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可儿想那陈圆圆还是喜欢吴三桂的。”可儿似乎对邢书记的阶级斗争学说还理解不了,于是把从和珅那儿听来的故事说给他听。
据说吴三桂祖籍江苏高邮,本人则在风霜凛冽的辽东长大,融合了杏花春雨的江南柔情和塞外彪悍豪爽的气质。其外表兼具北雄南秀,白皙的面庞上两道爽朗的眉毛和挺拔的鼻梁英风飒气,堪称美男子。古书中说他“三桂巨耳隆准,无须,瞻视顾盼,尊严若神。延陵将军美丰姿,善骑射,躯干不甚伟硕而勇力绝人。沈鸷多谋,颇以风流自赏。”
年少成名的吴三桂既有传奇经历又丰姿俊逸,其粗豪而文雅的气质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名公巨卿乃至文人雅士们都以结识他为荣,亦令名动京师的大诗人吴梅村十分倾倒,为其留下了“白皙通侯最少年”的名句。
陈圆圆,姓邢名沅,字圆圆,江苏武进人士。幼从养母陈氏,故改姓陈,居苏州桃花坞,隶籍梨园,为吴中名优,“秦淮八艳”之一。陈圆圆色艺双绝,名动江左,人丽如花,似云出岫,嘤声呖呖,明艳出众,独冠当时,观者为之魂断。崇祯十五年仲春,其为外戚田宏遇劫夺入京,在田家时遇到了年轻俊朗只有三十一岁的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两人一见钟情。田宏遇为了巴结手握兵权的吴三桂,遂将陈圆圆赠与其为妾,并置办丰厚的妆奁送至吴府。
李自成农民军攻破京城后,手下大将刘宗敏掳走了陈圆圆,当时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冲冠大怒,高叫:“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为?”遂引清兵十万铁骑入关,大败李自成农民军。李自成尽戮吴家38口,然后仓惶逃离京城,尽弃所掠辎重、妇女于道。吴三桂抱着杀父夺妻之仇,昼夜追杀农民军到山西加以剿灭。吴的部将在混乱的京城里找到了陈圆圆,飞骑传送至营中,两人终于团聚,自此吴三桂带着她南征北战,由秦入蜀,然后独占云南。顺治中,吴三桂进爵云南王,欲立其为正妃,陈圆圆借故推辞。后吴三桂别娶,岂料那正妃悍妒,对吴的爱姬们多加以陷害冤杀,陈圆圆心灰意冷遂乞削发为尼,在五华山华国寺出家,法号寂静。
可儿叙述完了陈圆圆的凄婉爱情故事,眼角边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
这番话,秋波老妪都听在了耳中,不由得感慨道:“小姑娘心地纯良,与世俗之人不同,老妪甚为感激,不如就收你为徒吧。”
可儿坦然一笑:“秋波前辈,可儿别无他念,只盼您用风后鬼壶驱除掉相公体内的彭姑,而后妾身与他能够浪迹江湖,厮守终生。”
“可是那下尸已经隐入其尾闾穴内,老妪并不能保证一定驱除得掉。”秋波老妪眉头皱起,叹息说道。
仙圣子骤然听到“风后鬼壶”二字,目光随即盯在了秋波老妪手中那只小小的骷髅头上了,心中生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施主手中的骷髅头难道就是五千年前的风后鬼壶么?”他惊讶的说道。
秋波老妪没有理睬他,自顾着与可儿交谈。
仙灵子鼻子“哼”了一下,揶揄道:“仙圣子,是又怎样,你这奸佞之徒还想打它的主意不成?”
仙圣子闻言心中窃喜,风后的头颅可是历朝历代江湖上梦寐以求的圣物,据说早已失传,这若真是“鬼壶”的话,破解僰人大洛莫机关的秘密与之相比,就简直微不足道了。虽说这僰王山中的隐士修为极高,但只要无欲大师带着“阿修罗虫”及时赶到这里,贫道便可轻易将“鬼壶”收入囊中。不过首先要确认其真伪,不能让人骗了。
“呵呵,”仙圣子先嘿嘿了两声,然后才缓缓说道,“贫道听尊师说过,那风后乃是远古祝由术鼻祖,他临死之际以缩骨术将其头颅缩小,并将毕生神鬼莫测的功力尽数注入其内,堪称中原旷世至宝。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高人异士想要得到它,可是从来都无人知晓其藏匿于何处,甚至连唐代袁天罡、李淳风那样的大宗师都无缘一见。因此贫道以为,施主手中的这只小骷髅头很可能是赝品,江湖中人善于使诈,因此不得不提防。”
“你胡说!”可儿气不过的辩解道,“这是我家相公为救妾身不远千里迢迢从蓝月亮谷中盗出来的,怎么会是假的?”
邢书记点点头,证实可儿所言不虚。
宋老拐冷眼旁观,赶紧悄声拽了下可儿:“姑姑,那牛鼻子老道是想要诈咱们的口风,千万别上当。”
仙圣子心中愕然,现在他终于明白邢书记与可儿是姘头姘妇的关系,而最令其吃惊的是那“鬼壶”竟然就在邢书记的身上。若是早点知道,来这儿的路上便可以下手劫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儿姑娘,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蓝月亮谷虚空’?”他面露慈祥的微笑,心道这小姑娘单纯的紧,从她身上比较易于打探。
可儿接受了宋老拐的忠告,闭上嘴巴不吭气。
仙圣子见其不说话,于是将目光投向了秋波老妪:“施主,贫道是否应该改口称您为‘寂静’师太?师太既然是陈圆圆,可知这三百年来太和宫一直都崇敬着您和吴三桂,金殿之中始终珍藏着将军身经百战的木柄长刀和‘伏魔制怪’的真武七星剑。喏,此剑今天贫道正巧带来了,请师太过目。”
说罢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这把硕大的宝剑,眼角余光则瞥向了她手中的风后骷髅头。
这把真武七星剑一人多长,足足有六十余斤重,常人腕力根本承受不住,仙圣子也是想试探一下秋波老妪的功力深浅。
“‘慧剑高悬,常伏魔而制怪’,果然是吴郎当年携身佩剑,岁月冉冉,物是人非啊”秋波老妪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的拿起了宝剑,就如同抓根筷子般的轻盈。
这老太婆腕力竟然如此之大,仙灵子心中骇然,自己自恃膂力冠绝太和宫,但也要运足真气后方可灵活舞动,想不到人家竟然毫不在意的就抓起了宝剑。
秋波老妪目光瞥向了仙灵子,叹息道:“仙灵子,老妪四十年前曾听你说过此剑乃是太和宫‘镇观之宝’,先王的佩剑实不该落入奸人之手,老妪这就将其送给你吧。”说罢,将真武七星剑递给了他。
“多谢老妪师太陈圆圆前辈。”仙灵子双手接剑,手腕一沉,几乎拿捏不住,赶紧一运气才捧在了手里。
“以后就叫老妪‘寂静’师太吧。”秋波老妪幽幽说道。
“是,师太。”仙灵子恭敬答道。
仙圣子在一旁傻了眼,赶紧说:“师太,这剑乃是太和宫掌门人信物,怎可胡乱送与他人。”
秋波老妪哼了声,嗔道:“此剑乃是先夫之物,老妪自可随意处置,又与你何干?”
仙圣子一听急了:“真武七星剑是国家级文物,任何人不得据为己有,否则要负法律责任。”
邢书记在一旁冷笑道:“既然是国家级文物,你虽为太和宫观主,对此剑也只有看护之责,未经过国家文物主管部门同意,怎可擅自偷偷将其携带到僰王山来?本书记看你是属于监守自盗,才应该要负法律责任呢。”
“你”仙圣子平日里在观中颐指气使惯了,遇到激辩能力极高的邢书记,一时间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邢书记目光望向了仙灵子:“道长,你方才说仙圣子跟你师父逼死了何师妹,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仙灵子长叹一声,眼圈发红,缓缓说道:“四十多年前,贫道当时和仙圣子、何师妹同为太和宫弟子,师从上善道人修行。在所有的道士中,就属贫道的资质最差,又有一些不良嗜好,因此为师父所厌恶,众师兄弟都敬而远之。”
“道长有何不良嗜好?”可儿好奇的问。
“唉,不就是喜欢吃点喝点嘛,”仙灵子尴尬的一笑,接着说道,“只有何师妹不嫌弃贫道,因此谈得来,经常在一起聊家常,原来她是僰人后裔,先祖曾为僰族的大洛莫。”
“大洛莫?”邢书记吃了一惊,忙问,“那她与四川阆中县政协的何哲人是亲戚了?”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仙灵子摇了摇头,“后来何师妹日渐憔悴,神情恍惚,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似的,问她又不肯说。终于有一天,何师妹偷偷告诉贫道,师父上善道人与大师兄仙圣子两人一直在强逼她透露一个僰族隐匿了千年的秘密,但其始终不肯说。”
“秘密?是僰王山飞雾洞的大洛莫机关么?”邢书记问。
“正是,”仙灵子点点头,“何师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就在她悬梁自尽的前一天晚上,她将此秘密告诉了贫道。师妹的死令贫道心寒,彻底断了在太和宫继续修行的念头,试想想,德高望重的师父上善道人和资质最高的大师兄仙圣子,竟然都是如此奸佞贪利之人,贫道还修行个卵啊。于是数日后的一个风雨之夜,贫道便偷偷带着师妹的骨灰不辞而别,徒行千里的来到了这僰王山将其安葬,然后独自隐居在这儿修行。”
“何师妹好可怜啊,”可儿眼中噙满了泪水,“你为何不带着师妹一起逃走呢?”
仙灵子闻言竟“呜呜”的哭起来了,抽泣着说:“贫道当时就同她讲了,可师妹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好背弃师门呢?其实师妹也只知道机关是在川南僰王山的飞雾洞中,开启密匙藏匿于失踪了一千五百年的大洛莫身上。”
石洞内无人说话,只有仙灵子悲伤的呜咽声。
秋波老妪忿忿的说道:“太和宫中竟然出了上善道人和仙圣子这样人面兽心的败类,真是令人不齿。”
仙灵子实在忍不住了,咧开了大嘴恸哭起来:“四十年了,师妹,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