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师闻言面色一凛,冷冷道:“仁波切,此画轴为东巴木老司所盗取而来,请问他是何时离开的木里大寺?”
老活佛淡淡的反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无关紧要,仁波切,木老司会去哪里?”楚大师咄咄逼人。
“老僧不知。”仁波切没好气儿的答道。
“尼朵,”楚大师犀利的目光望向了她,“你知道东巴老司其他的落脚点么?”
“康巴藏区很大,哪儿都是有能的。”尼朵小声回答说。
莫局长气冲冲的从小殿里走出来,厉声问道:“仁波切,你要给我把画轴追回来。”
“木老司向来行踪不定,请恕老僧无能为力。”仁波切淡淡答道。
莫局长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于是掉头冲着楚大师吼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何来头?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把一头大肥猪牵来想干嘛?”
楚大师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宗教局长竟然如此猖狂,回京城一个电话就以把你免了。”
莫局长闻言心中一惊,是啊,这些人能够乘着军用直升机前来,肯定是大有来头,自己不能因一时冲动而犯了官场大忌,想到此,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哦,对不起,莫某方才是一时激动出言不逊,实在不好意思,诸位远道而来,若是方便的话请移尊西昌,让我们宗教局一尽地主之谊如何?”他的变脸之快令人大跌眼镜。
楚大师鄙夷的望着他,口中问道:“莫局长,你脸上的印记是黄老魇干的?”
“什么黄老魇?”莫局长迷惑不解。
“这么说吧,从画轴里总共出来几个人?”楚大师逼视着他。
“一个,”莫局长惊讶道,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是清朝的顺治皇帝。”
果然是黄老魇跑出来了,楚大师倒吸一口冷气,感到有些棘手。
“他人去哪儿了?”
莫局长摇了摇头:“冲出大殿后就不见了踪影。”
楚大师见仁波切态度冷淡,于是便想从莫局长的口中套出实情,口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莫局长,否请你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好的,”莫局长咽了口吐沫说道,“我来到小殿的时候,正好看见画中的顺治皇帝和董鄂妃正在行房,总共变换了七种姿势,这在相对封建保守的清代初期来说,是极难能贵的,对研究中国古代房中术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哟,不过区区七种而已,还学术研究呢,笑死个人了。”峨嵋老尼在一旁吃吃的笑了起来。
“就是嘛,老尼就懂得七八十种呢。”茅大接茬道。
“何止是七八十种,我看起码也有百来种。”茅二更正道。
“住口!”卫道长大声训斥。
“莫局长请讲重点。”楚大师阴沉着脸说。
“好的,最令人吃惊的是画中之人我竟然认识,前几个月还在青城山上碰面并与之交谈过。”
“哦,是谁?”楚大师惊讶道。
“薛道禅,此人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国家宗教局的文司长正准备借调他到京城工作,还有一名小伙子跟其在一起,有只眼睛好像不太好。”
“是有良!”二丫惊呼道。
“后来呢?”楚大师催促着说。
莫局长将当时的情况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最后无限感慨的说道:“我们在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还能够亲眼目睹三百多年前活生生的清代顺治皇帝和董鄂妃,那是何等的荣幸啊。”
楚大师鼻子“哼”了声,心想这种脑残的人竟然还能当上局长,见当下官场之荒唐。
首长自从得知了去大师竟然就是六年前的有良时,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费叔和楚大师并不了解他的过去,而且也不知道“中阴吸尸**”,自己暂时没有必要揭破此事。这小子肯定隐瞒了不少事儿,一定是暗中有什么图谋,或许有朝一日能为己所用,毕竟费叔和楚大师都非善类,眼下双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一切静观其变。当时了去大师为小建治病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认出他来呢?
“这位施主,如今你们要找的东巴木老司已经不在本寺,若是不上香的话,那么就请回吧。”仁波切站起身来发出逐客令。
这时,费叔开腔了:“仁波切,否领我们去东巴木老司的禅房瞧一眼?”
“没有本人在场,实在有所不便。”仁波切冷淡的拒绝道。
楚大师目光瞥向了莫局长。
“仁波切,木老司既然是盗画出逃,就理应去禅房搜查一下,否则寺院便有包庇罪犯的嫌疑。”莫局长领会了楚大师的意思,于是强压仁波切。
老喇嘛无奈,只得让人带他们去木老司的禅房看上一眼。
东巴祭司修行的禅房就在大殿的后面,屋里的陈设极其简陋,除了一张床和蒲团外几乎没什么东西。
楚大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疑之处。
费叔抓过床上的枕头让猪坚强嗅了嗅,然后解开钢链拍拍牠的脑袋吩咐说道:“你去追他吧。”
猪坚强二话不说掉头就冲出了禅房,硕大的鼻子“吭哧吭哧”的嗅着地面一路追踪到了西边围墙下,抬头望着丈许多高的石墙轻蔑的纵身一跃,那肥大的身躯竟然如猫科动物般灵敏的窜过了墙头,引来人们的一阵惊叹声。
猪坚强沿着一条崎岖的山间小道向云雾缭绕的雪峰深处追去,颈后竖起的猎猎鬃毛如同雄狮一般,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这方向是去哪儿?”楚大师问道。
“太阳峡谷。”尼朵战战兢兢的答道。
楚大师一行回到了机舱内,命令驾驶员迅速跟上,马达轰鸣,黑鹰直升机拔地而起追踪着猪坚强而去。
望着远去的直升机,仁波切丢了个眼色给白眉老喇嘛,轻声道:“扎西。”
白眉老喇嘛扎西明白了仁波切的意思,转身去了。
此地位于横断山脉中段,海拔四五千米,高山峰峦之间气流湍急多变,直升机犹如一片树叶般在空中随波逐流,异常起伏颠簸。
“楚大师,横切风太猛烈,继续飞行会有危险。”驾驶员警告道。
“费叔,要么您先随机返航,我带人从陆路追踪。”楚大师说道。
“不必,一起下去好了。”费叔摆了下手。
“降落。”楚大师随即吩咐道。
黑鹰直升机缓缓悬停在一处山坡上,大家接二连三的跳下,二丫艰难的移动着下肢,小月干脆背着她从舱门一跃而出。
“她怎么了?”楚大师疑惑的问道。
“不知是什么病,在高空里下肢无知觉,落地就恢复正常了,有必要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小月回答。
“哦。”楚大师瞥了二丫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向着云雾深处走去,黑鹰直升机则直接返回成都空军基地。
当天空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大家都出殿观看之际,木老司趁机收起画轴溜出后殿门,见四周无人便纵身跃出了院墙直奔太阳峡谷而去。
东巴在纳西语中意为“智者”,也就是巫师和祭司,东巴教是在唐初纳西巫教的基础上,吸收了藏族苯教而形成的教派。以崇拜多神以及山水风火等自然现象为神灵,东巴教没有寺庙,祭司大都居于山寨,且多才多艺,集写、画、唱、舞于一身,是纳西古老东巴文化的创造和传播继承者。木老司是东巴最大的祭司,多年来隐居在太阳峡谷,逢夏秋之际便来到木里大寺挂单修行,每日与甲措仁波切以及白眉扎西上师切磋佛经和法术。
此次意外得到了《敦煌夜魇图》令其大喜过望,东巴人寻觅了数百年的“蓝月亮谷”终于有了一丝线索,本想集思广益来一道破解画轴,是仁波切和扎西也都无法勘破其中的隐秘,还差点被宗教局的莫局长巧取豪夺去了。
木老司知道仁波切为木里大寺之故不敢得罪政府,自己既无寺庙又隐居在荒凉偏僻的太阳峡谷,则根本用不着买莫局长的账,所以他干脆来个不辞而别。
当翻越一座雪峰之后,面前出现了岔路口,右边是前往太阳峡谷的小路,左面则通向滇西北的中甸。连续奔走了几个时辰,他停下脚步喝了点冰川融化的雪水,坐在岔路口歇息一会儿。
这幅画轴十分的怪异,白眉扎西老喇嘛说里面跑出来的那个“清朝皇帝”竟然是只魇,据闻是汉地民间传说中的魔头,在康巴藏区则极少听说。莫局长说他还认识画中的两个人,这就更令人费解了,看来图中隐藏了不少的秘密。虽说太阳、宁郎和贡嘎三条峡谷中有不少的隐士修行,但有谁能比得上甲措仁波切和白眉扎西老喇嘛的智慧与见识呢?自己即便带着画轴回到峡谷,恐怕也还是空欢喜一场,根本就破解不了图中的隐秘。据尼朵说,这两个女军人是携图前往塔巴林寺准备寻找“蓝月亮谷”的,或许解开谜底的钥匙就在那座尼姑庵中。
不错,塔巴林寺肯定隐藏有关于“蓝月亮谷”的秘密,木老司想到这里遂站起身来,决定先不回太阳峡谷,而是走左边的小路前去中甸。
但是他并不知道,一头名叫“猪坚强”的凶恶大猪已经在后面快速追赶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