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媚娘在有良的怀里发出低声悲鸣,牠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那场恶战,禁不住的有些瑟瑟发抖。
“别怕。”有良轻轻的摩挲着牠颈后的鬃毛。
清东陵裕陵门前,有良下了车,他决定先去见见师父柳十三,问明“鬼门十三针”反噬有解法,另外向杜大姐了解一下黄老魇的情况,知己知彼方有胜算。
裕陵只有两三家小旅馆,挨个问过去,很快便找到了这家客栈。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屋内传来关教授哀婉的吟诗声。
“关教授,何必如此伤感?现在你我能与十娘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此生足矣。”柳十三在劝慰道。
“唉”关教授似乎不为所动,口中续吟道,“青衫湿遍,凭依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在银釭。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咫尺玉钩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残阳。拼把长眠滴醒,和清泪、搅入椒浆。怕幽泉、还为我神伤。道书生薄命宜将息,在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
有良听着关教授凄凄惨惨的声音,心道古人重情真是一点不假,而今世之人多薄情寡义之徒,世风日下,他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有良!”屋内的柳十三见他进来十分惊讶。
“师父,关教授你们都在。”有良打着招呼,将媚娘放下。
“这些日子你都跑哪儿去了?”柳十三责备道。
“说来话长,师父,你经历过‘鬼门十三针’的反噬么?”有良坐下喝了口水,问道。
“反噬?”柳十三吃了一惊,阴眼盯着有良诧异的说道,“你破身了?”
有良脸一红点点头。
“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破了童子身呢?那女人是谁?”柳十三怒道。
“二丫。”有良嘴里低声嗫嚅着。
“唉,”柳十三无奈的叹息说,“你这小子这么不成器,等到反噬的时候简直是生不如死,连师父都不敢去照量。”
“你说什么?师父难道还是童子身?”有良惊讶道。
柳十三点点头,无限哀怨的说:“当然也不是师父不敢破身,而是始终得不到机会。”
“那杜十娘没有和师父那个”有良不信。
“不是师父不想,而是十娘不能”柳十三停顿了一下解释说,“自从十娘被种上了七彩环标识,她便属于黄老魇的人了,若是与他人交合必死无疑。”
有良愣了老半天,师父也够怜的,当年为杜十娘放弃师门而还俗,忠心耿耿的追随她,竟然还没有
“师父,你知道‘鬼门十三针’如何反噬么?”他急切的问道。
“据常道观先师说清末有位道士不慎破身后,十三处鬼穴历经酸、麻、胀、痛、痒五种反噬,如入鬼门关,尤其是最后的‘痒’恰似万蚁钻心,竟然自己撕烂皮肉而死。”
“破身后多久会出现反噬?”有良平静的问道。
“百日之内。”
有良闻言心中不禁骇然,平时花蚊子咬几个包都痒的难受,恨不能把肉抠了去,要是反噬起来何止奇痒千万倍,倒是挺怕的。
“难道就没的医么?”他刨根问底。
柳十三摇摇头:“张道陵的‘鬼门十三针’霸道无比,截断三世因缘轮回,反噬就是遭天道报应,普通郎中又如何能医?除非华佗再世、扁鹊重生。”
华佗?有良想起了寒生,他不就身怀华佗《青囊经》上的神奇医术么,若是能找到蓝月亮谷兴许还有的治。自己虽然破了身,但却为二丫消解了“噬嗑阳针”的反噬,纵使最终奇痒而死,也无非一命换一命而已,此事绝不后悔。
“师父,杜大姐呢?”有良岔开话题。
“她买菜去了。”关教授接话道。
“你们手臂上都有七彩环标识吗?”有良问。
“只是十娘有。”关教授摇摇头。
有良想了想,有些事儿还是捅开了说比较好,大战在即总要分清敌我,于是说:“师父,黄老魇九月初九就要破墓出关,让大家做好准备,你们打算怎么办?”
柳十三无奈的答道:“大家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以咱们几个的实力根本不是黄老魇的对手,是又不甘心供其驱使。”
原来是这样,有良遂放下心来。
“十娘被种上标识以后,不得不顺从黄老魇,否则只要他一催动,十娘就会阴火焚身而亡。”关教授愁眉苦脸的说。
“黄老魇一直躲在古墓里上千年,杜大姐怎么会被种上标识了呢?”有良感到有些不解。
“唉,那还是民国初清帝逊位那一年秋天,清东陵解禁后,我陪着十娘去夜游皇陵。我俩偷偷翻墙进入孝陵隆恩殿坐在宝顶上赏月,一面饮酒回顾过去感叹世事无常。大约子时怪事儿出现了,宝顶地皮出现了裂隙,有团七色光晕缓缓逸出,我觉得十分蹊跷诡异就劝十娘离开,但她却好奇的想看个究竟。光晕的色彩越来越鲜艳,最后竟聚成人形,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和尚。”关教授回忆道。
“和尚?”有良想起《敦煌残卷》中提到黄巢就化身为老僧,曾经隐身于蓟县独乐寺中。
“我俩以为这就是在五台山出家的顺治帝魂魄,其实错了,此人正是古墓里的那只千年大魇。他惊愕于十娘的美貌要收她为妃,我当时愤怒已极便出手朝他喷出尸气,想不到其功力高的匪夷所思,一个七彩闪电便将我抛下了宝顶,这还是手下留情没有置于死地。十娘问他是谁?但其不肯透漏名讳,只是告诉十娘住在昌瑞山地下古墓之中,七十七年之后破墓出关迎娶她,然后手掌发出闪电在十娘的手臂上种下一枚七彩光环标识,并警告说从今夜子时起就是他的人了,若与他人交媾将会阴火焚身而亡。”
关教授讲到这儿,有良方才明白师父苦苦追寻杜大姐,却始终没有行男女之事的真正原因了。
“再有十几天就满七十七年之期,我们怎忍心十娘羊落虎口,虽然斗不过这只大魇也要舍命相搏。”关教授痛苦的说。
“有良,这也是为师一心想要找到药王‘噬嗑针’的缘故,只有它才能杀死这只大魇,谁知事与愿违,‘噬嗑针’竟然辗转落入了黄老魇的手里。”柳十三恨恨道。
他俩都还不知道药王的“噬嗑针”是两支,黄老魇抢去的只是阳针,有良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诉说阴针在自己手里。
“师父,‘噬嗑针’如何才能杀魇?”他问。
“据说‘噬嗑针’的针气以同时封住魇的十三处鬼穴,具体如何就不清楚了,因为这针此前谁都没有见到过。直至你们闯入《鼍鼓十巫图》后‘噬嗑针’才重见天日,惜落入了老白之手,最终又被黄老魇夺去。”柳十三叹息不已道。
“那根针有七寸长,如何同时封得住十三处穴道呢?”有良还是难以理解。
关教授接话说道:“十娘发现‘噬嗑针’为黄老魇夺取以后,便经常进入古墓想找机会偷出来,但黄老魇狡猾的将针隐匿在孝陵地宫内,金井口只有手臂粗细进不去,也不能去刨宝顶入地宫,因此至今都想不出好的对策来。”
正说话间,杜大姐买菜回来了,依旧是学校时的样貌并未露出真容,面上明显憔悴了许多,但身材仍是极好。
“有良来了。”杜大姐撂下菜篮子。
“杜大姐,楚大师已经约了几位高手将于明日闯古墓与黄老魇决战,并派俺先去卧底,到时候准备里应外合的剿杀他。”有良告诉大家。
杜大姐三人闻言随之一愣,转而脸上露出欣喜之态。
“那位楚大师能赢得了黄老魇么?”杜大姐不放心的问道。
“有良,楚大师的功力到底如何?约了哪些人来助拳?”柳十三也满是疑惑。
“俺也不知道,反正他是茅山宗的第一高手,看其杀灭那些阴兵倒是蛮利索的,另外衡山的古空禅师也马上就到。”
尽管大家心中依旧没底,但有了强大的外援毕竟是好事儿,或许就真的能一举铲除了黄老魇也说不定。
“杜大姐,俺以看看那标识么?”有良说。
杜大姐挽起袖子,雪白细嫩如藕般的手臂上烙着一只七彩圆环,细瞧之下依稀还微微闪烁着光晕,与老白胳膊上的标识印记一模一样。
“老白也有这样的标识。”有良说。
“你见到老白了?”杜大姐问道。
“嗯,他在**截肢呢。”有良咯咯笑着说。
他大致讲述了老白跟踪他的事儿,并在医院的小树林里中了一记“梦遗指”,随后被医务人员强行拖去截了肢。
“你怎么没冻僵他的脑袋,把头截去才解恨呢,要不是老白带二丫去古墓,‘噬嗑针’又怎会落入黄老魇之手。”关教授忿忿道。
杜大姐一摆手,大家安静了下来。
“如今有楚大师和古空禅师加入进来,在算上我们几个,对黄老魇总算是有得一拼了,今儿十娘做几样拿手好菜大家尽兴痛饮,明早我与有良同去古墓做内应。”杜大姐吩咐说。
关教授与柳十三相对而视,神色庄严而悲壮。
怎么瞧着有种慷慨赴死的表情呢?有良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