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欧阳陌和刘宏还没有赶到,但寝室里的荆城垣却已经有些独木难支了。此刻她颈部以上的白皙皮肤已经微微泛起了一抹抹桃红,眼睛空洞的看着嵌在门板上的那个纸人,瞳孔被紧缩的眼帘肌肉压得生疼。
“过来吧……过来吧……”纸人蓦然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在阳台的扶手上显出形来,缓缓招手,无比诱惑的声音从心灵的彼岸传送而来。这声音就像是水妖的呼唤,带着强有力的魔法,使得所有听闻者皆是束手就擒。
“给我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荆城垣大拇指勾住枪,然后用两只手紧紧的捂住了耳朵,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不让一丁点儿声线刺入自己的听觉器官。不!她决不能跟着那个家伙走,更不能对那个蛊惑人心的妖怪绝对服从,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照做了,肯定会被引到阳台上跳下去,就像先前那个女孩一样!这里楼层虽然不高,但天知道,会不会以头下脚上的方式直接摔死!
“嘿嘿……来……来……你看,下面的风景多美啊!跟着我,我带你去看……”纸人继续勾弄着那两道狼毫描上的弯弯黛眉,有意无意的挑逗着。煞白的正方形脸蛋上都是血,而且……都是凝固了的血痂,它笑着,在本该是眼球的位置上慢慢流出了两行黑色的泪线,接着整个寝室的墙壁也开始慢慢的渗透出一道道黑色的血线,似要将荆城垣活活溺死……
荆城垣头皮一阵发麻,正不知道改如何应对。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记起了自己的手枪里还有两颗没有卸下来的除灵子弹,于是她立马来了精神,关掉保险,左眼闭紧,右眼眯成一条缝,将手枪的瞄具分毫不差的对准了阳台上的纸人。
“见鬼去吧!”荆城垣口中骂道,然后‘呯’-‘呯’的将两颗呼啸的子弹射进了纸人的身体,国产手枪的后坐力极大,何况荆城垣虽然体质较好,但毕竟是女流之辈,这一瞬间连续来了两次点射,自然被反作用力推的一震,脊背重重的撞到了木门上。但索性刘宏设计的这种除灵子弹效果非凡,在刺入纸人身体的那一刻,立马就被丝丝怨气所激发开来,弹头陡然间从中间炸裂,爆出了一团蓝汪汪的电火花,如蜘蛛网般缠住了纸人,将它捆的死死。
这正是个好机会,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荆城垣毕竟不笨,只见他喘着气将门把手拉开,身子一缩,就逃出了这间恐怖的寝室,顺着走廊的安全出口狂奔。
六楼……
咦?六楼……
天呐!怎么还是六楼?
在来回奔跑了第三趟之后,体力不支的荆城垣终于瘫倒在了地上,但看了看周遭的摆设,自己却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就好像进了一所难以描摹的奇怪迷宫,走来走去,才发现,你又回到了原点!而周围寝室的门全部都紧紧的闭着,任她怎么用力的去敲,去叫,去喊,都没有一个人去应她!
蓦然间,一种强烈的无助感袭上心潮,握枪的手也在颤抖中冷若冰霜。
出路在哪?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一个黑洞洞的阴影停在那里,就像是守灵夜里的棺材。消防栓被螺丝上的墙上,被应急灯照的泛出一大片醒目的红,流泻在荆城垣的手上,腿上,就像是斑斑血渍。
‘嘀嗒’…………
‘嘀嗒’…………
滴水的声音好像尖刀一样挑断了荆城垣的神经,这一刻,女孩子天生的柔弱全部侵占了她那故作坚强的外表,抖着嘴唇,双手抱膝,荆城垣就这么怯弱的缩在墙角,带着微弱的哭腔环视着四周,生怕会有什么东西会忽然冒出来……或者说,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狞笑声又飘飘忽忽的传了过来,一会儿回荡在左耳,一会儿响彻在右耳,就好像,那个恶魔,就在你的-----身后!
回头,虚惊一场,荆城垣缓缓的舒了口气,不过她也看到了敞着门的卫生间,于是想也不想的就端着手枪退入了女厕,既然枪声响起,刘宏他们应该会闻讯赶来的吧?至少,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是的,只要再坚持一下下,一下下就可以了。
“荷荷……”喘了两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连衣服都被汗珠浸润,湿哒哒的黏在了细嫩的肌肤上,难受至极。
荆城垣抬手抹了把汗,就走到水池前去洗洗,水温很凉,也很清澈,让她绷紧的神经得到了稍微的缓释,但不知什么时候,水龙头流出来的不再是自来水了,而是变成了血红色粘稠的液体,吓得荆城垣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张嘴欲呕,紧接着竟然流出了一块块的像是碎肉的东西.
一时间,荆城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整个洗手间里安静得让人发慌,除了流水的“哗哗”声。
雾气缠绕着荆城垣,四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收紧,好像要把它捏碎.
荆城垣半跪着爬了起来,跑向马桶前,吐了。看着自己浑身血红,她喘着气狠狠地揉了揉眼.
烟雾缠绕的洗手间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水龙头里流出的只有清澈的水而没有血.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周围都是浓浓的水蒸气,久久不散,还是走吧!这个地方,好像也不干净。她心里道。
就在荆城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无意的眼光,发现了异常!水池上的一个角落里正闪烁着一大片红色光芒,虽然那光芒并不亮,但是在漆黑的角落里看的也十分清晰。荆城垣大胆的走了过去,侧过身子,发现了那红光的来源。
那一丝丝闪烁的红光竟然是从梳妆台上镶嵌的一面镜子里散发出来的!镜子并不大,能照进人的半身,但却很精致,尤其是镜框的纹理和花边,虽然是一些没有规律的花纹,但是看上去却十分的好看。而且这面镜子从她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把它是为己有。不知道镜子的红色光芒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镜面被红光反射的就好像本身就是红色的一样。
于是,荆城垣心动了,快步走到镜子前。当手抚摸到镜子的一瞬间,她不由的一阵惊讶。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初吻一样的那种冲动!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的开始,另一个恐怖的降临……
镜子中她的样子依旧是那么的美丽,但却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她刚想伸手擦干净镜子上的雾气,可是一抬手就感觉到有点不寻常.
好像有什么…………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点沉沉的……荆城垣瞪着眼睛抬起头,在看向镜子一瞬间,她愣了.
模模糊糊的镜子中,自己的右肩上有一头长长的黑发,从上而下挂在她的肩上,一直垂到她的腰部,头发还在滴滴嗒嗒地的滴着水.
没有…没有脸!
准确来说应该是荆城垣根本就看不到这东西的脸,因为它是头顶朝向镜子的.也就是说,它是枕在自己肩膀上的!
而且………………没有呼吸!
荆城垣的瞳孔好像在一瞬间放大了….竟然忘记了说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镜子。
洗手间很安静,只有头发上的水滴到地上的声音.
仿佛有些无形的头发勒住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收紧,无形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她的神经纤维。
“啊!”荆城垣用尽全力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女厕了,而是置身于一个极度阴森的小湖旁。
小湖隐藏在一片浓密的槐树林中,树阴里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子,黑色的字有些脱色,依稀看到上面写着‘鬼湖’.
虽然是夏天的白天,但是灰暗的天加上周围浓密的槐树,就算是大晴天,这里也一定很少能照到,浓密的树林顺着小径蜿蜿蜒蜒地向前延伸着,仿佛看不到尽头。地上歪歪斜斜的影子飘来飘去,乖乖,还真不是一般地阴森。
阴阴凉凉地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吹得荆城垣打了一个冷颤。湖边稀稀疏疏的老式雕花路灯发出幽幽的绿光,似乎在不怀好意的窃笑着。
慢慢走近,在才发现原来湖水只是湖面绿色,再深一点就慢慢地变成血一般鲜红的红色,水很清,甚至可以看清水底下一些不知名的水草在摇动,那水仿佛有灵性,召唤着,吸引着荆城垣不顾一切的向前走,仿佛那里,就是她的希望所在,就是她的人生彼岸,就是她的天堂。
她一步一步走向湖心,对周遭的一切景观都混不在意了,此刻荆城垣的心里,就只有那湖。
波光粼粼,看不到一条游动的鱼儿。面前好像有什么黑色的水草,慢慢地摆动着。不!那不是水草!那是人的头发!
荆城垣愣愣地看着浸在水里长长的黑发,黑发渐渐伸长,慢慢地靠近她,缠住了她的脚,把她往下拖,荆城垣的鼻子拼命地涌入腥臭的湖水,进入她的肺部,她快喘不过气了.
湖水中丝丝缕缕的黑发缠住我的脚,我仿佛感到冰凉的头发在慢慢地勒紧.
这时,澄清的湖水也不再见底,颜色就像调色盘一样越来越深,陡然间已经被折腾成了鲜艳的红色,如果非要去形容,那就是:血的颜色。
“救命!”荆城垣不可遏制地大叫起来,双手开始解开缠在脚上的黑发,黑发缠得很紧,不仅解不开,连脚也动不了,难道自己要任由它将这身子拖下水么?拖到湖中心被活活溺死?
“不!”荆城垣奋力挣扎起来,可是却被头发缠得更紧,黑发仿佛是从湖中生长出来的,开始把她拖下水,紧紧地缠着她的脖子,下一秒,血色的湖水变成了沸腾的开水,水面不停地冒出血色的泡泡,可荆城垣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烫,水面慢慢泛起一堆白骨。
转眼间,一只长满蛆虫的手从血水里冒出来,紧紧捏住了荆城垣的脖子.
“厄….”正当荆城垣翻起白眼,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紧接着四下里响起一声清越的道号。那只手像是碰见了什么,立马往水中一缩,不见了。
刹那间,水变回原来清澈的湖水,骸骨也消失不见了,头发迅速缩回水中,消失了。
“垣垣!”耳边恍惚传来了刘宏的声音。
“你没事吧?”一双手剧烈着摇晃着荆城垣的肩膀,荆城垣慢慢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女厕里,她愣了一下,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干的.证明她先前根本就没有碰到过湖水。
“宏,你救了我?”
“咳……这他妈的鬼打墙把老子绕的好苦啊!等到取出罗盘来才发现中了招。”刘宏干咳了一声,看着腰上的那枚逆时针急速旋转的指南针,苦笑了声。
在他的身后,欧阳陌正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慵懒,双手成剑指,在空气中对着竖在地上的那面三角型小旗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好像两股巨大的力量正展开着拉锯战。
未几,旗头一倒,朝着对立欧阳陌的一面倾斜下去,紧接着那面红色的梳妆镜里传来一声怪叫,声音尖地谁么受不了。
砰…………无数块碎成渣子的玻璃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就像是从老人的嘴里脱离而出的牙齿。瞬息,整面镜子上爬满了一道道深深蜘蛛网状的裂纹,丝丝怨气从中透射而出。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一个纸人模样的东西出现在镜子里,狰狞的哀嚎着。然后它张开了自己那张四方形的红唇,无数黑色的头发从嗓子眼里源源不断的涌出,像针一样向欧阳陌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