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办法是躲进那扇门里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后退度能不能过它的扑击度?”方星的声音越加沮丧了。
躲进门里与立刻亡于杀人兽爪下不过是慢死与死的差别。在毫无外援的情况下七十二小时或者更长一点的时间里我们四个都会依次死亡没有第二种可能。当然杀人兽的跳跃度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不亚于江湖上第一流的轻功高手。
近距离地观察这只体长达两米半的怪物时梁举惨死的那一幕又不由自主地浮起在脑海里。红眼、利爪、残暴构成了这怪物的本质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港岛杀人呢?难道是有人把它长途运送了过去?
难怪警察对梁举的死一筹莫展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诡异的猫科动物?
方星突然“啊”的一声愤怒地大叫起来:“他们竟然要把门关上!天哪沈先生——”
我侧身扭头用眼角的余光一扫那扇名为“都市保护神”的门正在无声地关闭。唐枪抱着无情木然地站在门里目光空洞地向我们看着满脸表情早就僵硬得如一块苍白的坚冰。
“怎么办?”方星向地下张望找不到一根可以把门扇别住的东西陡然向右侧闪出去搬起一块四边形的石板画嗖的掷向门口。
杀人兽应声而动扑向方星后背利爪在半空里划出一道黑色的电光。
我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向它的左耳连续射击。据生物学家研究一切6地生物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有两处一是鼻梁二是耳洞。这两个地方与自身的大小脑距离最近并且充满了脆弱的软骨组织轻轻一击都有可能令对方丧失抵抗力。
“砰砰”两声枪响杀人兽与方星同时落地相距不足五步。几秒钟之内它的头上开始涌出鲜血渐渐濡湿了耳朵与颌下的黑毛随即低落在地上。
“咔吧”一声门扇顶住了石板画稍稍受阻但瞬间便以巨大的剪切力击碎了石头顺利地关闭彻底把我和方星的退路截断了。
“你能不能再次把这扇门打开沈先生?”方星靠在石龛上艰难喘息着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
飞刀散落地跌落在地上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一次况且飞刀并不完全是由指尖出的我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把它们一把一把放回远处与身体的各个关节巧妙地贴合在一起准备第二次出手。
现在强敌在前根本不容我有喘息的时机。
“呜嗷——”杀人兽蓦的坐在地上前爪高举出一声幽长尖锐的吼叫耳朵、眼睛、鼻孔、嘴巴里同时开始滴血。它距方星那么近却已然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并没有正对着她。
我蹑足走过去拉起方星悄无声息地向外走去。那两颗子弹射中了它的死穴大概已经直钻入大脑里让它受了极重的伤。无论如何我们得冲出去拿到潜水衣后再想办法。
“沈先生你好厉害!”一出了地宫的门口方星便忍不住兴高采烈地大叫起来。
“只是凑巧罢了这得归功于你引它侧扑而且有一柄威力巨大的——”我拉着她的手飞奔出门眼前的诡异情景一下子让我们两个惊骇得目瞪口呆脚步顿止拉在一起的手也僵立在半空中。
潜水衣胡乱地堆在台阶上就在我们身前十步远的地方飞身过去就能拿到不过现在穿不穿它都无所谓了。
鬼楼前的台阶下正有几百只体型大小不一的杀人兽慢慢地聚拢过来。大一些的黑毛、碧眼、体态轻捷矫健利爪与石岸摩擦时不断出“嚓嚓嚓嚓”的刺耳声音;小一些的比普通黑猫大不了多少但仰着头望向我和方星时眼睛里闪现的绝不是小猫们的怯弱依恋而是一种自心底的原始兽性。
远处从瀑布之下到石岸边缘水面上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几十只杀人兽正在快向这边游来。
方星大声地咽了一口唾沫恨声骂了一句:“让唐枪去死吧!”
枪膛里还有四粒子弹我身上还有不到二十柄飞刀就算武器数量增加十倍也没办法改变眼前噩梦般的困境。
“就这样吧——”方星长叹无力地坐在台阶上。
假如我们施展轻功飞奔上五楼会暂时脱困能够支撑几十分钟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这石岸四面环水此刻瀑布顶上也出现了探头探脑的杀人兽偶尔还有几只在做高台跳水哗的一声跌入湖水里过一会儿就从水面上重新露出头来。
“咱们估计错了这些家伙都会游泳并且看起来水性还不错。沈先生我宁愿咱们没来过鬼墓宁愿此刻安心躲在港岛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算死了也是死在床上、死在殡仪馆里浑身洒满鲜花总比被它们撕得粉身碎骨要好。你说呢?喔一切都要拜你的好朋友唐枪所赐还有那个非常仰慕你的美女无情。没有他们你我就不会千里迢迢赶来送死自愿献身做这些家伙的猫粮——”
她摸到了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条抓了一把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嗖的弹出一根射中了最近处的一只杀人兽。这种打击力度不啻于在给对方挠痒它已经走到潜水衣前面好奇而贪婪地嗅个不停。
方星再度出手一大把金条全部甩在那杀人兽脑袋上。
“呜嗷”杀人兽低吼着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缓缓地伏地瞬间弹射而起扑向方星。这种捕杀方式与自然界的天生杀手美洲豹非常相似。唯一的不同点美洲豹只有在极度饥饿时才会向人类动攻击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惧怕人类不太愿意侵犯像我们一样的高等动物。
杀人兽则完全不同在鬼墓下这种特殊环境里它们似乎把自己看成了世界的主宰者可以肆意杀戮毫无忌惮。
杀人兽在半空里霍的打了滚头部啪的一声炸裂开来鲜血与脑浆四溅中身子横向跌出五步远死扑扑地落在石岸上把它的同类吓得向四面闪开。
方星回头笑着:“沈先生又是你救了我?多谢。”
她没有注意到我是站在她左后方的而杀人兽此时跌在她的左前方我的枪法再好也无法做到改变子弹的方向。毫无疑问这颗长距离开花弹来自于我们的右侧水中是另外一个人暗中帮忙。
“啪啪啪啪”连续四声响又有四只杀人兽脑袋被开花弹击中毫无预兆地炸开。
“没猜错的话好像咱们有救兵来了。”我向右侧眺望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却不见半个人影。
地宫深处那只受伤的杀人兽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慢慢走向楼外。我拉起方星躲向大楼右侧尽量把自己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中。不管来的是哪国高手只要能帮我们脱离眼前的困境就是我们的友军。
随着杀人兽的叫声悬崖上闪现出越来越多的怪物争先恐后地跳入湖面向五重鬼楼方向冲过来。
“沈南先生请到这边来我们是美国海军6战队第四十七小队奉命前来救援。”右侧石岸上一个穿着草绿色潜水衣的人扬声大叫他的手里提着一支突击步枪一边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连续点射击杀着围拢上来的杀人兽。
在他身后又有四名同样装束的士兵凭借着三支突击步枪一支狙击步枪迅构筑了滩头阵地。距离石岸五米的水面上一只简易橡皮筏浮上水面上面的三名士兵抱着突击步枪呈三角形跪姿瞄准水面上的杀人兽暂时无声待命。
奔近的那人非常年轻唇下留着帅气的小胡子手里捏着一张照片向我脸上打量了几眼随即热情地伸出手来:“沈先生我是四十七小队队长切尼奉巴格达方面的命令过来接你。我们需要有一分二十秒的泅渡过程和一个六十度倾角的钢索攀爬过程你的体力有没有问题?”
我当然没问题只怕方星会支撑不住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这位小姐是谁?”切尼皱了皱眉看着方星抬手一个点射把一只逼近的杀人兽击出十步翻滚而死。
“她是我朋友方星。”我拉起她的手关切地问“还能坚持住吗?不过最好把那些金条都扔掉你说呢?”我知道就算她一步都爬不动了我也会全力以赴背她出去。大家一起进来理所当然一起出去。
“我当然没问题!”方星咬着唇抓出两把金条狠狠地掷向杀人兽。非常时期这些能换来大把美金的贵重金属已经一钱不值只会拖住我们的后腿。
我们在6战队员的护送下登上橡皮筏穿好潜水衣向大楼的右后方前进了一百五十米后顺序跃入水中。这里的水深约为十三米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水下通道。进入通道后方星的前进度明显地慢了下来我把右手插入她的腋下拖着她跟上士兵们的行进。
穿过通道我们到达了一片稍稍高于水面的石堤头顶几乎要碰到上面紧压下来的石壁。石壁上开凿着一个仅容一个通过的小洞以六十度的倾角向上延伸着。
切尼脸色严峻:“沈先生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救你出去并不包括这位小姐在内。现在情况紧急那些怪物随时都会跟上来。我要求你第一个爬出去至于这位小姐需要请示上级后再做处理。”
海军6战队以“铁血纪律”出名执行上级指令时一丝不苟根本不打折扣。
我完全理解切尼的难处稍微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地问:“攀爬距离有多少?按照你们的计划从这里到安全地点预计为多长时间?”
切尼立刻回答:“直线距离三百七十米我只为您保留了一小时。小队的弹药储量并不充足一切还要视怪物们袭击的猛烈程度随时调整。”
五重鬼楼周围出现了那么多怪物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也许是由于鬼墓四层里的大爆炸把所有暗藏的危险都震了出来就像地震能够驱使大批毒蛇集体出动一样。试想一下伊拉克士兵们与这些怪物同居在一起自己的生命根本难以保障只会成为猫科杀人兽的食物何谈为红龙献身效命?
“沈先生你走吧。”方星黯然一笑。
在整个行进过程中她的右腿、右臂一直都不太灵便到达此地后更是跛得越来越明显。很显然在她投掷石头挡住门扇的过程中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石龛上因而导致受伤。再加上原来被唐枪射中的枪伤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想放弃了?”我站在那圆洞的正下方抓住那根轻轻摇晃着的军用软索。
那么长距离的攀登对四肢的力量是一次严重的考验就算身体没有受伤要完成这个过程都会相当困难。
“不是放弃而是我明白自己已经做不到了。给我一支武器让我为大家断后吧。”她向切尼伸手切尼犹豫了一下摘下自己肩上的突击步枪准备交给方星。
我举手挡住切尼晃了晃软索:“方小姐我要你第一个向上爬。记住我活着就要你一起活着;我走就会带你一起走来吧——”
方星偷走了麦义的资料后隐瞒了我很久一直到进入鬼墓才逐渐告诉我实情。其实现在我仍在怀疑她没有说出全部的秘密还在瞒着我但这并不影响我带她出去。就像当年的关伯明知道方老太太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却一直不加猜疑怀恨只是固执地念着她的好。
我不是关伯方星也不是方老太太但我认准了的事就一定全力去做毫不犹豫。
切尼立即反对:“沈先生你做不到的请不要让我为难。”
我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表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给我四十分钟时间一切都会没问题。告诉你的人随时准备撤退。”
方星还在犹豫我伸手拖她过来双手把住她的腰向圆洞里送去。
“沈先生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我们都很清楚这位小姐会停在半路上塞住通道拖累大家。”切尼是军人不讲感情只是理智地观察一切。海军6战队里的每一个领导者大到全局指挥官小到他这样的作战小组队长都具备这种“冷血”思维方式以完成任务为第一指导思想。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冷静地告诉他。
当方星开始努力攀登时我跟在她后面用肩膀顶住她的两只脚两个人一起向上。
洞壁非常粗糙可见这里原先是一条天然石隙经过6战队员们的手工开凿后终于成了一条生命通道。
上升四十米之后方星的喘息声开始加大攀爬度减慢双腿无力支撑几乎变成了蹲在我肩膀上的姿势。
“沈先生我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她喘得很厉害。
我们刚刚上升了十分之一多一点切尼他们一定在下面急得浑身冒汗。枪声再次响起来可见怪物们正在逼近。现在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一定要行、一定要爬出去”。我把方星的双腿搭在自己肩上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给我然后力向上攀登。
“唐枪、无情就这样长眠在地下了吗?那个秘室里的女人到底是谁?被唐枪烧了的册子又记载了些什么?”我满脑子都是问号可惜杀人兽来得太快根本没时间仔细搜索那里面。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弄清楚唐枪怎么会突然反目。
另外一个更为诡异的问题是杀人兽到底是怎么来的?人工培养还是生化变异?怎么会大量出现在鬼墓内部?
假如梁举死于同一种怪物那就证明港岛的世界已经不那么太平了。
这个问题应该马上通知港岛警方与何东雷好教他们早做准备免得无辜者再受戕害。这次鬼墓之行给了我太多“意外”每一分钟都会遇到诡异莫名的问题然后冒死闯关跌跌撞撞地逃亡。
在藏宝库里目睹黎文政的惨死然后与方星联手杀死第一只怪物时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噩梦必须不断地拼命逃亡才能避开死神的魔爪。
“也许那么多到鬼墓来的探险者最终失去音讯其主要原因也是被这些怪物所戕害吧?”无疑唐枪是其中的幸运者第一次闯进来时顺利地全身而退还带走了那块石头。
攀爬过程是极其漫长的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条通道的尽头在哪里只是一步一步稳稳地攀登。
方星的体重不过五十公斤我知道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先生我骗过你其实麦义的资料远远不止这些。我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所谓的‘保龙计划’也只进行到试探性的初级阶段接下来还会有庞大的分支计划其目的是重建红龙的统治王国。地面战争打响后红龙早就授意各道防线的指挥官假意抵抗把精锐部队化整为零疏散出去等待第三次海湾战争。他一直在告诫所有高级军官自己已经得到了天神的帮助能够彻底翻盘构建一个崭新的阿拉伯世界。”
方星的眼泪无声地跌落下来有几滴落在我鼻尖上冷冷涩涩的。
“那些话留到上去后再说我突然很想告诉你一个关伯和方老太太之间的故事——”我停下来喘口气心里滚动过一阵热浪。关伯向我提起那段往事时大概也会记起血气贲张的年轻时代。
他与方老太太之间也许不是真爱只为对方失意孤苦时的一行泪便冲冠一怒把千斤重担一个人背起来。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种介乎“道义”和“爱情”之间的莫名情感才令凄风苦雨的江湖变得足够温暖起来。
“什么?”方星没有听清但我耳朵里却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轧轧转动声。
“向上看我们就快得救了!”我换了另外一句把涌动的心潮按捺下来。
再向上爬了十几米方星陡然欢呼起来:“哇我终于又看到蓝天了沈先生我们就要出去了——”
经历了漫长的地下生活后重新回到蓝天白云之下我感觉身子下面每一粒沙、每一棵草根都是亲切温暖的只想静静地躺下来休憩一会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伊拉克的天空一碧如洗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了但一张脸伸过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我的视线:“沈南你还好吧?”
我吃力地举起手把那张脸拨开含混不清地低叫着:“别挡住了我的阳光拜托。”
死神的阴影终于离去了我这一次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盗墓者的复杂感受。也许唐枪之流每次从墓穴里重回地面都有二次投胎转世之感恍如历经了十八层地狱后侥幸偷生。
“准备引爆封闭洞口全体人员登机。”我听到了切尼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没有他们此刻我和方星大概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哪里还能看见蓝天?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方星恰好也翻身向着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缓慢而有力地紧握在了一起。
“谢谢你。”她只说了三个字但却仿佛有千言万语从水波一样温柔的眼神里映射过来。
我笑了笑把所有的话咽进肚子里。有些情感并非简单或者深奥的语言能够表达只有心意相通时才能最贴切地传递给对方。
“这一生我都不会忘了今天。”方星的眼睛里没有激动的泪水只有波光荡漾的温情。
“喂喂别碰他我来背。”刚刚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笨手笨脚地搂住我的脖子半拖半抱地将我扶起来但我和方星的手仍牵在一起他势必要同时拖动我们两个力不能及。
“沈南拜托你先放手行不行?要表演百老汇情圣也不差这几分钟对不对?老天你这么重你的马子也这么重要累死兄弟是不是?”他只拖着我走出两米已然气喘如牛东倒西歪。
我弹身而起挥臂推开他:“小天你怎么老是这么多废话?”
这人瘦的可怜套在身上的一件美军飞行服如同长袍一样随风鼓荡着脚下竟然只穿了一双塑胶拖鞋露着两个突兀的大脚趾。拖鞋之上则是肥大如灯笼的一条老式牛仔裤应该很长时间没洗过了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底色。
他夸张地仰面跌了出去双脚踢起两道沙箭撒了我满头满脸一边哈哈大笑:“嫌我废话多将来你老婆话更多比我多几万倍是不是啊方小姐?”
这就是曾经叱咤全球黑客世界的华裔第一高手天衣有缝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都市流浪少年。
我先扶起方星接触她的纤纤细腰的刹那她的脸忽然一红垂下头露出一片白皙柔滑的脖颈来仿如高贵的天鹅刹那间无意的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