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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周氏用帕子掩一下,垂头盖住眸中心虚的目光,“是啊,苏氏临走前所说。”
陆砚瑾黑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这竟是她所愿。
倒是他,还想着什么婚书不婚书。
苏氏当真是好样的,还真将自个当作正头的王妃。
陆砚瑾官袍在身,威严中透有冷冽。
他道:“此事不烦母亲费心,儿子并不需要。”
周氏瞬间傻了眼,莫不成瑾哥儿当真是对苏氏有什么不一样的情谊不成。
她在原地愣神两刻,而后扯住陆砚瑾的衣袖,“寻常人家的儿郎自十六岁大抵就要准备通房,当初你一心忙于朝政,母亲还能理解,只是如今既然已经娶妻,就是纳妾也未尝不可,何况只是个通房。”
陆砚瑾皱眉,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全部都是通房是苏妧知晓的,也是她应下的。
语气难免加重,陆砚瑾道:“母亲,我如今既已娶妻,就更加不要。”
周氏声泪俱下,“母亲明白,你一贯清心,只是子嗣可要如何办,你看看你二婶三婶,儿孙承欢膝下,母亲常常见不到你,你也没个孩子,这要如何是好。”
陆砚瑾目光灼灼,“通房之事,究竟是苏氏安排,还是母亲安排的。”
周氏有些慌神,“你这是怀疑母亲不行,她如今是你媳妇,自然是她来张罗这些。”
陆砚瑾依旧恭敬,可眉目之中却已经是掩盖不住的怒火,“既然如此,母亲就不必操心,等苏氏回来,儿子亲自同她讲明。”
眼看着陆砚瑾离开,可周氏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同时又舒了一口气,还好,瑾哥儿并未发现是她。
早晨风吹得人骨头都是冰的。
陆砚瑾骑在马上,只觉人要比风还要冷上几分。
眉目刀削,一脸寒霜。
早朝之上更是斥责众多官员,惹人汗颜。
下朝后,一众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宁王若有所思地望向陆砚瑾的方向,当真是有意思。
回到书房,隆宣帝试探问,“今日王爷,可是遇到何事?”
陆砚瑾冷眉瞧过去,“陛下为何如此问?”
隆宣帝摸下鼻子,“今日王爷做事,倒是与从前多了几分雷厉风行。”
陆砚瑾即使在暖和的内殿,也如同置身冰窖,说出的话也是一字字吐出的,“并未。”
通房,妾室,苏氏倒是打的好主意。
他从前觉得她乖巧懂事,可未免也太过于懂事些。
他不要这些是嫌太过于麻烦也太脏,至少苏妧,在床事上惯得他心,这般一来,要她一个也是无妨。
出嫁后夫为纲,她竟不同自个商量,就擅自将人送至他的跟前,着实该好生敲打。
隆宣帝见陆砚瑾手中拿着奏折,半晌都没有看进去,尴尬地垂头。
还说无事,分明是有事的极了。
那边苏妧陪着老祖宗每日礼佛,虽无趣却让苏妧觉得分外的宁静与安心。
没有难应付的周氏,也没有惹自个伤心的陆砚瑾,苏妧觉得一切好极了。
转眼就是要回京的最后一天,苏妧平静收拾着物什。
能躲得开一段时日,但不是时时都能躲过的。
日子都要朝前看,也不知,娘亲现在如何了,过得究竟好不好。
春鹊姐姐许久都未曾再来,她也没法出府,打探不到娘亲的消息她也心急的很。
但没有消息就是好事,朝好处想,娘亲的病指不定现在已经好了。
苏妧将最后的一件衣衫放好,出了禅房去陪老祖宗用饭。
接下妈妈的活计,苏妧杏眸轻敛,小脸之上柔和尽显,却也仍旧拥有少女的娇俏妩媚。
老祖宗拍拍身旁的圆凳,“让下人做就好,同我在一处,不必有这般多的规矩。”
苏妧点头,妈妈接过苏妧手中的碗。
“这些时日在此倒是苦了你。”老祖宗喝了口鱼汤,气定神闲开口。
苏妧连连摆手,“孙媳很喜欢这处,恰能静心。”
老祖宗起了玩味的心,“一住半月,可曾有想瑾哥儿?”
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名字,苏妧手中的汤匙都不慎落在碗中。
汤被溅起,她脏了衣裙。
不敢去看老祖宗眸中的笑,苏妧站起来赔罪,“孙媳一时失手,冲撞祖母。”
老祖宗道:“无碍,此处又没有旁人,回去换身衣裳罢,一会儿再来与我说话就成。”
说着,还让妈妈单独装了一份饭让苏妧带走。
这般意思就是让她自个用饭,不必再过来。
谢过老祖宗,苏妧领着芸桃朝禅房中去。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
半月未见,不知陆砚瑾究竟好不好。
她虽是快活着没有周氏的约束,却仍旧也想,能再见见陆砚瑾。
只要他肯来,苏妧想,大抵就是满足的。
许久未曾见面,她仿佛都要淡忘那时床榻上的事。
可纵使他不喜,他还是准许了自己的靠近不是。
他对自己,也终归是与别人不同的。
每当想要努力的忘掉,想要告诫自个不要再喜欢他。
可二人之间的种种,又总是能够勾起苏妧的思绪。
这般耀眼的他,大抵没有谁是不喜的。
苏妧还在想着事情,没注意脚下的一块青石。
听到芸桃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朝旁边栽去。
动静也引来一边的人,“姑娘可曾有事?”
苏妧疼的眼泪都被逼出,芸桃在一旁扶住她,然而力气单薄,却没法将苏妧掺扶起来。
江珣析走得近些,这才透过隐隐晃动的杂草看清面前的景象。
连忙赔罪道:“在下失礼,方才唤错了称谓。”
苏妧憋着哭腔,想要站起,可脚踝处疼的厉害也使不上劲。
纵使芸桃想要帮她,凭借她的力气也是难的。
苏妧不愿此处有旁人,她跌倒在地事小,若是被人瞧见就事大。
传到陆砚瑾的耳中,她更是有嘴说不清楚。
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在山中寺庙同人拉扯,还衣裙脏污,她这是要被休弃的。
“无妨,”苏妧咬着下唇,不让自个露怯,“公子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江珣析见苏妧半晌没起,身旁又只有一位婢女,就知她定是起不来。
转过身道:“方才在下已经看过,此处并无旁人,夫人若是需要,可唤在下就是,一定不会让流言蜚语传出。”
苏妧杏眸含泪,似是山间云雾缭绕,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眼睫上也挂上一层水雾,更显她娇柔。
看见江珣析的背影,他倒是个正人君子。
对着芸桃小声道:“你定要站稳。”
倘若芸桃跌了,更是难得。
芸桃谨慎点头,苏妧手撑着芸桃的膝盖,另一只手按在地上。
未曾受伤的脚使力,但奈何地上太滑,根本站不起来。
苏妧急得快要哭出声,芸桃这时道:“不若请那位公子来帮忙如何?”
苏妧仍旧是摇头,请了她如何解释的清楚,人情也还不了的。
江珣析耳力极好,听见后面的动静只轻声道:“夫人若是在意,可用面纱蒙面,在下隔着帕子,定然不会碰到夫人分毫。”
苏妧听见他大抵是真的想帮自个,眼下再不走也不是个事。
对着芸桃使个眼色,将脸给蒙上。
声音发颤对着江珣析道:“公子过来罢。”
江珣析目视前方,他本也只是恰巧捧到,并未有任何旁的意思。
冬日衣裳本就厚实,江珣析还隔着帕子,丝毫没有触碰到苏妧的半分边角。
孔武有力的手臂握上苏妧的胳膊,将她从地面带起。
又是这般的动静,让苏妧痛呼出声。
江珣析依旧将视线落在地面之上。
只是苏妧却朝江珣析处看了一眼。
他不就是那日在药房门口的人,那位鸿胪寺的江大人?
苏妧见他已经转过身,忙慌道谢,“多谢公子,只是我如今的样子恐被人看见,还是先行一步。”
江珣析颔首,声音清淡,“夫人客气。”
而后又从袖中摸出一瓶药来,“这是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夫人大可放心收下,只消用下伤处每日揉上三次就好。”
这回来没带旁的药,也根本没想到会有这般一件事。
苏妧示意芸桃接下这瓶药,而后又是赶忙道谢。
等苏妧走远些,江珣析这才回头。
看见苏妧的背影,他勾唇,竟是她。
没成想二人倒是有缘分,竟还能在这处碰到。
回到房中苏妧换下衣衫草草用过饭,没顾得上上药就准备朝老祖宗的禅房去。
只是脚上疼得厉害,过去还不知要什么时辰。
她试了好几回,都是不成的。
只得泄气吩咐芸桃,“你脚程快,去祖母的房中说一声,替我向她赔罪。”
芸桃点头,只留下苏妧一人。
苏妧看见放在桌上的药,一蹦一跳地过去,就这般的几步路都让她心惊不已。
想了想,还是先将药油装起来。
来时并未带这类的药,若是被有心闻见可就不好。
现如今疼些也就疼些,碍不了多大的事。
倒是证明,她这般的想法极其正确。
没过一会儿,芸桃来了,老祖宗竟也来了。
苏妧一看见就准备起来行礼,可却被老祖宗给按下,“脚都伤了,还在乎这些虚礼作甚,赶紧坐下好生休息。”
苏妧低眉乖顺,“都是孙媳不好,还让祖母多来上一趟。”
老祖宗被妈妈扶着坐下,“我这把老骨头,多走动走动还觉着舒服一些。”
朝苏妧的罗裙下看去,“可上过药?”
苏妧摇头,“来时未曾带,不过明日就回去,那时再上药也不迟。”
老祖宗又问妈妈可有带,妈妈也是摇头。
老祖宗这才作罢,“好在明日就回去,今日你且有得受。”
苏妧自小吃过太多的苦,如今在这些面前,倒是觉得没什么。
老祖宗环绕四周,又将视线落在苏妧的身上。
“祖母年纪大了,倒是不求旁的,你大哥大嫂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可瑾哥儿迟迟没有动静。”
苏妧手上一紧,说来陆砚瑾也来她房中不少次,可独自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祖宗没察觉到苏妧的异样,“这回礼佛,除了替你大嫂有所求,你还为着你同瑾哥儿。”
苏妧低声应下,“孙媳明白。”
老祖宗又继续道:“瑾哥儿一心都在朝政大事上,素来不关心后宅之事,可你是不是也有些不上心,我瞧着瑾哥儿身上的荷包还是旧的。”
没想到老祖宗观察的这般仔细。
苏妧差点就要请老祖宗宽恕自个。
送走老祖宗,苏妧才彻彻底底松下一口气。
想起被自个藏起来的荷包,她有些难受。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就回去,苏妧脚踝疼的厉害却仍旧没有用药油。
老祖宗见不得风管家用了软轿出来接。
苏妧自然也坐上一小顶,不然走下去还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下人掀起轿帘,一阵风刮过。
苏妧用手挡一下,可一方帕子被猛然间吹到她的脚下。
她对芸桃使个眼色,看她将绣帕慢慢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