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瞠目结舌的盯着银幕,内心深处一阵战栗。
“是鬼吧?”暗房林技师猜测说道。
怪不得她的皮肤入手冰凉呢,张导回想起昨晚的事儿,不禁身子发冷,幸亏没有与之作爱,传说中的女鬼善吸食男人的阳精,精尽人亡。好险啊,想想真是后怕,此刻张导的心里似乎明白了董桂菲为何两顿不吃饭,因为她需要的是吸精。嗯,怪不得董桂菲几个人突然出现在那座地下石窟里,连保安人员都没能发现呢,惜当时为其美貌而吸引,忽略了他们的疑之处,如此说来,那座新发现的地下暗洞有能就是鬼窝巢穴。
“林技师,此事儿千万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他叮嘱说。
“知道了,张导,咱们要不要报警?”林技师建议道。
“不行,警方出面会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候我岂不成了业界的笑柄?”
还有,万一激怒了女鬼和她的同伙,则有能会性命不保,自己的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冒这个险,张导心下暗道。
“要么请广济寺、潭柘寺或者戒台寺的佛门高僧,道家的白云观也有能人,他们一定有办法对付这只女鬼的。”
“这样兴师动众也照样会搞得京城里人人皆知,”张导摇摇头,沉吟道,“你晓得哪儿能找到民间的巫师?请来私下里偷偷作法,像港台电影里的茅山道士那样,如此就以掩人耳目,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您倒是问着了,我老伴每天都去练气功,听她说最近从东北乡下来了位老仙儿挺灵的,什么驱魔赶黄皮子很有一套,要不要试试?”
“好,就请这位老仙儿吧,不过不能在这儿作法,厂里人多嘴杂,得寻摸个僻静的地方。”张导还是颇有顾虑。
“工体北路三里屯附近有座老宅是一位远亲的,他们全家两年前就已经出国定居了,现在我和老伴儿偶尔过去照看打扫一下,那儿比较清静。”林技师说。
张导点点头:“这样倒是很好,以安排董桂菲先住在那儿,然后请东北老仙儿暗中将其一举降服,若只是鬼魂附体的话,则千万不要伤了她,这个女人是我多年来所物色到的最理想人选。”
“行,我通知老伴儿,让她即刻去请那位老仙儿。”林技师匆匆忙忙打电话回家。
张导走出暗房,剧组人员都想一睹董桂菲的银幕形象。
“胶片失效了,等领来新的再补拍,”张导假装叹息着,随即吩咐大家,“都去干活吧。”
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张导找来一套灰布列宁装对有良说:“我给你俩在三里屯找了个住处,现在先给小菲换件普通衣服然后回宾馆,今晚就带你们过去,拍片的事儿随后会安排的。”
“列宁装”为西服领双排扣斜纹布的苏式制服,双襟中下方各有一暗斜口袋,腰间束布带,因列宁在十月革命前后常穿而得名。在苏联本是男人服饰,在中国却演变成女装,是与“中山装”齐名的“革命”时装,在延安时代广为流行,又称“女干部服”。
董贵妃换装后一改平时风姿,从古典婉约形象变成了一位美貌的新时代革命女性,尤其是腰间的束带,更显其身材之婀娜,看得张导魂不守舍。
回宾馆的途中,有良心想拍什么鬼片子,自己准备这两天就将董贵妃送去地下古墓,说不定黄老魇就在那儿呢。
老宅子位于工体北路机电研究院的后面,是一栋独立带小院的三间平房,院墙内还种着一颗樱桃树,确实十分安静,是捉鬼驱邪的理想场所。张导看后十分满意,林技师说那位东北老仙儿也定于今晚前来作法,所有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黄昏后,张导乘出租车来到北京饭店,结帐后带有良二人来到了那所老宅。晚秋时节,太阳一落山气温骤然下降,凉风习习,吹进脖颈里令人起鸡皮疙瘩。
刚一踏进院子,就隐约听到有女人尖声尖气的在唱东北二人转,曲调诙谐,入耳十分欢快。
“日落西山黑了天儿,
家家户户上了门闩。
喜鹊老鸹大眼贼儿,
急忙就奔了屋檐儿。
十家上了九家锁,
还剩一家没关门儿。
扬鞭打鼓请了神仙儿,
哎嗨哎嗨呦啊”那唱腔间或夹杂着沉闷的鼓点。
有良感到十分的好奇,瞥见董贵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似乎对歌舞挺感兴趣,能还真有一点文艺细胞。
屋内摆着香案,炉钵中三根点燃的檀香升起袅袅白烟,案下椅子上端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枯槁老者,左手持鼓右手握鞭,其皮干筋凸,双目深陷,仿佛一具干尸一般,那尖利的女腔竟然是出自这个干瘪老头之口,不仅令人感到滑稽笑,更带有一丝的诡异。
张导也大跌眼镜,人家泰国人妖是女性容貌男人声,这位东北老仙儿竟是完全颠倒过来,也真是邪门了。
“张导,这便是我请来的‘耶老’,是黄龙府一代最有名气的东北老仙儿。”林技师老婆虔诚的说道。
此人正是千年皮尸耶老,那唱二人转的女声则是附着在他体内的老翠花,两人合作多年甚是开心,男相女声更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心,这样就增加了对老仙儿的信奉程度。
“哦,耶老师好。”张导不敢怠慢赶紧上前问候。
耶老并未回答,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董贵妃,蓦地一敲手鼓开口唱道:“我说张导哎
一不要你慌来二不要你忙,
慌里慌张累的慌,
老牛拉车要稳当。
有麝自来香,
不用大风扬,
东北老仙儿今儿个要把鬼魂儿降,哎嗨哎嗨呦”
有良闻言大吃一惊,这哪里为住宿而来,分明是请来个巫师要对付董贵妃,不知是什么地方穿帮被张导发现了。
“张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质问道。
“哦,是这样子的,”张导支支吾吾的解释说,“摄影机拍摄不到你姐姐的影像,怀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所以请耶老师特意前来驱邪。”
原来胶片照不出来鬼魂,有良恍然大悟。
“哼,用不着你费心,俺姐才不想当什么演员呢,我们走。”有良气呼呼的拽着董贵妃转身就要离开。
“咚”的一声鼓响,耶老冷笑一声又尖里尖气的唱起来了:“不要吵也不要闹,
不要喊也不要叫。
你要来了我知道,
千万别把脾气冒。
人过留名鬼留声,
胡大愣,黄锦标,
面前的女鬼她影影绰绰,
到底是个什么鸟儿,得儿呀呼嗨,哎嗨哎嗨呦”
董贵妃感觉这老头的“呀呼嗨”十分好听,比起当年在宫中听到的编钟和丝竹管乐要通俗上口得多,于是站在那儿还想等他多唱几句。
耶老一晃手中小皮鞭,指着董贵妃唱道:“小鼓鞭呐一尺三,
五彩的飘带耷拉下边。
腰上一岔有个弯,
举起来溜溜尖,
双手一合响连天。
打一下,颠三颠,
打三下,颠九颠,
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十八下。
梁山一百单八将,
共打一百零八鞭。
一请狐来二请黄,
三请蟒来四请长,
五请判官六阎王,
耶老一马当先来到大唐。
千年梦里把君想,
衣带渐宽不值当,
不值当啊,得儿呀呼嗨,哎嗨哎嗨呦”
有良闻言不禁愕然,这个老仙儿还真有两下子,竟然道破了董贵妃内心的情结。
董贵妃眼角缓缓渗出两滴泪水,她听懂了歌词里的含义,一时间触景生情,悲从中来。
张导在一旁惊讶不已,怜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嘴里喃喃念叨着:“小菲你怎么啦”
“咄,闲人回避,待耶老来劝降。”耶老暴喝一声。
“张导,老仙儿让我们出去。”林妻闻言赶紧说,硬将丈夫和张导拽出了屋子,然后将房门关好。
“怎么?”张导神情恋恋不舍。
“老仙儿的话是一定要听的。”林妻郑重而严肃的告诫道。
房内,耶老叹了口气:“姑娘,你魂魄聚千年而不散,虽然口不能言,但老衲感知到了你心中的相思哀怨,这位小兄弟,否告知她心中的男人究竟何许人也?”
有良默默的望着耶老,许久,轻轻的说道:“黄巢。”
耶老闻言亦是吃惊不小:“那么这位姑娘一定非寻常之人了。”
“她是董贵妃。”有良说。
“哦,原来如此,”耶老点点头,说道,“唐末‘冲天大将军’黄巢是一个吃人魔王,董姑娘痴情等候上千年,难道黄巢的魂魄也聚而不散么?”
“正是,而且一直躲在地下古墓内修炼。”有良觉得老仙儿人不坏,于是便告诉了他。
“此人如今安在?”耶老问。
“不清楚。”
“已修炼到何种程度?”
“他是一只千年大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