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男人,不是陆九重。为我撑伞的男人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小兄弟误会了。”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不是他……
是啊,怎么会是他,那天几个道士说他已经把自己封起来了,我真的好想去看他——
却偏偏,又不能看他。
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做!
我必须要活得很好,才对得起陆九重的痛苦,我要把陆九重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来!
男人笑眯眯道,“小兄弟,这么大的伞,不撑把雪怎么好?”
这人说话显然是故意逗我笑,但是,一点也不好笑。
我抬头看他。一眼望去活脱脱一个狐狸长相,但引我注目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西装笔挺,自从池琛之后,我就喜欢上白衬衫和西装。
他大概是除池琛外,第二个把白衬衫穿的这样好看的男人了。只可惜,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瞄了瞄他的袖字和领带,这家伙,是官场人,大概是三品儒……
在我琢磨着的时候,男人主动自我介绍道:“看你装扮,是千面门人。”
“我叫苏小白。代表三品儒来的。”
苏小白?听这名字,我立刻抬头,这是另一只禽兽,还是王的禽兽。
没想,门主大会把他派来了。也对。他是官道上的小霸王。
若说韩祁白喜欢处女出了名,苏小白却比韩祁白更出名。因为他不仅吃黑白两道,还男女通吃。尤其偏爱男宠。
这是江湖公开的秘密。
他这么主动介绍,是什么意思?怕我不知道他吗?但毕竟不多见,我还是多扫了两眼,以后记着绕道走。这小霸王生的一张酷似狐狸脸,头发不长不短刚盖住眉毛,今儿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狐眼微弯。薄唇挺?。
见我不说话,苏小白又主动笑道:“呵,小兄弟,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这狐狸眼,笑时眼睛弯起来,还挺温暖如春。
好像我和他早就认识似得。
我“哦”了一声后,直接道:“我不打算,也没必要。”
说完后,我就转身离去,我可不想和这小霸王扯上什么关系。
江湖风云,听听就得了。哪想苏小白又追过来,“好吧,不扯什么,我迷路了。看在我给你撑伞的份上儿,你能不能指引一下?”我刚来,哪里知道?但我若说不知道,又不知道他会扯我去哪儿,索性就问他:“苏先生要去哪?”
苏小白持伞而立,狐眸微眯,似是犹豫的长“嗯”了一声,我看着那油纸伞,又想起陆九重。
初见时,他也这般持伞落下来。
那般温润如玉的男人,到底招谁惹谁,得老天爷这般的嫉妒,万千的折磨于一身。
我捏着拳头时,面前苏小白终于开口道:“我想去禅房。”
我“嗯”了一声,胡诌的指了条路道:“哦,前头这路看见了么,右转三次,左转一次,你就看到了。”苏小白笑弯着狐狸眼,道句:“多谢小兄弟。”
“不客气,没什么事我……”
我说完后就要走,苏小白却道:“还有事!”
“小兄弟,我第一次参加门主大会,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能不能带我四处……”
“不能!小霸王,你离我远点!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赶紧往前跑,拐了个弯,苏小白总算没再追来……
又独自走了好一会儿,除了苏小白,我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连僧都没见着!
得,反正我不着急,慢慢找。
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
大概是我给苏小白那禽兽指错路,老天爷让我好心得好报,我终于听见了池琛的声音。
他声音在前头传来时,我脚下顿时走不动道了——
“苏羽呢?”
池琛声音淡淡。
“已经在后厨房了。”
略显英气的女声回答着。
女人……
我皱了皱眉。池琛“嗯”了声,语气竟很好:“嗯,猫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那唤作猫儿的女人又道:“猫儿这条命本就是大人救得,只要活着,就会一直为大人效劳。”池琛淡淡道:“嗯,快回去吧。”
“是,大人。”
说话间,那英气女声突然由远到近,我心道句不妙,面前猛然蹿出来一抹火红之色。我本能躲开,那叫猫儿的手却又迅速一挥。
这次我没能躲开,我人没事,脸上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嘶!”
这疼得我倒抽口气,那叫做猫儿的女人也迅速退后,声音谦卑。
“抱歉,原是寒少,猫儿得罪了!”
“无妨,猫儿,你可以走了。”池琛自假山后走来,面前唤作猫儿的女人,快步走上来,双手呈上了我的人皮面具。
我道句“没关系”,发现这女人我认得!
她是上次与假罂粟——银面,一起来参加门主大会的女人,我记得她擦了五遍凳子和桌子,当时我就觉得她功夫不浅,今日一会,果如所料,只没想到,池琛居然也玩无间道。
猫儿送还了面具后,快速离开,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相比之下,我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明白了池琛为什么把我丢下。
“看来你都办妥了。”
我看着池琛,声音也是淡淡。
原本满腔的怒火,看见他在这里安然无恙,到嘴边就变成了淡淡。
池琛“嗯”了一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声音听不出喜,也听不出怒——
“千面救得?”
“哼。”看他没事,我不想多说话了。他声音带了三分的严肃,捏着我下巴逼我看他——
“说话,不要脸。”
“我不想说,等你什么时候困了,再来湖底找我吧!”我说罢,直接打开他的手,谁想被他直接抓回去,按在假山上。那冷若冰霜的眸微眯——
“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他救你,你就敢出来?”
四目相对,他眸中阴鸷。
在我被逼无奈时,冷不丁,自池琛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二位施主莫要辱了佛门清静。”
这声音……可不是初心么!
别人说了这话,我也许信,初心说……呵呵。纵岁狂划。
我被池琛压在怀里,初心大概看不见我。
但等池琛一转身,我就看见他了。
初心还没抬眸,还是那副清心寡欲,不谙世事的样子。薄唇色淡如水,浓密睫羽微垂,尽显沉静的飞扬眼角妩媚妖娆,但比池琛这魃,还逊色半分。我不想理池琛,便对初心道——
“初心,你说这话脸红不脸红?”
闻言,他抬眸,“纯净”的瞳孔中划过抹错愕,不过瞬间,又继续低垂眼眸,恢复方才淡淡如水的模样,面不改色道,“阿弥陀佛,原是寒施主,小僧有礼了。”池琛没做声,我看着初心的小光头,跟打了蜡似的,雪花都站不住脚。
这般妖孽的小和尚和池琛这美魃立在雪中,真是极美极美的风情。
初心不急不躁道:“上次的事,寒施主想好条件,随时找小僧讨要便是。”说罢,人又单手立在心口打个佛礼——
“小僧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我左右周围没人,不然他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便故意道:“又去找你家小羽羽?”
初心低垂眼眸,也不作怪,“出家人不打诳语,正是。”我突然感觉这和尚挺实在的,便道句“慢走不送”,看他几步之遥不见影。
而面上突然一凉,是池琛把人皮面具给我又贴在面上。
“算了。”池琛声音竟带三分无奈,手指温热的将人皮面具一点点按在我脸上。
“我不逼你了,你今天就好好呆在千面身边。虽然,我不知他什么来历,但是——”
“他应该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