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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京目测一米八几的高大体格缩在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上,清河光看着就替他难受。但就算这样右京也是睡得极安稳,连翻身都没见他有过。
嗯,其实清河观察得这么仔细认真,并不是她好色,好吧,她承认睡着的右京先生确实好看得出奇,但是这么多年见惯美人的她根本不会因此而飘飘然地忘记自己是谁。
清河左手紧紧握住镇魂玉,镇魂玉温热,可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从脚心传达到头皮的凉意。
——这偌大的医院,最不缺就是妖。
清河好运得到神识,但那也不能掩盖她非人非鬼非神的事实,能看到并接触彼岸的事物乃常事。
而镇魂玉虽有灵性,可也不是万能——帮她阻挡一部分能力弱的小妖的靠近,却不能屏蔽,更不能让她从此再也看不见它们。
但是有句话是“习惯成自然”。清河活了那么多年,妖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甚至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看不见。
今晚是她觉醒后度过的第一晚,清河以往什么事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但是!
今晚会想睡不能睡就死在这个“但是”上了。
——她拒绝右京陪护一方面是因为她自认为和右京不熟,两人相处她觉得尴尬,还有就是,她有镇魂玉对付妖,可是右京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跟在她在身边会有什么好事。
朝日奈家的人到底和未觉醒前的自己相处了十几年,即使自己忘记他们,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尤其是以右京为首,考虑周到。身为律师的右京观察力细微至极,自然看出她的不情愿,但还是态度强势,她连反抗都没有直接被镇压。
结果就是,原本可以休息的夜晚,清河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瞪着眼睛谨防有妖混进病房里骚扰右京。
清河想到这点就头痛,把被子一拉,将整个人埋起来。
忽然被子里伸进一只温暖的手掌,顺着她的发丝,将被子一掀,清河吓得险些叫出来。
定睛一看,右京捏着被子站在她床边,他逆着月光,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清河干笑:“右京先生,这么晚还不睡?”
右京替她重新盖好被子,“病床比不上家里的舒服,你再忍忍,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合着这货是在装睡呢,她的小动作一直看在眼里。
清河被含蓄地戳穿小心思,抓着被子小心赔笑。
右京被她逗得心情愉悦,见她睁着眼睛俨然一副不愿意睡觉的模样,遂起了逗弄的心思:“话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睡觉,我还记得自己常常在半夜哄你呢。怎么,这么大了,还想和京哥一起睡吗?”
惊觉右京除了有人、妻属性还自带鬼畜的清河,瞪了右京一眼,恨恨地翻身,也不管会不会有妖进病房了。
右京见状安心地躺回去。
清河气不过,低声呢喃:“就你这姿色白送给我暖床我都不要。”
到底还是不习惯有个陌生人睡在旁边,清河抱着被子酝酿良久后才有睡意,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右京“哦”了一声。周公太热情,清河并未深思就一把投入周公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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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托琉生给你备好,就放在衣柜里——对了,雅哥来医院的时候会带食盒过来,那是你的午餐,虽然是让要今早做的,比不上现做,但家里谁都没空,你将就一下,可以吗?”
右京神清气爽地拿出他买好的早餐,一边往医用餐桌上摆一边和清河说话。
清河因为失眠后来睡着后不由得睡得死了,就比右京晚半个小时起床,右京却已经什么都打理好了,西装革履,头发束起,看起来比平常精明干练。
清河揉着眼睛,还是困意满满,不管右京说了什么,先胡乱答应下来。
“小孩子脾性。”右京笑着揉了她的头发一把,“早餐快凉了,吃吧。”
清河等右京坐下来,捧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客气地拿起自己的。
两人吃完早餐,右京看手表,清河问:“右京先生是要去工作了吗?”
“是的。”右京站起来收拾垃圾。
清河紧盯着右京的身影,犹豫几番后开口:“右京先生……”
“嗯?”
“那个……你今晚还会来吗?”
右京回头,眯眼:“哦?觉得被子太冷了吗?”
清河僵。
然后脑海反复被一句话刷屏——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不对,听见便罢了,还装没听见,这厮根本就是个斯文败类。
“九月天气不冷。”清河装听不懂。
右京轻笑,“我今晚不来了——雅哥值白班,所以要或者椿会来。”
清河听罢嘴角一抽,光一个朝日奈右京就已经让她尴尬地睡不着了,那每天都有朝日奈家的人陪护,她岂不是从此要失眠?!
清河心里一紧,看了右京一眼,右京垂头收拾病房一时没注意到清河的视线。
——罢了,就算说不要陪护,右京也会强势地直接让人过来,她根本不用考虑自己能说服他。
右京收拾完,走到她面前,帮她调整了一下病床高度让她躺得舒服些。拎起公文包,回头跟她告别:“小河,我走了。”
清河抱着被子笑:“您路上小心。”
右京离开后,百无聊赖的清河眯眼睡了一会儿,直到雅臣推门而入的时候,清河刚刚睡醒。
清河笑着问好:“雅臣先生,早上好。”
“啊,早上好,小河。”雅臣走过来,果然如右京所说带了食盒,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弯腰和她对视:“小河,今天感觉好吗?”
清河忍俊不禁:“雅臣先生怎么每次见我都问我好不好呢?”
雅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光线打在半靠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少女神色娴静地喝着水,不温不火的样子。
清河从前性格活泼,在兄弟面前都是一副小霸王的样子,哪有这样过。
——到底是失忆了,连性格都换了么?
雅臣一时恍惚,忽然想起家里至今还有几个兄弟不愿意接受事实。
以侑介为首,风斗次之,弥懵懵懂懂。
当时清河被找到后,所有人都到了医院里,雅臣和右京几个年长的兄弟商量过后,告诉小的几个真相。
雅臣至今还记得当时他们脸上震惊至极的表情。
侑介大喊:“雅哥不要开玩笑,这种事情我不会相信的!”
风斗冷脸。
弥拉着雅臣的衣角,天真无邪:“小清河……收养的?不是姐姐了吗?”
琉生之后的兄弟中,昴当年五岁,这件事记得,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祁织还小,记忆模糊;侑介是从小和清河一起长大的;到了风斗,就是一无所知;弥更不用提了。
十多年的相处,甫一被告知真相,不明真相的几个当即暴走。
侑介和清河感情最深厚,至今不愿意来看望她,被右京训斥过后越发倔;风斗一向和清河处得好,或许是混迹娱乐圈的缘故,比同龄人多了份世故,得知真相没说什么,可是清河失忆一事倒是把他气坏了,怎么都不相信;弥最黏她了,但是年纪小,即使知道真相也懵懂,被雅臣好言劝慰后好歹还算是认为清河是姐姐。
明明一开始是好意,可如今的现状,雅臣不清楚孰是孰非。
雅臣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回神,清河见状小声提醒:“雅臣先生?”
“啊?”雅臣愣愣。
“雅臣先生不忙吗?”清河装没看见雅臣发呆。
“嗯……其实有几个孩子还需要观察一番。”雅臣顺着清河的话说。
“那您去忙吧。”清河笑。
“诶?”雅臣一愣,“可是小河你……”
“我没事的,右京先生问过医生了,我的情况不严重,可以走动,生活也能自理,雅臣先生不要太过担心。”
雅臣也不再推辞,摸了摸清河的头发,和她告别离开。
“有事千万记得要叫我啊。”
“我会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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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臣走后,负责清河的主治医生巡诊过后,清河下床,拉开衣柜。
九月的天气并不寒冷,但是现在犹在清晨,清河这么多年一直手脚发凉,想了想,还是打算找件外套。
琉生把她的衣服收拾的很仔细,从外套裤子到内衣内裤都收着,看得清河一阵窘迫。
清河随意翻了翻,找出一件米色针织外套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河虽然记不得近十六年的一些人事物,但是生活的习惯和常识仍有些保留,所以清河没有尴尬地面对一些现代用品或设施而手足无措。
外面的阳光正好,清河搭电梯下楼,一路上碰见或大或小的妖,清河装没看见,淡定地走到花园里。
花坛处有一张石椅,清河觉得那里能晒到阳光,就坐下了。
金秋九月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拂,送来点点青草花香。
石椅有些凉,清河紧扣石凳的边缘,缓缓地靠在石椅的靠背上,舒服得呼气。
真好。
这么温暖的阳光。
这么舒服的微风。
这么好闻的花香。
真好啊。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她还活着。
——16.0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