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昏暗的空间里了。
这里很颠簸,湿闷发潮,空气里弥漫着咸腥味。
空间很小,只有一张狭窄的翻个身就能滚落下去的小窗,一些犄角旮旯里丢着一些渔具。
我想,自己八成还是在海上的,却也不知道这是一艘什么船,好在九龙剑倒是放在身边,让我松了口气。
脑袋昏昏沉沉的,或许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海上“旅行”,我只感觉有些恶心困倦,靠在阴嗖嗖的船舱上,仰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年半了
我不知不觉已经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年半了啊
一切,彷如一场梦幻,是水中花,井中月,弹指就会破碎。
我下意识的摸向胸口,那里有一块羊脂美玉,手感滑腻,温润无比,显然,这块玉石她已经贴身佩戴很多年了,是她养出来的玉,我摩挲着玉石,仿佛能感受到她残留在这上面的淡淡体温和气息。
玉石雕刻简单,只是一朵出水莲花。
就像她。
在玉石背面,是一行前不久才雕刻上去的娟秀小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
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原本迷茫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精气神。
一切,不是梦。
我如此告诉自己,渐渐握紧了拳头,虽然我还不知道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但我一定会劈开迷雾,用铁拳打出一个未来,她对我太重要了,是我心灵的皈依处,也是我的动力。金盆洗手后,我一直都是迷茫的,以前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是为了养母亲和弟弟,后来幼弟长大,家里渐入正轨,他们不再需要我,我反而不知道做什么了,仿佛出海的船只找不到方向一样,现在我又看见了灯塔,找到了前行的动力。
船舱里小憩片刻,我带着九龙剑走了出去。
这是一艘渔船,正在湛蓝的大海上航行。
五六个渔民正在甲板上忙活,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在船头坐着小马扎“吧嗒吧嗒”抽旱烟。
海风很凉爽,让我精神大振。
老人应该就是这艘渔船头儿了,他很快注意到了我,被海风吹的黑瘦的脸膛上皱纹深刻,此时却笑得全都舒展开来,冲着我招手,说话时带着闽南口音:“小伙子,你终于醒来了?”
他大概担心我抽不惯旱烟,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白塔山,抛给我一根烟。
大话中我知道,老人姓李,大家都叫他老李头,这艘船目前还在公海上,他们干的事公海捕捞的活计,是一家子,干活的都是他的子侄。
“老幺,去给这小伙子弄碗汤!”
老李头一辈子在海上,仅仅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我是个旱鸭子,受不得这大海上的生活。
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小伙子应了一声,不多时给我送来一碗鱼汤,很鲜,放着很浓很浓的姜。
别说,这一碗鱼汤下去,我整个人立马舒坦了太多。
我坐在船头跟老李头搭话,略熟悉后,这才问起最重要的事儿:“大爷,我怎么上了您的船?”
“捡来的!”
老李头笑呵呵的,说的话却挺让人无语的,不过随即他又说道:“真说起来,我们一家子可得谢谢你,你是海龙王派来的使者啊,要不是你,恐怕我们一家子都得葬身在大海上了。”
老李头有点迷信,认准我是他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我正色道:“怎么回事?”
“那都是六七天前的事儿了。”
老李头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眼中仍旧有后怕:“我打了一辈子鱼,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场景,我们当时在公海上航行,莫名其妙天就黑了,黑沉沉的,电闪雷鸣,海上没有任何预兆就起了大风浪,掀起了近百米的浪头,那样的浪头要是打下来,我们这船非得完蛋,结果这时候你出现了,一只老龟驮着你靠近了我们,天爷,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龟,足有一只船大小了,说来也神奇,老龟出现后,立马风平浪静了,它把你送到我们穿上,钻到海里就没影了
你说说,你是不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我觉得要不是那老龟出现,那个浪头肯定打下来了。
可你上了船以后就一直没有醒来,不吃不喝睡了六七天,都没有呼吸,却有体温,我家那小崽子说你肯定已经死了,就剩最后一点热乎劲了,不过你毕竟救了我们一家子的性命,我怎么也不能把你丢到大海里,决定先把你拉回去再说,没成想你自己倒是醒了。”
大海神秘莫测,老李头一辈子都在海上讨生活,肯定见识过更加诡异的事情,对于这些说不通的事儿倒是接受度很高,就是有点神神叨叨的。
我听完后默然。
宓妃,还真是够决绝的。
她这是怕半途醒来,寻摸到那个岛的位置,又摸回去,所以才催眠催的那么狠,以至于都跟假死状态差不多了
不过,我在那座小岛上跟她一起生活一年半,却从未见过什么老龟。
想来,那老龟也是听宓妃的吧,必是一个了不得的神物,或许海上的异变就是这老龟引起的,百米高的浪头,光是听听就够吓人了。
宓妃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每每展露一点都很吓人,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又和老李头聊了片刻,我已经了解到这艘渔船目前已经在返航当中了,大约还有三天就能在厦门的码头靠岸。
我安下了心,在渔船上和老李头他们待了三天的时间,这是一家子很朴实的渔民,都是好人,相处倒是挺愉快,那种海上的鲜鱼汤让我十分怀念。
船只在厦门靠岸后,我向老李头借了手机,很快联系上了安雅。
那边得知我平安无事,简直鸡飞狗跳。
很快,安雅就开始着手安排事情,我在码头等候不过三个小时,一个叫吴立群的年轻人就找上了我,他是黎民这边的外围成员,也是他帮我联系飞机,直接送回黎明学院的。
当我抵达昆仑山下的时,已经是深夜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份了,昆仑寒气重,可山门前仍旧有几人在寒风中等候我,他们的衣服上都披上了一层霜华,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兵、姬子、安雅、小豆子,甚至就连黎皇都一样出现了。
我下车刹那,大兵飞也似的从山门俯冲下来,一把抱住了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体型又大了一圈,个头已经接近两米了,浑身肌肉如岩石,整个一巨灵神,偏偏此时红着眼睛。
“你终于回来了!”
大兵一味拿衣服擦着眼角:“整整一年半时间都没有你任何音讯,咱哥俩长这么大都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我笑了笑,松开了他,又狠狠拥抱了姬子,用力揉着小豆子的脑袋,甚至情绪激动下,差点抱住亲安雅一口,不过被一脚踢飞了。
久别重逢,我心头的一切情绪都被冲淡了,就连看那只喜欢斜楞着眼瞅人的大黑狗都顺眼了很多。
最后,我又跪地,恭恭敬敬给黎皇问安。
天地君师亲。
这是古人的理念。
对我而来,也只有师父和亲人。
我不在这一年半,他们为我做了什么,我有所耳闻。
短暂碰面后,我们一群人簇拥着朝山门走去。
方才一时高兴,我倒是真没有仔细观察大兵他们的情况,此时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特重要的问题。
一年半未见,大兵他们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