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刘今墨心中暗道,这胖老头方才拍开坛封的手法,像极了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无影阴掌”,震碎封蜡,飞起坛盖,而坛内的水酒波纹不兴,其阴柔内力已臻化境,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想起半月之前与无名庵白发老尼过招,那老尼的掌法与这胖老头的如出一辙,可要留心了,自己毕竟与那老尼有过节,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何渊源呢

刘今墨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看了看,架子上摆放的无非是些陈年茅台、杏花村汾酒、竹叶青以及各省的一些知名品牌酒而已,这些酒在京城时早就已经尝遍,丝毫不足为奇

刘今墨看罢轻轻的摇了摇头

胖老头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脸上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几次仿佛下决心但是又放弃了

最后,胖老头终于下了决心,一把拽住刘今墨的手,诚恳的说道:“还有一坛酒,若你能说出它的年份,我便启封与你痛饮,如何?”

刘今墨笑笑,跟随着胖老头下了吊脚楼

吊脚楼下面是一个地窖,下来木梯后,胖老头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墙上的一盏油灯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窖,四周零散着摆了一些杂物

胖老头上前掀开墙角的一堆干茅草,下面露出来一只大酒坛,约有两尺多高,也是那种深褐色的土坛

土坛上隐约有墨迹,灯光昏暗,开始时,刘今墨并没有多加留意,后来无意间一瞥之下,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那墨迹是“野拂”两个字……胖老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刘今墨诧异的神色,以手指轻轻的弹了弹酒坛壁,其音异常的沉闷

“夜凉吹箫武陵月,路暗迷人龙虾花野拂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罢了……”胖老头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坛壁,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若是您老人家于心不忍开坛,就不必启封了,反正此酒年份当有三百年”刘今墨出言试探道,清军1644年入关,李自成溃败,野拂也就是其后几年在天门山寺出家,至今三百余年

“啊……先生竟一眼看出这明代的佳酿,今日有幸得遇高人,来,且与你开坛痛饮”胖老头一掌拍下,掌风震碎了封蜡,盖未开,已有酒香溢出

“竟然是蒸馏酒!”刘今墨惊呼道

胖老头鼻子嗅嗅,说道:“果然是烧酒,确是醇香无比呢”只见他双手一合,轻轻将酒坛夹起,同刘今墨出了地窖,回到了吊脚楼上

蒸馏酒始创于元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即火酒也

桌子上摆上了两只粗瓷大碗,胖老头轻轻拎起酒坛将其倒满,顿时醇香四溢,在阳光的折射下,空气中看得见冉冉上升的丝丝酒气,如金线般

刘今墨低头细看,碗中的酒颜色金黄,嗅之入肺顿觉异香侵入五腑六臟,浑身上下的毛孔为之一震

刘今墨深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道来:“《博物志》记载,‘昔有三人冒雾晨行,一人饮酒,一人饱食,一人空腹空腹者死,饱食者病,饮酒者健此酒势辟恶,胜于他物之故也’难怪古人曰:酒乃百药之长”

胖老头急切的望着刘今墨,说道:“先生您看这是什么酒呢?”

刘今墨沉吟着,最后说道:“此酒之曲香古朴,似出自西南地穴泥窖,天下其它地方无此曲种,”他轻啜含酒于舌,品味良久,方才徐徐咽下说道,“此酒之味绝非一种谷物所发酵所致,乃是高粱、大米、糯米、小麦、玉米合酵而成,取长补短,积杂成醇,真乃酒之中庸啊‘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争道,庸者,天下之订立’入口甘洌绵甜,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当是明代的‘杂粮酒’”

胖老头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四川的五粮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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