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才华昂起头,平静的回答道:“我们是来看‘野人’的。”
士兵闻言笑了,并不在意的说了句:“站远一点啊,看两眼就赶紧回家去吧。”
沈才华拉着妮子来到了一个大铁笼子前面,定睛望去,笼内阴影里躺着一个颈部缠着绷带的河童,神情萎靡不振,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的转过脸来……这是河童老六。
“我的女人……”河童老六意念骤然惊呼道,蹒跚的爬起身来,扑到了铁栅前,脖颈僵直着,双眼却放出异样的光彩。
“咯咯咯……”妮子瞅着河童老六的狼狈模样,轻轻的笑出声来。
这时,一道深沉的意念传递到了沈才华的脑海里:“主人,您来救我们了……”
沈才华扭头望去,旁边的笼子里,河童老爹正激动地抓着铁栅,热泪盈眶的望着他。
沈才华走上前去,隔着铁栅栏发出意念道:“别怕,我来救你们出去。”
河童老爹喜极而泣,呜咽着意念道:“水,给我们头顶上灌满水,现在一点气力也没有了。”
“我知道了。”沈才华回答道。
两名士兵背着枪踱步过来,“好了,看过野人,你俩赶紧回家去吧。”其中一士兵不耐烦的说道,一面伸手来拽妮子。
妮子面无表情的扭过脸来,轻轻一张口,月色下一道血光蓦地射出,落在了那战士的手背上,大血蚤瞬间发动突袭,在其手上刺了一针,然后又“嗖”的退回到了妮子嘴里,如电光石火般一闪。
那士兵茫然的抬头长嘘一声,双目直勾勾,一动不动的盯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仿佛陷入了绵绵无尽的沉思遐想之中。
旁边的士兵感到其有些异常,于是上前轻轻的推了推他:“喂,你怎么了,中邪啦?”
见同伴没有反应,其遂即警觉了起来,从肩上取下步枪端在手里,疑惑的目光瞅了瞅妮子,疑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妮子二话不说,左臂微动,一道淡淡的臂影倏地飞出,砸在了那士兵的脑门上,“噗通”一声,那人仰面摔倒在地,顿时昏厥过去了。
沈才华见墨墨这边已经打起来了,正欲上前帮忙,不料那两个士兵瞬间便被制服,心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妮子转过身来,得意洋洋的拍拍小手,意思是说,下面看你的了。
沈才华微微一笑,口中念念有词:“唵唵曷,囊羯刹那怛伽诃啰……”食指冲天向下划去,河童老六的那只大铁笼子上面的挂锁“喀嚓”应声而断。
接下来,沈才华身形晃动,“喀嚓,喀嚓”连响数声,将余下七只大铁笼上的铁锁悉数割断,将河童们放了出来。
乡政府院子里有一口大水井,沈才华将系着绳子的水桶扔进井中,提起了一桶凉水,浇在了河童老大脑袋顶上的凹陷里……
屋子内,桌子上早已是杯盘狼藉,人们于酒足饭饱之后,正在依依不舍的话别,众人不经意间嗅到一阵腥风扑来,定睛细瞧,俱嚇得魂飞魄散……
门口处,灯光下面站立着八个如猴子般,长着褐色鬣毛的野人……
河童们齐齐的转过身来,各自撅起了屁股,长毛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三个屁眼儿,“噗噗噗……”一阵青烟狂喷而出,满屋顿时充满了腥臊之气,冉乡长及众位专家们登时个个头晕目眩,纷纷的栽倒在了桌子底下,其中还包括乡政府食堂的几名厨师厨工。
河童们高高兴兴的将残羹剩菜席卷一空,连汁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我们得赶紧走了。”沈才华着急的提醒道。
“是,主人。”河童老爹发出意念招呼大伙撤退,河童们满意的离开了乡政府,一路穿过密林到达山顶,然后在沈才华和妮子的带领下直奔官封村而去。
子时时分,终于回到了官封村北土家老汉的木屋前,房子里面的人仍在熟睡之中,熊大海的呼噜声依旧是震耳欲聋。
“汪汪……”不知是哪家的狗首先听到动静叫了起来,紧接着,引得整个村子里面的狗吠作一团。
“才华,你去哪儿了?”客家嬷嬷警觉的飞身屋外,惊讶的望着孩子身后的一群褐毛野人。
沈才华自豪的说道:“嬷嬷师父,我和墨墨去把河童们都救出来了。”
客家嬷嬷闻言吃了一惊,略一寻思,赶紧说道:“快带它们进屋里来。”
此刻,睡在外间里的人都惊醒了,望见涌进一群猴子般的野人,都愕然不已。
听完了沈才华的叙述后,贾尸冥沉吟说道:“如此,我们必须连夜动身了,那些人醒来之后,必定要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土家老汉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不敢正眼瞧这些凶巴巴的野人。
“老爷爷,河童不是坏人,它们只是想回家……”沈才华安慰他说道。
“才华,它们的家是在哪儿?”贾尸冥询问道。
沈才华回答道:“洞庭湖桃花江。”
“哦,经巴东渡长江入湘西,再奔东南方向可至益阳桃花江。”贾尸冥思忖着说道。
土家老汉双手抱拳,身子颤抖着连声恳求道:“求求你们,赶紧离开这儿吧,不然让别人发现了,我老汉麻烦可就大啦。”
客家嬷嬷望着贾尸冥,说道:“贾道长,我们即刻启程。”
众人赶紧收拾好行装,带着河童们趁着黑夜离开了官封村,一路南下穿越神农架原始森林,直奔天门垭老君山方向而去。
天明时分,冉乡长及众位专家们陆陆续续的醒来了。
“我们喝多了么?我怎么觉得昨晚也有野人来屋子里喝酒呢……”冉乡长使劲儿的晃着脑袋说道,“咱们土家苞谷酒不这么上头的呀?”
“野人?”贺所长喃喃自语着,突然尖声叫道,“不好,我想起来了,快看看去,怕是野人逃跑了!”
众人急急忙忙的冲出屋去,果然,八只大铁笼全部都敞开着,千辛万苦捉到的“神农架野人”,一个都不见了。
“这可是二十世纪最最重大的发现啊……”贺所长嚎啕大哭了起来。
两名警卫的解放军战士,一个昏倒在地上,一个痴痴呆呆的望着天空,还在苦苦的沉思着……
冉乡长一把揪住断锁,高声叫道:“快看!有人锯断了铁锁,放跑了野人,这一定是阶级敌人蓄意搞破坏!”
乡党委书记是位老干部,面目表情异常严肃的对着大伙儿说道:“同志们,看到没有,这就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啊,我要立即向县委汇报……”
太阳升起了,暖洋洋的照在了这群沮丧的人们身上。
与此同时,河南豫西大峡谷幽深的谷底小径上,走着宋地翁和虚风道长,两人均是西装笔挺,皮鞋锃亮。
“贾尸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老夫听到他们议论,说是要去缅甸北部的恩梅开江。”宋地翁站在贞女潭边,介绍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前往缅北呢?”虚风不解的问道。
“是为了那个小男孩儿的宠物,一个模样像席子一般的奇怪生物,那东西救了孩子的命,不然他早已经死在乔老爷的真气束下了。”宋地翁回答道。
虚风回忆起了在“关中地脐”内,沈才华始终不离手的那个披绿毛如雨伞一般的筒子,点点头感叹说道:“动物甚至比人类还有情有义啊……可是那贾尸冥与客家嬷嬷师徒又为何要一起同行呢?”
“好像是因为那女孩儿妮子,具体情况,老夫也不甚了了,虚风道长,你认为贾尸冥他们会是西去潼关,然后乘火车南下么?”宋地翁问道。
虚风道长想了想,答道:“若是要掩饰行踪的话,便不会直接走潼关,那样容易暴露,尤其是沈才华还带着一只会人语的蓝羽毛大鹦鹉,极为扎眼。”
“不错,他们或许专拣荒僻之地行走,不过贾尸冥老奸巨猾,说不定为抢时间差,甘冒风险闯潼关,尽快的潜逃出西北之地也说不定。”宋地翁疑虑道。
贾尸冥肯冒风险么?虚风道长否定的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边走边打听吧。”虚风说道。
两人出了豫西大峡谷西口,前面道路直行则前往潼关,左面有条偏僻的小路,看上去罕有人迹。
“我们走小路,遇见村庄时打听一下,若是两三个村庄都无人瞧见贾尸冥他们,那么就有可能是奔潼关了。”虚风道长说道,两人加快脚力,一路疾奔。
在第一个村庄里便有了消息,有孩童数日前曾见到一伙人经过,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有只漂亮的蓝毛大鸟却记忆深刻。
“果然是南下鄂北了。”虚风道长点头道。
三日后午时,两人终于追踪来到了神农架山区的官封村,风尘仆仆的走进了村北头第一家农户院落里。
土家老汉以及村里人第一次见到侏儒,男女老少都跑来看稀奇,指手画脚的议论纷纷。
“这个小矮人有点像前几日捕获的‘神农架野人’。”有妇女窃窃私语道。
“不像,野人浑身褐色长毛,这小矮人是白毛……”有妇人反驳道。
土家老汉热情的拿出苞谷酒以及腊蹄子和神农饼来,山里人淳朴厚道,对远方客人舍得奉献最好吃的食物。
“你们发现和抓到了‘神农架野人’?”宋地翁惊讶的问道,他知道“神农架野人”曾被列为世界四大自然未解之谜之首,这可是二十世纪了不起的重大科学发现。
“当然了,而且一下子就抓到了八只呢。”村民们不无自豪的说道。
“在哪里?可不可以去看看?”宋地翁心情亢奋的问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悻悻的回答道:“后来都跑了。”
“跑了?”宋地翁大惑不解的失望道。
“听说是阶级敌人放跑了它们……”有妇女回答说道。
“阶级敌人?放跑野人干嘛?”宋地翁更加迷惑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村民们陆续的各回自家,木屋里只剩下老汉了。
在虚风道长的再三盘问下,老汉最后终于说出了三日前那伙住宿客人的情况。
虚风道长一听就完全明白了,沈才华曾经描述过“关中地脐”内密室里的情形,所谓的“神农架野人”不过就是那八个河童而已,如此,客家嬷嬷等人救出它们也就不难理解了。
饭后,虚风道长与宋地翁辞别土家老汉,毅然追踪走进了神农架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