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宜室01

《宜室宜婚》

见星帘/2023.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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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江北下了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整座城市都被浓雾遮天蔽日,气温也随之急转直下,潮湿混沌。

宋宜禾回到寝室楼已经九点半。

走到门口,为避免弄湿宿舍地板,她脱掉身上滴着水的毛衣开衫,丢进脏衣桶。

直到收拾干净,宋宜禾才推开302的门。

“……这话我妈说几百遍了,我自己知道。”室友秦钟意正在打电话,瞧见宋宜禾湿得狼狈,她神色吃惊,“你去跳水啦?”

宋宜禾被逗笑,压声说:“嗯,去游泳了。”

秦钟意瞪她,一边跟手机讲话一边进了浴室。

模糊地抱怨隔着半开的门传来。

听见她撒娇,宋宜禾慢慢敛起唇角的笑意,从衣柜里翻找出毛巾擦头发,手上动作未停,视线扫过靠近门口的一号床铺。

上面空荡荡的,只剩两床被褥。

“看什么呢?”

宋宜禾收回视线:“她人呢?”

“说是家里给找了份工作,出去住了。”秦钟意撕开感冒灵的袋子,指责她,“你就是脾气太好。我忍四年了,本来就打算毕业前削她一顿。”

“……”

临近毕业,找到工作的大四生上学期就搬了出去。

因着宋家的缘故,宋宜禾早在去年就已经被安排好出路。秦钟意是本地人,又是家里老幺,她不想工作,父母故而也由着她。

除了她们俩,一号床也住寝室。

秦钟意性子火爆,一号床又娇生惯养,开学就因为分床铺的问题吵了一架。

前几天两人刚拌完嘴,宋宜禾从外面回来弄湿了地板,一号床当时没吭声,却在晚上泡脚时跟朋友打电话,翻着白眼吐槽这件事。

明里暗里贬斥宋宜禾是孤儿,没教养。

这话惹恼了秦钟意,当场踹翻了她的洗脚盆。

彼时宋宜禾不在场,也是事后才知道。

想到隔壁宿舍女生形容的画面,她望着秦钟意抿唇一笑。

“就会拿笑忽悠我。”秦钟意没好气地把杯子塞给她,“给你烧了水,喝完药赶紧去洗澡。”

宋宜禾道过谢,捂了捂微微发寒的手。

喝完药,宋宜禾将手机接上充电器。

屏幕弹出新消息,她随手点开。

宋星瑶:【三叔让你明天回家。】

宋星瑶:【我也不瞒你,宋宜禾,还记得我上回说的吗?】

宋星瑶:【你这次完蛋了~】

宋星瑶:【嘻嘻/】

字里行间的讥讽迎面扑来。

或许是太冷了,宋宜禾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看完这几条,她顺手往上翻了翻。

距离上次收到宋星瑶的消息,恰好是一周前。

而一周前,她刚刚领证。

宋宜禾按下锁屏,进了浴室。

花洒下的水珠温热潺潺,细密地笼罩着她的皮肤与感官,卷翘的睫毛沾了水。宋宜禾抬手,很轻地按住眼皮往下,一点点用指腹蹭过。

被暖意包裹了会儿,她的思绪回笼。

在看到宋星瑶消息时的压迫,此刻才异常缓慢地涌入脑海。

宋星瑶是宋家大儿子生前留下的唯一血脉。虽说后来宋宜禾被老爷子收养,过继到了大房名下,名义上同样算作是宋家女儿,但其实都知道谁真谁假。

想起宋星瑶幸灾乐祸的语气。

宋宜禾叹息,明天恐怕又是场硬仗。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秦钟意已经爬上了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宋宜禾看她一眼:“我明天回明水湾。”

“又去见豺狼虎豹一家人?”秦钟意问,“一个人回啊?”

“嗯,怎么了?”

“你那便宜老公不陪你去吗?”

宋宜禾微愣,旋即无奈道:“乱给人家起什么外号。”

“不是吗?”秦钟意抬眉轻哼,“上周突然领证,吓得我还以为你被骗了,这么久也不见人影。”

宋宜禾稍稍迟疑:“他挺忙的。”

毕竟连领证这件事,都是她大着胆子在雨夜拦了车。

匆忙赶在他登机前抽了点时间。

而在这之前,她与自己那位闪婚对象,其实不过两面之缘。

因而两人连微信都没有添加。

要不是今晚秦钟意提起,宋宜禾险些都忘了,她已经从单身跨越至已婚人士。

宋宜禾愣神的时间有些久。

秦钟意狐疑:“你不会是偷偷结的吧?”

“算吧。”宋宜禾舔了下唇,“我还没跟家里说这事儿。”

秦钟意竖起拇指:“牛。”

见她吃惊,宋宜禾轻笑。

这桩婚事算不上偷偷,如果没有一周前从宋星瑶口中得知的变故,最迟也不过在她六月毕业就会落实。

结果板上钉钉,早晚都一样。

宋宜禾拉开抽屉找东西。

正要合上,视线瞥见一旁黑色夹层里,格外明显的小红本。

她鬼使神差地将结婚证拿了出来。

领证的那天,是这半个月雨季以来仅有的晴天。

照片里,两人同时看着镜头。

因为不是从家出发,衣服是她平时衣柜中少见的酒红色,珍珠盘扣的刺绣旗袍。旁边的年轻男人穿着白衬衫,领角绣着低调的暗金带深红色纹理。

前几次都匆匆一瞥,直到现在宋宜禾才认真看清男人的脸。

皮骨清绝,明朗俊俏。

他身形稍侧,眼底含着内敛的柔和。

这一眼隔着镜头与相纸,摄人心魂地撞入宋宜禾的视野里。

她的喉咙微微吞咽。

目光下移,看到了新婚丈夫的名字。

贺境时。

明水湾位于城南京阳区,宋家老宅便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

独栋别墅占地极广,周边商圈繁华,夜间颇有上流圈纸醉金迷的意蕴。

宋宜禾喜静,加上高三那年宋老爷子住进疗养院,于是她毕业后就很少再回去。

下午五点。

她在食堂跟秦钟意吃过饭。

临走前眼见天色昏暗,宋宜禾又多装了把伞,背着小包离开学校,她站在公交站牌下,打开滴车软件,预备输入上车地址。

嗡地一声。

手机在她掌心震动起来。

宋宜禾瞧见屏幕弹出的“三婶”字样,头皮发麻,一时犹豫不决。

正想接通,电话因响太久而被掐断。

宋宜禾轻轻缓了口气。

重新定位好上车点,不过两分钟,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来。最近几天接连下雨,城区内好些路都被积水淹没,司机在更换三条岔路后,终于将车子稳稳停在明水湾门口。

“不好意思啊姑娘。”司机满脸歉疚,“耽搁你时间了。”

的确已经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宋宜禾轻笑:“您开得稳。”

明水湾别墅区内的住户都非富即贵,宋宜禾顺着路朝里走,不过片刻工夫,身边就有两三辆她看不懂车标的豪车经过。

直到一辆红车呼啸而过。

几秒后,刹车声响起,车子慢慢悠悠地退回宋宜禾身边。

她脚步微顿,侧目看过去。

只见车主降下右侧窗户,露出女生精致的小香风穿搭。

是宋星瑶。

认出侧脸的下一瞬,宋宜禾立马挪开视线,装作没认出人重新提步。

可宋星瑶偏偏不顺她的意。

按了按喇叭,宋星瑶先一步开口:“你还真敢回来。”

宋宜禾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喂。”宋星瑶喊她,“你不是知道今天喊你回来是为什么吗,上周我可都提醒你了,死性不改。以为你那结婚对象变人是我骗你的?”

“……”

“这么跟你说吧,嫁给贺家老二,那还不如去死。”

听到这话,宋宜禾眼皮微动。

她面上不显,宋星瑶继续侃侃道:“贺老二跟贺境时可不是一类人,你多看看娱乐新闻吧,他身边女人一茬接一茬,跟韭菜似的。”

“你喜欢羊入虎口的毛病还没改啊。”

旁边看热闹的话源源不断地传来。

宋宜禾的步伐保持着原有速度,等对方停下,她才温声开口:“我结婚了。”

“……”

刺啦一声。

宋星瑶的车子猛地朝前冲了一小段。

她压根不信:“就你?”

宋宜禾微微颔首,侧头看向她,好心提醒了一句:“就是上周我从你口中得知,贺家那边把结婚对象换人之后,我就结婚了。”

“你结婚?”宋星瑶嗤笑,“青天白日做什么梦呢。”

听出她话中毫不遮掩的讽刺,宋宜禾没反驳。

要论宋家小辈谁最懂事,必定是这位养女。

这么多年安守本分,也清楚毕业就要代替宋星瑶,跟合作对象贺家联姻。一直以来从没见她忤逆过,实打实地把自己活成了透明人。

所以她说结婚,自然没人信。

两人进入别墅大门。

宋宜禾先行一步,听到身后传来关车门声,紧跟着手腕被拽住。

“你先跟我说清楚。”宋星瑶皱眉,“什么意思。”

宋宜禾:“什么?”

“你结婚啊!”宋星瑶火大,“你最好别是在唬我吧?你知不知道,你跟贺境时的婚约是代我嫁过去的?现在你说结婚,那我怎么办?”

听她接连数个问句,宋宜禾好笑。

原来大小姐也会着急啊。

手腕被攥得生疼,宋宜禾挣了下没挣开,安静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星瑶愣住:“?”

别墅区内静得有些空灵,雨丝飘落到两人肩头,在衣服上凝成细微的小水珠。绿化带外的车道里,偶尔传来两道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轻缓的刹车便不怎么明显了。

宋宜禾定定望着她。

被这双清凌凌的眼看着,宋星瑶面色微僵,指尖用力:“怎么跟你没有关系。宋宜禾,当了这么多年的宋家小姐,你不会真以为随便找个男人就能躲过联姻了吧?”

“……”

“就是离,你也得给我离了重嫁。”

她像急了,这一声拔得有些高。

适才来开门的帮佣站在旁边,神色紧张。

宋宜禾眉心微蹙,正想说些什么。

肩头忽而落下一只温热的手,骨节微屈,隔着衣服揽住她,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青柠味。

心头一跳,宋宜禾下意识抬头。

“离婚?”

他出声的同时,宋宜禾也看清了男人的脸。

这幅天然的好皮囊令人过目不忘。

眼尾弧度轻扬,睫毛黑似鸦羽,低眸看她时的瞳孔清澈得像玻璃,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注意力。

宋宜禾脑间空白一片。

对方温热的呼吸令她眼皮轻颤,还不待思索这人为什么会出现,他已经游刃有余地收回眼,没什么表情地盯向宋星瑶。

贺境时冷淡地扯了扯唇角,意味不明地问:“你在撺掇谁跟我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冬日快乐宝宝们,带小甜文来陪大家过冬啦。

下本开《惹火》,坏女孩×好男孩,收藏我年底开!

【宋蝉声第一次见陈应,是在小镇的槐树下。

男生穿着当季新款球鞋,白衬衫严丝合缝地系到最顶端,眸光冷静,干净到一尘不染。

养母告诉她:这是你哥哥。

宋蝉声单手撑着球桌,仰头喝了口刺骨冰啤,姿态浪荡又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彼时陈应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没人想到,他会为自甘堕落的少女酩酊大醉。

几年后的元宵团圆夜。

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在厨房殷勤有加,客厅电视声音吵嚷,烟火气息漫天。

而一墙之隔的洗手间内,昔日八风不动的少年压住宋蝉声,指腹擦净她晕开的口红,眼神惹火:“他也会像我这样吻你吗?”

“……”

“谁的技术更胜一筹?”

宋蝉声皱眉推他:“狗变的?”

陈应被这暗涌逼的呼吸滚烫,低头靠近她脸侧,讥讽道:“你不也是条养不熟的狗。”

- 你不能拉我下神坛,又说不爱我。

- 野蛮生长×光风霁月

「风花雪月不等人,要献吻便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