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所以没回话,他看了我一会儿,说了声‘亲脸’就走了。唉,你说亲脸是什么意思?刚才那小子难不成是个玻璃,想亲我?”
我忍不住点了支烟,道:“狗屁不通,咱们刚才是遇到行家了。”
豆腐对这里面的事儿完全是一窍不通,连忙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估计,应该是我刚才和豆腐讨论买工具的事,被那人听去了。那人应该也是个盗墓的,而他对豆腐说的那句话,事实上是一句暗语。
盗墓的暗语,根据地方不同,有很多,有些暗语,甚至是临时约定的,但还有一些流传的比较久远的,也是道上通用的,我爷爷在工作笔记里记载了一些。
我对豆腐说道:“翻咸鱼和倒斗挖蘑菇是一个意思。古时候,咱们老祖宗发现,打捞上来的鱼,用盐腌起来不容易腐坏,所以那时候的人喜欢做‘咸鱼’。后来,历史上的辽国人,用这个原理来处理尸体,将尸体去了内脏,沥干水分,用加了香料的大盐腌起来,制成‘咸尸’。辽国过去在东北一带,所以东北那边的盗墓贼,将盗墓成为‘翻咸鱼’。”
豆腐听的暗暗咋舌,道:“那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后面的话有点儿不妙。支锅起火,就是他们想入伙的意思。找上门,就是他们头上,还有这一行的老手。”说白了,就是我和豆腐在讨论买装备的时候,虽然用了些暗语,但还是恰好被行家听了过去。这人估计看我们挖个蘑菇,准备不充足,看出我们是新手,便想来分一杯羹。
那一整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原来也是翻咸鱼倒斗的,那感情好,咱们是一家。还缺人手吗?要不要支锅一起干?看你们装备不充足,应该是新手吧?我上面有人,装备什么的,一条龙服务到位。”
豆腐听的头大,道:“停停停,他就说了几个字,怎么就被你整出一堆话来。不过那个亲脸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回忆了一下爷爷的工作笔记,随后摇头道:“他说的应该不是‘亲脸’,而是青脸。就是骂你听不懂暗语,不上道,是个小菜鸟的意思。所以人家不想搭理你,直接走了。
豆腐一听就来火了,拍着桌子道:“合着那小子竟然是在骂我,他奶奶的,他青脸,他全家都是青脸小菜鸟。”我道:“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还好你没有搭理他,万一让他套出咱们的位置就不好了,不过看样子,他对你很失望,应该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影响。”
我爷爷曾在工作笔记里形容,盗墓的人所面临的诱惑是巨大的,往往干一票就可能大富大贵,因此在钱财面前,心肠格外黑。再加上现在的没有被动过的好墓越来越少,僧多粥少,黑吃黑是常有的事儿,捅起黑刀子来绝不手软。
他曾经在工作笔记里,记载过一件黑吃黑的老事,也是他的师父讲给他听的。
那是民国后期,盗墓行为十分猖獗。
在湖南长沙一带,有一伙人,一行五个,都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他们平时都是挖些小墓,小打小闹,一直没能发大财。
有一回,让他们无意间给找到了一座大墓,那墓位于深山里,在加上当时年代混乱,所以几人非常嚣张的大干。那是个汉朝的大墓,一般秦汉时期讲究深埋,几人连挖带炸药,弄了二十多米才挖到泥膏层。
泥膏的后面就是墓砖。
汉朝讲究厚葬,陪葬品众多,因此陵墓的防盗技术也非常繁复。
打到白泥膏的人,道上称‘白老四’,是一伙人中的老大,行话也叫‘掌眼’,拥有很丰富的经验,在队伍里,是军师一样的人物。他钻进盗洞里,破开泥膏层,露出了后面青黑色的墓砖。
四四方方的大墓砖砌内外两层,墓砖的细缝处却微微有些发红。
白老四是个有经验的高手,他一看就知道,墓砖的夹层后面有机关,而且缝隙发红,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汉代的‘流砂毒舍防盗墙’。
用的起这种防盗手段的,至少也是个王侯级别的。
什么是‘流砂毒舍’?
这流,指的是汞青;砂,只得是赤丹砂;毒,则是指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后,会形成用不凝固的流质毒液,盗墓贼一动墓砖,里面的毒液就会喷溅而出,取人性命,中者如同被泼了小说中描写的化骨散一样,顷刻间就会烂为一滩血水。而舍,是指推动这个机关的装置。
这是个一次性机关,遭受巨大外力时,里面的‘舍’会有自燃装置,是个同归于尽的机关,因此不能用炸药,只能拆砖。
但这一拆砖,势必就要死人。该怎么办?
想了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除非重新作业打盗洞,从底部斜插上去。但这样一来,一是又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二是众人的炸药装备也有些紧缺了。
民国时期,自从孙殿英炸了慈禧太后的皇陵后,民间的盗墓贼也开始使用炸药了。
白老四一想,便起了个黑心,从洞里退出来,对四人说道:“已经挖到白泥膏了,后面就是墓砖,你们四个一起进去,把砖拆了,我在外面歇一歇,给你们放风。下面百分之百是个汉墓,兄弟们,这一次咱们发大财了,干完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回家抱老婆了。”
剩下的四人一听,纷纷拍起了马屁:“还是白老哥厉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您也累了,剩下的体力活就交给我们来干。”
说罢,四人带着家伙下洞拆砖,白老四等在盗洞口,冷冷的抽着旱烟。
那四人并没有什么经验,有的只是一些蛮力,根本看不出什么‘流砂毒舍’,白老四抽着旱烟静静的等着,须臾,从洞穴的深处,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在盗洞的回声作用下,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这时,有一个人爬了出来,半个身体探出了盗洞口,伸着手,嘴里已经发不出声,似乎想向白老四求救,浑身如同被泼了强硫酸一样,身上还冒着烟。
白老四一见,道:“兄弟一场,我送你好走。”一枪将那人崩了。须臾,那人便化为一滩血水。
白老四随后就钻入盗洞,里面的‘流沙毒舍’已经消耗殆尽,他拆了剩下的地砖,潜入了那座汉墓,从此发家。
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挖蘑菇的可谓心黑手辣。我俩没有经验,以为用暗语没人能听懂。也不知是不是那嘼猫还在作怪,连连走背字儿,让同行给听去了。
他如果不放在心上就罢,万一他起了贼心,留了心眼儿,岂不是……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看了看火锅店外,对豆腐说:“小心为上,那小子万一想搭伙,说不定会盯梢。咱们吃完东西,兵分两路办事,尽量去人多的地方,减少被跟踪的几率,晚上在‘办公室’汇合。”
商议完毕,我们涮完剩下的东西,吃饱喝足,出了门,二人便分开走。我今天没什么任务,就去了旁边一条人流密集的步行街,东逛西逛,转眼到了下午。
回到‘办公室’时,豆腐也刚到,他朝我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又拿出白天买来的装备,我们关紧门窗,移开床位,随后我带上头套和水货防毒面具,顺着竖井两侧砸出的马蹄坑,下到了盗洞里,向前爬了一段,便到了盗洞的尽头,埋在土里的棺材依旧在原地,此时家伙齐备,我也不拖沓,开始小心翼翼的扩宽盗洞,准备将棺材清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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