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机翼旁边时,已经是毒发后了,我现在已经完全能挨得住,如同当年对周周的毒。抬手,摸着那机翼,我对重庆道:“重庆哥,其实,我脑子里的滑翔机跟这个不一样的,但我更喜欢这个,酷。”
重庆果然了解我:“我想你说的是悬挂式滑翔机,那种手举伞翼,在地面迎风奔跑或从山坡顺坡跑下顺风而起的。”
“对,虽然我不大了解,但觉得应该跟放风筝差不多,只要掌握好伞翼的迎风角度,就可以顺利飞起来……”我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但不知道为何,我说风筝的时候,感觉他眼睛一暗,然后,嗯了一声。
我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看眼前的灰色的机翼,机身几乎都是金属,流线型的身堪比一个小飞机,透明的舱,棕色的皮座椅,亮黑的方向盘,不能再酷炫?并不!
倏而“吱”的一声,透明的舱在初晨的阳光下发出柔和珠光,在缓缓的上升!那透明的树脂还是什么材质的罩,在重庆按下遥控开关后,升腾起来——
“你先上去。”
重庆说完,我只点头,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跳副驾,而重庆绕了一圈才回来,“安全帽,降落伞。”
又是抬手一扣,安全帽就在脑袋上,但这个是飞行员帽,比那防毒面具难扣,还要系带。
他侧身给我系上的时候,一张俊脸离我只有三公分,呼吸全在脸上,鼻尖,热热的,香香的。
“香不香。”抬眸瞥我一眼,他又猜到了,还说出来!我大抵是被他给说习惯了,也偷习惯了——
“香!”
说的,还使劲儿嗅嗅,谁怕谁。
他唇角一牵,笑着收回手,骂了句“香贼”,然后给我再把降落伞放在背后,再扣好安全带,这才一边告诉我怎么使用降落伞,一边自己也戴上,全都搞定,缓缓地合上了机舱——
“准备好了?马上起飞。”
“报告队长,准备完毕!”
我配合的很,并且深吸一口气,虽面无表情,可身体……紧张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在后方响起时,轮子往前滑行快接近对面的机翼——
倏地迎风而起!
忽然起离地面的感觉比之前在飞机上刺激的多,我紧张又激动的睁大眼,看着下面的院子逐渐变小,虽没有恐高症,但第一次飞上这么高的天,尤其这薄薄的一层舱,让人有种触碰蓝天的感觉……
咽了一口水,我激动又带着些微的恐惧时,听重庆声音如常对我道:“浮生,这种动力滑翔机其实比老款要容易操纵和安全,你的资质,一天就可学会,玩上一月都可以做特技飞行,你放松适应下来,看下面我们要去第一个山县风水。”
我被那风水两个字吸引注意力,嗯了一声,然后握紧了安全带,往下看的瞬间,紧张却一下没了,因为下面正好路过一大片田野,这样高空看起来的田野,像是一块块小格子布,红的绿的黄的,一片片,还有那波光粼粼的河流宛若一条亮闪闪的纽带缠绕在格子裙的腰间……
好半天,在过去了那段田野河流后,我才回过神来,词穷到不知道怎么形容下面的景象时,听重庆又道:“我们可能要往上再飞些才会稳定,你坐稳了。”
我又嗯了一声,这时候完全不紧张,并且看了一眼重庆后,更什么都不怕了!
并且,山河大川全在身下,这感觉是忒爽!
不多时,重庆应是到了那平稳的位置,终于偏头看我,手都从操控盘挪开,抓住我的手,拍拍——
“好了,这速度你可以慢看,发现就告诉我,我标记位置。嗯?”
他一声嗯,不只是因为声音在风声呼啸里,还是因为这蓝天之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总之,我在那一刻望着他那深沉好看的眉眼,脑子里,想的是——
“在天愿作比翼鸟。”
可是,在地我们却非连理枝,我们只是一身包袱的旅人,在一番翱翔观察,一个山县走完后,除了那开始的震惊美景,我完全没看到任何风水宝地的象征,在晚间起风前,重庆带我又回了小飞的院。
滑翔机落下时,失重感并未让我不适,因为我早就习惯了,但是,我心情却是真的一落千丈,因为一整天,啥也没有,“辛苦你了重庆哥,我去统计一下一共多少的含山水县,晚饭……我统计完了再来。”
说完,也没看他,就去地下室拿地图,但看没多久,就撒开纸笔,揉捏眉心,哪怕没有知觉!
“咯噔。”
重庆不知何时来的,还端了一杯水过来,放下手,顺手拿走我的纸笔,那胡乱画的草稿在他手里哗哗响了一声,他另一只手在我椅背后扣着,两三下后,把那纸放下来,等我喝完水才道——
“浮生,地图的事就交给我,你的强项不在这,我觉得你可以看看曹操的诗,古人诗词总有所寄托,向往,那希望向往的地方,或许就有曹操墓的下落,至少,假墓也该有些,并且……”
不愧是重庆三言两语把我的烦恼点出来,还顺带解决——
我是讨厌看地图,密密麻麻的路线,看着就头大!
但古诗……
“是啊!我……我这就回家去找!”
我说着要起来,被重庆椅背后的手抬起来,直接按在座位:“不必,上网搜就够了,我一会儿给你,另外,按照我们今天飞行的速度,就你面前这些地方,快的话,一个月内我能带你走完,慢的话也就是一周时差,比如遇上下雨大风,你放心,时间够的,不着急,嗯?”
低沉缓和的嗓音,深邃散星的眼瞳,妖红的薄唇微启着,吐气如兰的老半天,我是什么暴躁脾气都没了,反而有些羞愧,“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要起来,但他还按着我:“不必,你继续看诗,我去。”
说完转身了,单手随意的插在兜里,另一只手举起来挥了一挥:“好好查,再从史书里找线索,虽然前人都发掘过一遍,但是他们没飞行过,我们占了先机的……”
说完已经到拐角,消失不见,留下我坐在那黑色钢化玻璃的茶几边儿,目光深沉,呼吸深长。
“呼——”
深深的呼吸以后,心情完全平稳了,又看一眼重庆消失的地方,虽然他现在人不在,可我回头,觉得他好像还在我旁边似得,那一句句话让我又找到新方向,可是——
第一次,我有些狐疑,他为什么这么一直帮我?
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他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真是捡着宝贝,可是,我又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好像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什么都想到了。
罢了,他本来就这么英明神武!
甩甩脑袋,我还是决定先去看曹操的诗!
书是没带一本的,只能上网搜索,搜了一番后,全部手写抄下来——
重庆说的没错,我是真不适合看地图,对古诗词,抄着抄着,我就有了不少的灵感,一一记下来,记载到一半儿的时候,重庆喊我出去吃饭。
我本想写完了再去,可是嗅着那饭香……灵感没了,还是丢盔弃甲的去了。
小飞依旧不在,就我和重庆吃的四菜一汤,叫我又记起来那饕餮楼,也记起来重庆的失神,有时候,是真的想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可更多的时候,又怕知道他的身份,而别说是我,乃至付心薄,沈一绝等等可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我跟他越相处越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是摸金门的人,金瑶珠手下那几个,连沈一绝都斗不过,而重庆连沈一绝都不放在眼里……他绝非等闲。
“重庆哥,你……对曹操墓也有兴趣吗?”
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那次回去救你吗,但到嘴边了,还是该死的问不出来,转了个口。
“没有。”重庆淡淡说着,给我夹菜,“但是因为你,愿意有。”
我一愣,然后,顺理成章的问下来:“那……你……是因为我当初救你吗?”
他点头,没说话,起身说去调理滑翔机,而我也又是第一次觉得我们之间好像还有很多问题,尤其他对我好这件事,细想起来,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对我特别好,或许这是我多想了——
毕竟我赌过,我信他!
并且,也不管他是怎样身份,至少目前他是在帮我,而我也觉得能认得他是非常幸运的事,哪怕他越厉害,我在后面的时日里,越惴惴不安……我也忍了,认了。
吃饱喝足,我就去下面继续写诗,重庆在半夜十二点前叩的门,“难得今夜无事,要不要一起赏月?可比电话里好看。”
他说的是之前电话里,我本是碍着曹操墓不想答应,可是,脑子里划过那时心动和在床单上的开心翻滚,一如往常的鬼使神差应了。
楼顶,三两竹椅,沏好的香茶,他饮酒,我喝茶,碰一杯后,抬起头,没有说话,看着星空璀璨,圆月高挂,心情已然安稳,舒适。
“浮生。”
“嗯?”
“你想知道我现在对于喜欢的定义是什么么?”
我微微一顿,嗯了一声,咬着杯子,听他淡淡的带着酒气说:“我这里的喜,是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还怕她知道,佯装不知。浮生,你知不知?”
我微微一顿,看他,有些懵。
他这是在问我……知不知道这种喜欢?还是……她,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