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近不惑,姿色平平,但为自己生就一双淫眉而自豪,故取名为“峨眉老尼”。尽管其五官并不好看,但床上功夫却是了得,京城里多少高官都曾沉迷于她的石榴裙下,每每难以自拔。两天前,她用医院的电话挂了个长途到京城,找到了首长,痛哭流涕一番,告诉他自己在山西河东五老峰遭人欺负,伤得很重,希望首长能够来河东一趟,替她出气。
“老尼,你要相信地方政府和公安机关,他们会将恶徒绳之以法的,我这里工作太忙,实在是无法分身啊……”首长在电话里搪塞道。
“呜呜……”老尼嚎啕大哭,动之以情,“首长,你忘了在被窝里曾对我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了么?呜呜……”
“好啦好啦,你的武功不弱,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的被人打伤呢?”首长不耐烦的嘟囔着。
“是‘先天气功’……”老尼无限委屈的说道。
“什么!‘先天气功’?”首长大吃一惊道。
“就是嘛。”老尼抽泣道。
“那人是谁?”首长紧张的问道。
“他说叫贾尸冥。”老尼回答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首长说道:“那人现在何处?”
“永济县公安局看守所。”老尼回答道。
“好了,我会安排的。”首长挂断了电话。
“峨眉老尼”闻言心中大慰,哈哈,只要首长来到永济,地方上的那些官员还不得吓麻了爪?贾尸冥啊贾尸冥,此仇必报,你小子等着瞧……
“峨眉老尼”正寻思着,值班护士在走廊里高声喊道:“14号床,有人看你来了。”
老尼急忙抬起头望去,病房门口有人推门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小侏儒老头,脑袋出奇的大,面色白皙,一双小手胖嘟嘟的,身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黑色的火箭头皮鞋锃光瓦亮,一尘不染。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黑衣高瘦老者,童颜鹤发,戴着一副墨镜,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是倪女士?”小侏儒问“峨眉老尼”道。
老尼不在意望着这两个人,眉毛一扬问道:“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侏儒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老尼的全身,然后郑重的自我介绍说道:“老夫叫宋地翁,他是费子云道长,首长让我们先来找你,听说倪女士是被贾尸冥的‘先天气功’打伤的?”
“首长,他没来么?”老尼大失所望的问道。
宋地翁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冷冷的说道:“倪女士,老夫在问你话。”
“哟,什么倪女士倪女士的,听着怪外道的,首长一直喊我‘峨眉老尼’,你们也这么称呼好了。”老尼“咯咯”的笑了起来,其声甚为淫荡。
宋地翁皱了皱眉头,道:“好,‘峨眉老尼’,老夫问你,你是在什么时间与地点因何事为贾尸冥所伤?贾尸冥是在永济县公安局的看守所里么?”
老尼脸色蓦地板起,口中冷笑道:“首长不来,老娘认识你是哪一个?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小侏儒?”
“啪”的一声脆响,宋地翁胖胖的小手狠狠的抽了“峨眉老尼”一个耳光,口中愠怒道:“连首长对老夫向来都是尊重有加,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恶言相辱……”
“峨眉老尼”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呆怔住了。
“峨眉老尼”对男人向来颐指气使惯了,一个小小的侏儒残疾老头竟然敢暴起扇自己的耳光,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老尼顿时勃然大怒,伸手架过立在床边的双拐就要下地,口中忿忿嚷道:“好,你们竟敢打我,老娘现在就去打电话告诉首长……”
宋地翁伸出左右小手抓住那两根木拐“咔嚓”两声,木拐断成了两截,老尼站立不稳,又躺回到了病床上。
“峨眉老尼”愕然的望着地上的断拐,这回吓得不敢再言语了,这个小侏儒的手劲儿如此之大,简直是闻所未闻,恐怕就是那个贾尸冥来了,也不见得会是他的对手。
“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话。”宋地翁目光炯炯的盯着老尼,语气平静的说道。
“在……在玉柱峰顶,那儿有间小木屋,原本是我的,被这个恶霸贾尸冥给抢了去,还把我一个女人打成了这个样子,他现在已经被拘留了,就关押在县公安局的看守所里。”老尼不敢再托大,匆匆忙忙的回答道。
“‘峨眉老尼’,你若是胆敢在外人面前提到首长,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会怎样……”宋地翁恶狠狠的抛下这句话后,随即转身走出了病房,费道长对老尼报以怜悯的一笑,也跟着离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峨眉老尼”兀自幽幽的呜咽了起来。
宋地翁与费道长辗转打听着来到了位于城外榆树林中的县局看守所,径直走进了大门值班室内。
“同志,我们是贾尸冥的亲属,专程远道而来探视他的。”费道长文质彬彬的对值班警卫说道。
“贾尸冥?这家伙昨晚越狱跑了……”警卫没好气儿的脱口而出道,随即感觉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警惕的打量着这两个人,尤其是多看了那个小侏儒几眼,然后蹙起眉头询问道,“你们有局里治安股的探视证么?”
费道长抱歉的一笑,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道:“我们下了车就直接到这儿了,还没顾得上去局里呢,同志,您刚才说贾尸冥昨晚越狱逃走了?”
警卫蓦地把脸一板,严肃的说道:“我讲过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宋地翁嘿嘿一笑道:“你是没说,可能是我们听错了。”
“就是嘛。”警卫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那我们就先去县局办手续了。”宋地翁说罢转身离去。
走出大门外,费道长疑惑的说道:“师父,那个警卫不像似在撒谎。”
宋地翁点点头,道:“当然不是,贾尸冥昨晚肯定是逃掉了,具体原因尚不清楚,我们只有先赶去玉柱峰顶小木屋那儿瞧瞧了。”
“是,师父。”费道长点头道。
于是,两人便马不停蹄的直奔五老峰而去。
玉柱峰上,客家嬷嬷、沈才华和熊大海静静的站立在山顶,默默的望着已烧成灰烬,仍旧冒着袅袅余烟的小木屋……
“她在这儿……墨墨来过这里。”沈才华嘴里喃喃的说道。
“唉,我们又来晚了……”客家嬷嬷叹息着。
“小主人,你既然嗅到了她,那我们赶紧去追啊。”熊大海看着沈才华揪心的样子,体贴的说道。
这时,客家嬷嬷突然警觉的说了声:“有人来了。”
玉柱峰顶,蓦地出现了两个人,正是小侏儒宋地翁和费道长。
“原来是你们在这儿!”费道长的一只独眼瞧见了小才华和客家嬷嬷,惊奇的说道。
“子云,这就是那个与了空和尚相熟的老太婆么?”宋地翁心下已然猜到了。
“师父,不错,就是他们,”费道长点点头,同时手一指沈才华,恨恨道,“小家伙,你们把贫道的灵哥弄到哪儿去了?”
沈才华乍见费道长,又记起了湖口的那天夜晚,他死命的掐自己大腿里子的事儿,不由得怒目而视的答道:“灵哥死了。”
“死了?你小子想讹贫道……”费道长瞥了一眼宋地翁,师父在此,自己便无需怕那个老巫婆了。
“老夫宋地翁,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宋地翁上前两步,双手拱起,朗声问嬷嬷道。
客家嬷嬷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侏儒,心想此人生就一副异相,而且又是费道长的师父,想来在江湖上亦非等闲之辈,于是也礼节性的颌首点了下头,口中回答说道:“老妪台湾苗栗南庄客家嬷嬷。”
“哦,原来是台胞,失敬了,听说客家嬷嬷曾经为敝徒子云解过‘蠕虫蛊’,老夫感激不尽,但不知何故子云所中之蛊并未除尽,还请客家嬷嬷再施以援手,如何?”宋地翁客气的说道。
客家嬷嬷诧异的说道:“老妪的徒儿才华已经替他将蠕头蛮幼虫都逼出来了呀?”
“那也许是小孩子的功力尚浅,除恶未尽吧,烦请您老人家亲自出手,老夫在此谢过。”宋地翁有求于人,态度极为诚恳。
客家嬷嬷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费道长。
宋地翁看出了客家嬷嬷的疑虑,于是解释说道:“老夫已经将子云颈部四周的天突、气舍、哑门、天柱、人迎与大椎穴定时封闭,但这只能暂时的阻断‘蠕头蛊’的生长,权宜之计不可持久……”说罢,伸出小胖手,身子稍稍纵起,连点上述六大穴,身法极快。
诸穴道一经解开,费道长顿时面色骤变,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使劲儿的来回抻拽,同时口中发出了一阵阵愉悦的呻吟之声。
客家嬷嬷见状皱了皱眉头,说道:“果然没有除尽蠕头蛮幼虫。”说罢目光望向了才华。
沈才华此刻正得意洋洋的晃着小脑袋,嘻嘻的对着费道长做着鬼脸,然后扭过脸来对客家嬷嬷说道:“嬷嬷师父,这人是个坏蛋,他掐过我,还欺负过墨墨。”
客家嬷嬷闻言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帮他作甚,由他去就是了。”
宋地翁颇为愠怒的瞅了费道长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到处惹事,竟然与小孩子结怨,自食恶果。
费道长见师父恼火,紧忙解释道:“师父,贫道掐过这孩子不假,只因他不肯说出灵哥的下落,至于欺负什么墨墨,则实在是冤枉,贫道都不知道墨墨是谁啊……”
沈才华在一旁恨恨道:“墨墨就是妮子。”
宋地翁闻言愣了一下,缓缓说道:“小孩子,你认识妮子?是河东风陵渡的郭妮么?”
“哼,当然就是她了。”沈才华忿然道。
“妮子她人在哪儿?”宋地翁柔声问。
“她走了……”沈才华幽幽道,心情低落。
宋地翁沉吟半晌,然后异常和蔼的开口说道:“不错,子云他大人欺负小孩子实在是不应该,这位小朋友恩怨分明,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才华。”小孩子听到有人当面夸奖自己,心里总是高兴的,于是便告诉他道。
宋地翁点点头,道:“好名字,名如其人啊……”话未落音,竟猝不及防的出手,身子蓦地的窜至沈才华的身旁,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已然按在了他的头顶百会穴上,内力直透髓海……
客家嬷嬷大惊失色,想要救援时已经来不及了。
百会穴,又名“天满”、“巅上”,此穴位于人体最高处,又为手足三阳经与“阳脉之海”——督脉的交会之处,《灵枢.经脉》云:“肝足厥阴之脉……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所以此穴乃人体阳气盛极之处。
沈才华一下子懵了,求救的眼神儿直望着客家嬷嬷。
宋地翁的突然出手,一招便扣住了沈才华的头顶死穴,尽管他与才华差不多高的身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但其高超的身手却显示出了一种武林宗师的风范。
“你要干什么?”客家嬷嬷急道。
“告诉老夫,那个女孩儿妮子的下落。”宋地翁平静的说道。
客家嬷嬷此时已别无选择,为了才华的安危,也只得如实相告了:“我们上来玉柱峰顶时已经迟了,贾道长烧了木屋,一早带着妮子走了。”
“你们与风陵寺新任住持了空和尚是什么关系?”宋地翁接着追问道。
“他是我家小叔子……”客家嬷嬷回答道。
“哦……”宋地翁淡淡一笑,又道:“了空和尚现在哪儿?”
“已经死在关中地脐里面了。”客家嬷嬷说道。
关中地脐?宋地翁心下暗自吃惊,他可是头一次听说,这是个什么所在……突然间,他的脑袋里灵光一现,莫非这“关中地脐”与自己苦苦追寻的“风后陵”有关?
“你说的是‘风后’……”宋地翁决定诈一下这老太婆,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错,正是‘风后冢’。”客家嬷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