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排上的人全都害怕起来,长白龙一看不行,这东西要是不处理掉,早晚要出大事,这女尸一天比一天离木排更近,到了明天晚上这女尸不是要躺在木排上了吗!
可是排上的人谁都不敢动这具女尸,最后没有办法,长白龙逼着我的姥爷和另外一个叫大柱子的人,一起硬着头皮把这个女尸抬到岸上给埋了。
长白龙让木排向岸边靠了一靠,下了锚,我的姥爷和大柱子两个人先是抛出了绳套,套住了女尸的脖子。然后趟着齐腰深的水走到岸边,把女尸拉上岸了。
两个人在岸边找了块地方,挖了一个坑,然后一个人抬着女尸的头,一个人抬着女尸的脚,把女尸扔进了坑里。
我的姥爷一接触到女尸的双脚,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寒气从他的双手一直传遍了他的全身,就碰了女尸这么一下,我的姥爷在这个很闷热的夏天的晚上,竟然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看着这具女尸,他心里感到很奇怪,这个女子的体态一切都正常,也没有浮肿或者是有江水浸泡的痕迹,完全就像一个活着的人一样,只不过她已经是一个死透的人了。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江面上飘着呢?
正所谓淹死会水的,鸭绿江附近的村镇,每年都听说有游泳的时候淹死的人,大多数的人被淹死之后都找不到尸体,因为他们都会沉到江底,直到尸体被江水泡得发胀了,才会漂到水面上,被人们找到。但是这个女尸却一点发胀的迹象也没有,她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合常理的地方。
而就在两个人往坑里填土,盖住女尸的时候,我的姥爷无意间注意到本来面无表情的女尸,此时的表情竟然变成了微笑。这一发现之下,他的头发都立了起来,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不一会儿两个人埋完了女尸,便又趟水回到了木排上。
之后的几天,这女尸再也没有出现了,常白龙和排工们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毕竟遇到了这么邪的事情,谁的心里都有点毛毛的。
眼看着就要到放排的目的地了,这一天却又突然出了一件事情。当时我的姥爷和另外一个人正在排头驾排,忽然间,鸭绿江的水位猛的上涨,一个洪峰卷了过来,虽然这个洪峰并不大,可是也让整个木排进到了急流里,上下的颠簸起来。
就在长白龙指挥众人好不容易稳住了木排的时候,我的姥爷和另外一个人脚下的木头却突然的与木排分离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激流导致了绑木头的绳子断了。
两个人瞬间掉进了发黄的鸭绿江水里。木排上的人一旦掉进了江水里,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因为木牌在行驶的时候,会与湍急的水流之间形成一种卷流,这种卷流的力气非常大,一旦把人吸住,这个人基本上就会一直被卷在排底根本出不来,直到淹死。
当时我的老爷只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力气把他扯进了木排之下,随后他的身体各个部位不停的撞击着木排的底部,他使了好大的力气,也无法游到木排的边缘,就在他被撞的七荤八素,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朦胧中,一个白衣服的女子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向一边拽去,后来我的姥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他在木排上醒来的时候,别的人都说他命大,一只手从木排的后部伸了出来,抓住了一段木头,别人才把他拉了上来,可是另一个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再也没有上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恢复了一天,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之后,我的姥爷便问起他们,在救起自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大家一听,都说他是被水淹的产生了幻觉,木排的下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哪有什么女人?我的姥爷想,这也许是他真的出现了幻觉。
几天之后,木排有惊无险的到达了目的地。虽然木排是发往丹东的,但是一般都是不会进到丹东市里,因为码头一般都是用来停船的。像木排这么大面积的东西,一旦停到码头,就会妨碍其他的船只停泊。
所以木排一般都是停在丹东上游十几公里的一处平滩之上。岸上便是一大片平地。这种地方就是专门停放木排的血窝子。
血窝子,是放排的人给这种地方起的别称。因为每年都有大量的木排在这里交割,工人们就会在这里拿到他们辛苦了一年的报酬。干了一年的排工,连砍木头带放木排,即便是拿得最少的小工,也能挣上十几个大洋,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换句话说,木排交割的地方,都是有钱的人聚集的地方,有钱的人在此聚集,自然其他的一些产业就会相伴而生。在这里,基本上你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花钱的地方应有尽有。
首先,住宿和吃饭喝酒的地方是必不可少的,工人们到这里总要睡觉,而且交工之后,老把头总要请这些工人们大吃大喝一顿。住宿的地方,有二人转演员们上门表演讨生活,吃饭的地方,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些也只是花小钱的地方,喜欢赌博的有赌场,喜欢玩女人的有窑子,喜欢抽大烟的,这里还有烟馆,等等等等,像这样花钱的地方这里遍地都是。许多工人一夜之间便输光了一年辛苦的汗水换来的血汗钱,也有的工人,进了窑子就一天一天的不出来。
正所谓,温柔乡英雄冢,何况这些工人,也都不是什么英雄。绝大多数的人,辛苦了一年之后都需要放松一下,可是一旦开了个头,常年蜗居深山老林的他们就根本停不下来了。毕竟这里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讲太有吸引力了。
所以绝大多数的工人们辛辛苦苦了一年的血汗钱,就在这里被人吸走了。本想干完这一年就回家享福的他们,看着空空的口袋,只好又重操旧业,第二年接着干。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的。排工们的血汗钱全填补在这里了,所以这个地方,在当时就被称为血窝子,就是吸人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