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时分,敦煌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王有法带着刘局长、霍队长以及刑警队全体警员匆匆的赶到了鸣沙山。
当他们望见沙坑中那些排列整齐的尸体时,俱是万分震惊,月牙泉近年来失踪的游客竟然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呈现出来,简直是令人目瞪口呆。
“同志们,”王有法含泪沉痛的说道,“你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我们国家怀有这么大的刻骨仇恨,才能做出如此禽兽般的暴行?杀人越货之后,甚至还将尸首排列整齐,其用心之险恶,简直天理不容!”
“喀嚓”闪光灯一亮,市委宣传部干事按动相机快门,记录下了王书记在犯罪现场激动感人的一幕。
“王书记,您认为罪犯是什么心理导致其连续杀人,会是一种精神变态吗?”那干事手里持有录音机,正在录制领导的讲话。
“精神病?”王有法严厉地说道,“不,这件案子的背后一定有境外敌对势力在作祟,他们亡我之心不死。当看到我国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以来,政治经济形势欣欣向荣,便处心积虑的想要加以破坏,不惜制造各种政治和刑事重特大案件,干扰改革的进程。同志们,要警惕啊……”
刘局长带头鼓起掌来,口中赞道:“王书记,您说得太好了,从国内外的政治斗争和宏观角度深刻的阐明了这件案子的内在本质,我们回去以后一定要组织全体警员深入学习,认真领会……”
虚风道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便冷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官场套话:“你们可听说过苟教授么?”
“什么‘苟教授’?哪个大学的?”王有法诧异的望了望刘局长。
刘局长和霍队长也都摇了摇头,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苟教授”。
“此人十五年前来到敦煌,隐居在鸣沙山上,此后便出现了游客失踪案,贫……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些游客包括前天晚上月牙泉守夜老头的被害都是苟教授所为。”虚风朗声说道。
“那他杀害游客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场勘验发现死者的现金、银行卡以及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有少。”霍队长疑惑的说道。
这位来自京城公安部的徐风同志虽然油头粉面,其貌不扬,身上又弄得香喷喷的,但的确出手不凡。上次下飞机伊始便找到了太清宫老道士和京城荣宝斋钱经理的尸首,如今又是他发现了这些遇难的游客遗体,此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怎么样?”王有法踌躇满志的解释说,“此案的犯罪动机一目了然了吧?游客都是来自祖国各地,与罪犯之间并不相识,而且又不图财,那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制造恐慌,造成社会的不稳定与破坏和谐盛世局面,抹黑中国!所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境外敌对势力参与的,含有政治目的的重大恶性案件。”
“报告局长,”一位刑侦痕检技术人员报告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游客尸体埋在沙中都已经风干,但新近遇害的守夜老头身上却没有找到任何的尸斑。”
王有法一摆手:“讲得通俗点,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说明死者体内没有了血液,他们的颈动脉都有撕裂状的创口,因此才未发生皮下沉积,产生不了尸斑。”那位刑侦痕检技术人员回答。
徐华声从沙坑中跳了上来,对虚风说:“死者的血都被吸走了,正常人约有四千毫升血液,差不多有八斤之多,会是什么样的嗜血生物呢?”
王有法闻言嘴里嘀咕着:“难道境外敌对势力派来了吸血鬼?可那只是电影里的虚构故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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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勘查完毕后,警员们将那几具尸首都抬下了鸣沙山,然后运回局里由法医进行解剖化验。
“徐风同志,”王有法上前紧紧的握住虚风道长的手,激动的说道,“我代表局党组和敦煌全体公安干警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哈哈,您这一来便破获了多年来的悬案,真是名不虚传的公安部神探啊。”
虚风淡淡一笑:“苟教授目前尚未抓捕归案,这事还不能算完。”
“对对对,徐风同志,这次可不能像上回那样来去匆匆哦,希望您留下来继续指导市局的侦破工作。今晚在敦煌大酒楼设宴,也会请市里有关领导出席,这起悬案终于有了重大突破,值得我们好好的庆祝一番。”王有法真诚的邀请道。
“吃饭的事儿先放一放,等抓到了苟教授再说,”虚风推辞着,一面对霍队长说,“请市局迅速布置警力,在各个交通要道设卡堵截,以防苟教授逃脱。”
霍队长显得很是为难:“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苟教授’的体貌特征啊。”
“那就问陆老师吧,他见过此人。”虚风淡淡说道。
陆晓机在一旁接过话头:“苟教授身材瘦小……”
警员一面作着笔录,将“苟教授”的来历都问清楚了。
“这事儿为什么不早点报警?”霍队长口气严厉的责问道。
“这种类似‘天方夜谭’般的怪事儿,我是担心警方根本就不相信,就像马贺兰报案时所遇到的情形一样……”陆晓机嘴里嘟囔着。
霍队长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赶紧去安排调动警力布控,心想以后等有机会再收拾这个古板的老学究。
“请徐风同志坐我的车回市里吧,一路上再好好聊聊。”王有法殷勤的说道。
“不了,我和徐华声同志先回马家沟,有些线索还要理一理。”虚风婉言谢绝,心想费叔的事儿还没处理好,小建的下落也还无头绪,官场上的应酬只能是耽误时间。
“也好,我们随时恭候,这顿酒是一定少不了的。”王有法呵呵笑着坐上他那辆丰田“陆上巡洋舰”,鸣着警笛一路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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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体态臃肿的犬伏师正穿着一件灰布长衫,坐在陆晓机的家中悠闲的啜着茶水。
凌晨时分,他在古城遗址里到处也找不到小建,于是无奈只得前往马家沟,循着那股淡淡的猪油味儿,径直摸到了陆晓机的家中。见屋里无人,便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肥大的土布长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泡茶坐等陆晓机回来。
而那时,陆老师和虚风道长等人正在鸣沙山上,惊讶的望着坍塌的沙穴与那些游客的尸体。
此刻犬伏师身上散发出一丝怪异的气味儿,在夜空中飘散开来,灌木丛洞穴中正在打坐的费叔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
黎明破晓,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天亮了。
费叔经过一个昼夜的苦修,利用四面铜镜,最后终于突破了瓶颈,顿悟了“破瓦大法”。
“呼噜噜,呼噜噜……”牠喉咙里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许久,费叔终于长吁一口气,踌躇满志的溜出了洞穴,来到陆晓机家的院外,隔着篱笆墙向屋内偷窥。这个肥胖家伙身上散发着与鸣沙山沙丘下面的混沌气味儿一样,此人肯定就是掳走小建的元凶。
看上去这家伙的武功不弱,自己应付不来,虚风道长等人也不知去哪儿了,自己眼下唯有静观其变。
费叔将自己隐蔽在草丛中,默默的监视着,院子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周边偶尔传来的几声螽斯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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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警车停在了马家沟村口,等虚风道长一行下车后,随即便驶离返回了市局。刘局长已通知全体警员到市局集中,召开战前动员大会,势必要缉拿那位神秘的“苟教授”归案,为敦煌人民除害。
此刻,正在屋里喝茶等候着的犬伏师抬起了头,未曾料到陆晓机还带了几个人回来。
“你是……苟教授?”眼前的大胖子令陆晓机迟疑了老半天,最终还是认出这就是十五年前的那位瘦小的苟教授,毕竟五官相貌没有怎么变。
犬伏师的目光越过他,疑惑的望着虚风道长和徐华声,这两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陆晓机的话一出口,虚风道长心中暗自一惊,但面上并无甚反应,而徐华声和马家父女则闻言脸色大变。
“他就是苟教授?”徐华声警惕的盯着犬伏师,此人并不符合陆晓机描述的苟教授体貌特征啊。
犬伏师一看便已知道出错了,但自忖以其武功修为,几个平民百姓倒是不惧。不过在这些人里面,唯有那个扁脑袋穿西装的家伙不可小觑,看得出来有身手。
“怎么,你也听说过老夫?”犬伏师不屑的望着徐华声。
这时,虚风道长上前坐在了犬伏师的对面,口中冷冷说道:“据说苟教授原本是身材瘦小之人,如今却是肥胖不堪,怕是猪油吃多了吧?”
“你是什么人?”犬伏师犀利的眼神儿盯着对方。
虚风并未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淡淡的说道:“月牙泉的那些游客是你杀的吧?”
犬伏师蓦地大惊失色,看来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了。
“没错,是老夫所为,那又如何?”犬伏师镇定下来,随时准备出手。
“苟教授,你被捕了,”徐华声唰的从怀里抽出手枪对准了犬伏师,口中吩咐说,“马老爹,去拿一根绳子来。”由于是便服出来查案,未曾带有手铐等戒具。
马老爹应声到厨房内取来了绳索。
“哈,原来是你们是警察……”犬伏师说着猛然催动内力,真气沿胳膊手太阳大肠经注入茶杯之中,“噗”的一声,一股炙热的水柱蓦地窜起直射徐华声的面颊。
虚风道长是内家高手,早已察觉杯中茶水突然凝聚,便知道“苟教授”要发难了,但他仍旧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部里的徐警官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吃点苦头也好。
徐华声猝不及防,被热茶水喷溅到了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与此同时,犬伏师的手臂突然暴涨,劈手便直接夺枪。
徐华声虽然临场实战经验不多,亦无内力,但其在政法大学的徒手擒拿格斗课程却也是分数最高的,反应也是奇快,身子瞬间向后急撤了一大步,犬伏师竟然抓了个空。
他用枪也只是在逼唬对方,明知此案重大,因此更不会随意开枪,万一击毙“苟教授”就麻烦了。
犬伏师此刻早已起身,但见其一撩长衫后摆,露出肥胖白皙的屁股,“噗”的一声,一道青光自臀缝中射出……
青姑凌空闪电般的一口咬在了徐华声的手腕上,“当啷”声响,手枪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