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0章 板上之肉

日子又恢复了前几天的模样。

云溪照常还会来,她再没有和我说话,表现的和初见时差不多,不过每次她来,总会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怀里摸出一些食物塞到被褥下面,然后默默端起夜壶离开。

食物永远是热的,也永远都是油腻的,在这寒冷的地方,必须要摄入足够的热量才能保证自己的体能,就是苦了她的皮肉,不知道被烫成什么样了。

我更不敢问的是这些食物从哪里来。

第一次是偷得,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总是偷食物,难免会被发现,到时一切谋划前功尽弃,云溪不会那么蠢。

她只能去换。

天知道我每吃下的一口食物,到底是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换来的。

她只能用一样东西去换。

我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可就是不敢问,就怕问了冲出去拼命,最后把俩人都交代在这,几乎是明火执仗的装聋作哑,有时候窝囊的喘不过气就用被子蒙着头吼一两声来发泄。

趁着守卫不注意的时候,我用掉了第二颗“丹药”。

火药燃烧时的刺鼻的味道驱散了我体内的所有匮乏。

我的力量终于开始复苏了,之前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感受不到身体上的一切,现在我能清晰的察觉到跃动在细胞内部的能量,这让我很有安全感。

没有九龙剑,我的力量等于被削去了一半,九龙图上的很多招式都需要这把剑才能指引出来,现在我只能靠自己,万事都得慎之又慎,我开始刻意去观察这个部落里的怪物。

到现在为止,我仍旧不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物种。

静下来后,我努力的回忆黎皇的收藏馆里的资料,有类似生育崇拜和祭祀习俗的怪物有不少,光靠云溪所说的信息还不足以确定我的对手是谁,除非它们露出本来面目,我必须去了解它们,否则动起手来容易吃亏。

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它们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悍。

它们的身体素质很好,尤其是抗击打能力,肌肉壮硕,力量也不小,骨关节极其粗大,唯独脖颈的位置,那里大概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当然,也有几个厉害的,譬如丹巴。

青海湖畔它撂倒我时候那一拳头昂我记忆犹新。

好在,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在这些男人里处于领导地位。

我通过云溪邀请来了丹巴,理由是和他很对胃口,觉得他是个勇士,闲的没事,想和他喝酒。

这家伙蠢笨如猪,脑子里都是肌肉,最喜欢别人夸他勇武,一瞬间飘得找不着北了,白天的事情刚刚忙完,夜幕初上时就拎着烈酒来找我了。

只要我不走出毡房,这些怪物对我的态度很友好。

没人会仇恨一个即将燃烧自己为它们种族续命的人。

我和他喝了一整夜,对他的了解更多了。

相比于其他怪物,丹巴撇开力量和抗击打能力这些种族天赋以外,唯一的优点就是速度比较快,这得益于后天的锻炼。

当一个人的肌肉非常发达的时候,意味着他的爆发力会很强,如果专注于锻炼,速度快不是很难。

我觉得如果我全神戒备,并且打开脑域的话,要捕捉他的动作不是很难,费点力气应该能弄死他。

对对手有了评估后,我安心蛰伏,见人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病恹恹的,阿旺老汉来看过我一次,对我这种状态很满意。

很快,二月十五到了。

这一天,一大早外面就传来爆竹声,很热闹。

梅朵的婚礼是今年最盛大的婚礼,她是阿旺老汉的嫡系子嗣,跟阿旺老汉很亲近,部落里的人对她寄予了极高的希望,觉得她的繁衍能力一定不会比阿旺老汉差,肯定能为族群开枝散叶的。

我第一次离开了毡房。

守门的两个壮汉把我架了出去,围绕着部落转了三圈后,又把我拎了回去。

这是他们的习俗。

这是个将近一百人的部落,居住在一片小小的绿洲里,四周的白桦林已经枯萎了,一片小小的湖泊完全结冰,那是维系这里的唯一水源。

这里女人很少,转了一圈,我只看到十几个,剩下的全都是男人,一个个体魄壮硕,都能谓之彪形大汉。

它们这个族群的繁衍问题确实令人堪忧。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像云溪一样的女仆。

云溪说过,这个小部落每年都会捉很多女人回来,但基本上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疯掉了,活下来的很少,人一批又一批的换着,但打她来这起,好像就这七八张面孔一直都在,神经坚韧的人终究是少数。

女人们凑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就像是在评估一头种猪,从她们的表情上能看得出,她们似乎对我很满意,不少女人还挤眉弄眼,丢给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伦理在这里不重要,羞耻也不重要,繁衍最重要。

可惜,我一点心猿意马的感觉都没有,这里绝不是男人的天堂。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怪物种族,但它们幻化成人形后的样子绝对称不上美丽,女人们大都是一张中年村妇的面孔,身材臃肿,因为强烈的紫外线和狂风摧残,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绛紫色,法令纹特别深,咧嘴一笑,满嘴的牙齿就像是一排码的整整齐齐的黄色玉米粒。

我觉得阿旺老汉真的是个狠人,面对这种货色都能解开裤腰带。

能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画面么?

一群村妇跟着你,一路上不断往嘴里丢瓜子,“噼里啪啦”磕完后,瓜子皮混着口水耷拉到下巴上自然坠落,同时一个个还眉眼婉转,浑浊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给你丢眉眼

你觉得这叫男人的福音吗?

如果这都算,我只能说,兄弟你太特么狠了。

反正我是受不了,等守卫把我拎回毡房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梅朵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和这群老娘们比起来她绝对是国色天香。

按照这群怪物的习俗,婚礼当天是不进食、不见客。

我被饿了一整天,就连云溪都没有来,我不知道她是否做好准备了,只能在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转眼,月上枝头。

大概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毡房外面冲起了火光。

我被吓了一跳,以为云溪已经动手了,差点从皮褥子上跳起来,不过很快我就听到了外面男男女女的欢呼声。

仪式开始了。

丹巴带着两个抬着担架大汉的兴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我咧嘴笑道:“兄弟,你的好日子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

两个大汉冲上来就把我放上了担架,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们拎出冗长的白绫开始往我身上缠,不过片刻我就被绑成了一具木乃伊,只剩下一颗脑袋还在外面,动弹不得。

丹巴抚摸着我身上的白绫,咧嘴笑道:“我们崇拜白色,这是最喜庆的颜色。”

果然独特!

我们用来送死人的东西,你们用来迎新人。

我心里在冷笑,这么捆绑让我觉得自己像板上任人宰割的肥鱼。

“好好对梅朵!”

丹巴拍了拍我的脸,又做了几个男人都懂的下流动作,嘿嘿笑道:“她可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女人!”

说罢,他一摆手,两个大汉抬起担架就向外走。

我看着丹巴高大的背影,眼中闪过一具不易察觉的冷光。

所谓婚礼,应该是群魔乱舞才对。

估计很快我就知道它们到底是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