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伴着浓烟,根须像受到惊吓的麻雀四处逃散,影子云横眉冷目,站在缓台,回身高喊:“赶快冲过来时间来不及了”
柳茹嫣起身跳到网状体,下面的根须起起伏伏,柳茹嫣发力甩出飞爪,影子云单腿支撑石壁,在空中接住铁钩,牢牢把铁钩插进石缝。
柳茹嫣盈姿翩转,瞬间荡了过去,大雷一拍脑门,“啊啊啊”喊了三声,快速冲上网状体,哪想到整面网状体全部回缩。
“唉唉唉尼玛啊”
“扑通”
大雷转身做出饿虎扑食,奋力蹦了回来,就差一下从母体直接坠落。
“抓住绳索”柳茹嫣将固定飞爪的绳索甩给蔫叔,蔫叔向后撤了几步,一个加速,身体悬在半空,猛然间后面窜出三条根须,趁着微弱火势才看清楚,根须头部长着锯齿状口器,仿佛一排排尖刺牙齿,内侧包裹黏膜。
蔫叔沉稳老练,单手托起猎枪,“砰砰砰”
枪声过后,影子云发力将绳索拽向缓台,蔫叔站稳之后将绳索扔给我。
“宇子你先走,我断后。”大雷说完猎枪上膛,对着逼近的根须连续猛击。
蔫叔在对面焦急喊道:“你俩一起绳索结实着呢”
我和大雷立刻站到同一个方向,肩并肩,撤步发力,身体如落叶,飘在半空。
后面的根须张牙舞爪,大雷开完猎枪也没有时间上子弹,我挥动金刚剑只能暂时缓解焦灼,根须全部并到一起,组成一条硕大的根须管。
并排狰狞的口器恨不得把我俩碎尸万段,蔫叔和柳茹嫣在另一侧奋力拉动绳索,我和大雷贴着缓台下端石壁。
根须管喷出腐臭寒风,在我俩头顶停了几秒,大雷胳膊勒出红血丝,试图腾出手臂上子弹,情况异常危及,根须随时都会将我俩吞没。
柳茹嫣和蔫叔卯力拽着绳索,我脚下盯着洞壁,喊道:“快大雷,借力爬上去”
话音过后,后背冒出一阵阴风,抬头一刹那,我看见影子云高高跃起,单手死死抓住根须,在空中发力,翻转身体跪在上面,之后寒光一闪伴随猛烈白烟。
我和大雷死里逃生,趴上缓台,根须管被影子云炸的急速抖动,我睁圆眼角,却没发现影子云身影,不会掉下去吧
大雷端起猎枪,怒目浑圆骂道:“影子哥呢我擦狗东西老子打烂你”
“砰砰哐”
我向缓台下端张望,黑暗中一双充满锋芒的眼睛与我对视。
“搭把手不介意吧”
我立刻伸出右手把影子云拖上缓台,我看他手指流了血,爆炸瞬间影子云飞身扣住石缝,铁汉一样重新爬了上来。
“顺着石道往里走,一定有出路大雷,用雷管把石道炸碎”
没有停歇,我们跟着影子云冲进石道,随着轰然一声闷响,大雷一屁股坐在地面,嘀咕道:“服了,出门掉进马葫芦,点背到家,金矿没找到差点让尸参弄死,出去之后找个大河,赶紧洗澡,娘的臭死了。”
我们都闻了闻,这股味道终身难忘无法用语言形容,尤其趴在背包的花狐貂,小貂本来就爱干净,这下弄的快成黑猫了,一直用爪子捋着毛发。
沿着石道向外走,两侧露出凿子砸过的痕迹,越向外,石道越窄,周围散落大小石块,石块上端都是乌黑的粘液,根须夜晚出来觅食,这些都是分泌物。
两侧也堆积不少尸骨,蔫叔跑过山,基本上都能辨认出来,有灰狼野猪山鹿,甚至还有牛羊的尸骸。
蔫叔怔然眉角,沉思片刻,“畜牧人根本不可能跑进深山老林,牛骨羊骨哪里来的”
“八成是迷路的家畜,被根须吸进来,死在石道。”大雷踢了几脚碎骨。
“不能,这一侧的尸骨全都是牛羊,难道这里有祭祀”说完之后,我看向柳茹嫣和影子云。
柳茹嫣淡道:“是祭祀兴安岭山脉自古以来虽然民族众多,但是北方都信仰同一种宗教,萨满教,这种用牛羊祭祀的仪式,可能要追溯很久。”
这会儿听萨满教三个字我头都大了,爷爷五人就是误入萨满墓地出的事,我们才从尸参那里把命捡回来,再来个萨满教仪式,那还活不活了。
影子云一直在前面领路,经过相处,之前沉默寡言,有点清高的印象完全好转,这是他不喜欢说,其实说的话都在点子上,他所有的一切就像我要破除的家族诅咒一样,神秘、不可预知。
之后又走了十分钟,蔫叔用手电查看骨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这里好多都是人骨,难不成还有尸参”
所有人清醒了,慢慢挪动脚下,同时排查四周,大雷眼睛都不眨,愣愣端着猎枪,影子云低声道:“不用紧张,下面都是石壁,尸参不能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你们有没有注意,骨堆里面有铁器”
“铁器”我举起手电,骨堆内零星分布着铁制的长矛、箭弩和斧子,并且这些骨块比常人大一些,有的下端压着干瘪的兽皮,是民族装扮。
骨堆几乎连成整排,由于时间久,根本看不清当事者的面容,但是干枯的脖颈处,明显有利器割下去的痕迹。
“奇怪,是集体自杀”蔫叔摘下手套,突然在面前的尸体下端发现一块刻有文字的兽骨牌,“宇子,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
我探过头,这是鲜卑文,上年写着“鲜卑王檀石槐钦赐”
檀石槐是鲜卑部落有名的首领,父亲是投鹿侯,檀石槐出生有个传闻,据说是一颗冰雹掉在母亲嘴里,之后怀胎十月出生。
檀石槐戎马一生,建立了强大的鲜卑族,一举杀到匈奴腹地,要知道,大汉建立之前,匈奴在冒顿单于带领下,建立了庞大的帝国,最远延伸欧洲,是名副其实的铁军。
后来匈奴衰败,鲜卑崛起,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今天所发生的,其实都在重复过去。
鲜卑族与乌桓族为了争夺兴安岭,打打杀杀几十代人,直到曹操灭了蹋顿,乌桓元气大伤,之后兴安岭南麓地区完全被鲜卑人控制,这里出现鲜卑人尸体也没什么太奇怪的。
只是,柳茹嫣从另一次骨堆发现几块薄铁皮制成的短卷,字数不多,听起来却让人大呼意外,这些鲜卑人受到檀石槐委派,是寻山人,在兴安岭寻找墓地,墓地的主人正是蹋顿
这有什么关联鲜卑人找乌桓人的墓地为了什么
文字这样记录:匈奴王冒顿单于统治时期,没事就喜欢骚扰大汉领土,公元前二百年,汉高祖刘邦亲在带领大军迎击匈奴,可遇到连天大雪,战士冻死过半,伤病累累。
冒顿单于将刘邦围困白登山,若不是刘邦采用陈平建议贿赂冒顿手下,恐怕大汉气数早就没了。
逃回去的刘邦只能和亲,还是不能阻止冒顿单于袭击大汉。
冒顿单于不仅进攻大汉,同时控制北方乌桓与鲜卑,后来让两族人进山寻找蹋顿墓地。
随着匈奴没落,鲜卑族一直流传这个故事,说冒顿当年在找一枚鬼玺,鬼玺有项羽的神明,可以调动霸王阴间的鬼兵。
“霸王鬼玺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霸王鬼玺吗”
我情绪有些激动,冒顿一面攻打大汉,一面让人寻找霸王鬼玺,究竟为了什么要阴兵找项羽留下的宝藏
此刻我终于体会到,历史的真正魅力在于:你明明知道它已经发生,却不清楚它们之间本就存在着蛛网一样的关联,而蛛网的后,可能是一张阴森恐怖的脸。
短卷的持有者是名记录官,最后慌乱写道:它们在山洞遇到乌桓人留下的尸参,队伍死伤过半,全都中了尸参毒,只得选择自杀,蹋顿墓地是死亡禁区,建造者结合萨满巫术,别说进去,找都没有找到,匪夷所思的消失深山老林。
我擦了擦汗,这里描绘的尸参才不过两三米高,没想到现在长成这个鬼样。
我和大雷把记录官用石块掩埋,以此安慰亡灵,反复查看石道,再没有发现重要线索。
继续沿着石道行走,面前传来星光,头顶是高耸的天洞,满天繁星映衬在苍凉深山。
蔫叔摊开地图,出了天洞,东北五公里,就是蒙格罕山,第二处龙穴就在蒙格罕山主峰附近,此山沟谷纵横,大自然用鬼斧神工雕刻出奇峰怪石,山中最出名的是几座庙宇。
五人彼此照应,相互搀扶,当爬出天洞,黑暗中草丛内飞起几只野鸡,大雷和蔫叔同时端起猎枪,笑了笑又放下来。
索性躺在草地欣赏夜空繁星,大雷扭过头感慨道:“还是活着好,我说有钱人怎么都惜命,就算腰缠万贯,死了不过一堆白骨,哥以后真不需要那么多钱,哎,看开了。”
“大雷你终于觉悟了。”我笑了笑。
“嘿嘿,话没说完,有好东西我还要挑着拿,过日子都精挑细选嘛。”大雷坐起来伸个懒腰,看向影子云。
影子云目不转睛盯着远方,手指向山下,低道:“那边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