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发现自己真的有些犯困,事实上之前其余人好歹还睡了两个多钟头,就我一直没睡,所以这会儿懒货说完,我几乎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这东西是会传染的,独眼龙紧接着也跟着打了一个,原本安静沉默的队伍,顿时就显得睡意沉沉的。我不由道:“我说……你们好歹还睡了一觉,怎么这么不顶用,精神点儿。”
独眼龙似乎想回话,却被懒货给打断了,懒货指了指周围石墙上的古怪人形浮雕,道:“这是古代神话中的‘梦魈’,相传见之则入睡,令人陷入无边梦境,难以挣脱,直至死亡。”
独眼龙诧异道:“难道我们都想睡觉,是因为这些梦魈?可这玩意儿只是浮雕啊,再说了,这种东西能存在吗?”
刘队道:“我虽然没有听过梦魈,但南美印加遗迹中有一种‘魔罗纹’,这种图案带着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人如果见了,就会昏昏欲睡,最后逐渐丧失神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这梦魈会不会也是这样?”
懒货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欠,道:“梦魈不是什么心理暗示,在神话中,它是真是存在的,这里既然会大范围出现梦魈,肯定有什么原因。”顿了顿,他看了刘队一眼。
刘队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懒货的意思,摇头道:“这段路我之前走过,走到这里确实会犯困,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猛然变了,声音跟着有些干哑起来,道:“我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个地方,秦石忽然变得不对劲,开始掐我脖子,然后我杀了他……”说着,像是要确认什么,她打着手电筒快速往前跑了几步,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这时,就着手电筒的光芒,只见刘队前方地面上,赫然有一滩干涸的血迹。
我心里打了个突,心说:难道秦石是受了梦魈的影响,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所以产生了梦游一类的东西,对刘队下杀手了?
可如果是这样,梦魈为什么对刘队没有影响?
众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刘队旁边,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聚集到了那滩血迹上,我忍不住将自己的揣测和疑问说了出来。刘队神情疲惫而伤心,闻言想了想,推测道:“在此之前我昏睡过一段时间,醒来之后精神状态比较好。秦石……他、他一直背着我,吃了很多苦头,大概是太累,精神状况不行。所以……”说着,她捂着自己的脸跪在了地上,喃喃道:“上帝……我都干了些什么。”
对于秦石的死,她显然很痛苦和内疚,这一点到不像是装出来的。懒货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理,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手电筒,声音懒洋洋的示意刘队别跪着哭丧耽误时间。
紧接着,众人开始往前走,为了防止出现秦石那种情况,我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但越往走,睡意就越浓,整个队伍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这种忽然而来的睡意,也不知是真的受了浮雕的心理暗示,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捣鬼,让人很难抵挡,最后我们不得不使劲儿去掐自己的腿,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片刻后,周围的梦魈浮雕消失了,众人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精神回笼,不由得皆松了口气。这会儿我们是排成长队的,刘队走在最前头,懒货第二,独眼龙扶着红毛第三,我是最后一个。
就在众人都放松下来时,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一样。人的第六感是可以锻炼的,这种被窥视的感觉非常强烈,让我忍不住回头查看。
回头之后,身后只有一片漆黑,我将灯光四下打了一下,目光所及的范围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而随着我回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或者是我太紧张了?鬼大爷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会儿,只得回身。但几乎就在我回身的那一刻,那股窥视感猛地又冒了出来,这次更加强烈,让我再一次回过头。我的反应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独眼龙皱眉道:“当家的,怎么了,有情况?”
我点了点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
独眼龙眨了眨自己那只眼睛,道:“没有啊。”我看向懒货,他摇了摇头,说没听见什么动静。于是我看向哈日查盖,示意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次不是下斗,因此有些下斗的东西我们都没带,也不可能请香,要想知道有没有软粽子一类的东西在跟着我们,恐怕得问哈日查盖才行。
他接触到我的目光后,自顾自的闭了眼睛,眉头皱起,仿佛在感应些什么,片刻后,睁眼摇头道:“这地方很干净,你可能是多虑了。”
刘队道:“心理学表明,安全感低的人会不愿意将后背面对门窗,在紧张的环境中,也容易产生被窥视的感觉。陈先生,你可能是太累了。”她这么一说,我不由得皱眉。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很动荡,自幼无父无母,随后唯一的亲人又失踪,最后远走他乡求生活,受尽白眼,在安全感方面确实比较低。
包括她说的门窗观念也被她给说准了,我这人其实不太喜欢将后背对着门窗的位置,确切的说,是从来不会将后背对准门窗,那会让我觉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门口会有什么人悄悄冒出来捅我一刀。
不过,在老祖宗的风水学上,也有‘冲背’的说法,就是书桌一类的东西,内里得靠墙,人坐在书桌前,得是面朝着门那一边,不能背着门。
犯了冲背,会使得主人心神不宁,屋子里也容易招来邪祟。在这一点上,现代的心理学,和老祖宗的风水学,到是联系在一起了。她一口说中了我的情况,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杯弓蛇影了,连懒货和哈日查盖都没有察觉到,或许真的不存在什么窥视。
独眼龙便道:“我知道了,当家你走前面,我在后面给你压着。”张升年纪大,人情世故通达,这会儿听刘队这么一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我心下还是有些感动的,又觉得赫然,心说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杀人砍粽子什么没做过,这会儿被一个女人一语道破,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缺乏安全感,真让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刘队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道:“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陈先生你不用在意。其实我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症?”
她笑了笑,道:“大部分人都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比如看到刀子,就会想象自己被它捅的场景,然后对之产生排斥感,看到水就会想到自己被淹死,然后下意识的离水远一些。”
这女人显然是在安慰我,而且这个安慰非常拙劣,因为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绝对不会是探险者。他们连看到个水果刀都会心里不自在,严重的会恐惧,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折腾的。
懒货打了个哈欠,示意我们话题不要转的太快,现在不是讨论心理学和阳宅风水的时候,他一提醒,我们便转了话题。独眼龙已经自发的走在了我后头,换我扶着哈日查盖。
别所,位置一调换,那种感觉真的消失了。
我不禁在心里嘀咕:难不成我真的有问题?豆腐已经天天骂我变态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我这人做的未免也太艰难了。
正想着,懒货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目光看向我身后,皱眉道:“你怎么了?”他看的不是我,似乎是我身后的独眼龙,我下意识的转过头,才发现独眼龙和我之间,有三米左右的距离,看样子他是突然停下了。懒货应该是一直在听周围的动静,所以即便没有回头,他也发现了独眼龙忽然停下脚步,反倒是我这个走在独眼龙前面的,毫无所觉。
这时转身我才发现,独眼龙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闭上了。他没有回答懒货的话,众人手里的灯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光线有些刺目,独眼龙整个人完全暴露在灯光中。
但这会儿,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脸上却有一层清晰可见的黑气。我大惊,道:“老张!”
哈日查盖虽然虚弱,但这会儿速度却很快,他抽出了自己的法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法杖的一头猛地抵住了独眼龙的胸口。就在这一刻,独眼龙忽然笑了一声,他没有睁开眼,笑声显得十分古怪,紧接着嘴里吐出一个字:“杀!”
他这情形,分明就像懒货之前描述的梦魈入梦的场景,可这会儿,我们明明离那梦魈已经很远了啊。
想到此处,我心头一动,猛然意识到:难道之前那阵窥视感,并非是我的心理问题,而是有梦魈在跟着我们?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