”

含星伸手拦住,刘燕就直接推着她一路推到楼道处。

刘燕这女人个子高,力气也不小。

眼见着身后警察也赶来,一刹那,含星撞见了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下一刻,她只觉得脚下悬空,这女人,竟然想带着她同归于尽。

不过刘燕的计谋没能得程,楼道间早已堵满了看戏的人群。

只是众人隔了几阶阶梯才将两人接住,含星只觉得下落过程中,后脑勺碰到铁制的护栏,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暗,意识短暂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