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愣了楞,原以为这个人不会吐‘露’一个字的,但没想到在我要走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他那句话明显是对着我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我观察他的时候,流‘露’出了怜悯的表情,让他感觉到还可以跟我‘交’谈一下。
“快要来不及了……”凶手陶小川继续扭动着被捆绑的很结实的身体,使劲仰起头看着我,目光里那种乞求的情绪更浓重了。
“什么快要来不及了?”这次我听的很清楚,马上就收回脚步,他肯开口说话,这是个好事,他眼睛里的乞求明显是有求于我,那样的话就更好了,说不定可以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让他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陈雨听到我们简短的‘交’谈声,转身走了回来,但是凶手陶小川可能对她相当抵触,或者说不信任,陈雨一进来,凶手就一言不发了,继而停止了扭动,一副很淡漠的样子。这情景让我觉得仿佛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面对一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他干脆就打消了乞讨的念头,因为明知道自己要了,对方也不会给。
我转头看看陈雨,示意她先出去,否则会把事情搞砸。陈雨没有犯倔,只让我小心一点,然后就走了,她肯定不会走远,就在附近。
“冷静点,不用紧张,你没犯什么错,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慢慢的又朝他靠近了一些,伸手在旁边拿了件衣服盖到他身上,又掏烟给他‘抽’:“咱们谈谈。”
“快要来不及了。”凶手陶小川不‘抽’我给的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很冷,他一个劲儿的发抖,仰着头看我:“来不及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着烟的手也跟着发颤,之前这个人说的话很模糊,喉咙里咕咕噜噜的,刚才那两句就说的比较清楚了,我跟陶小川不熟,但听过他说话,而且就是这两天里的事,对他的声音有印象。我听得出眼前的凶手连声音都和昏‘迷’的陶小川是一样的。
“我是这里的头儿,外面那个‘女’人要听我的指挥。”我对凶手慢慢说:“什么来不及了?有能帮你的事,你就说出来,我可以做主。”
凶手始终抬眼望着我,估计是在分辨我话里有没有水分,不过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可能还不错,他并不抗拒跟我‘交’谈。我说了之后就没催促他,耐心的等,这时候‘逼’问的急了其实没有好处。
他在做思想斗争,在考虑该不该和我说,我心里暗喜,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我再好言争取一下,他的嘴巴应该不会那么死。
“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我接着对他说:“我叫人给你烧点热东西吃一下,想喝酒的话给你一点酒,很暖和。你也没有受什么要命的伤,吃饱喝足了,身体不是问题,没有任何危险的,把心放宽。”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时候为什么那么有耐心,那么会安慰人,可能还是想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另一个,我确实觉得他非常可怜。
“来吧,‘抽’一口,脑子就清醒了。”我拿着一根点燃的烟,放到他嘴边,凶手陶小川还是不‘抽’,但他的嘴皮子来回的动着,像是要说什么话。
“帮我个忙。”凶手陶小川终于肯说别的话了。
“你说,这里人多,只要不是太难的事,肯定能帮你摆平。”
“快要来不及了。”凶手陶小川的乞求瞬间就达到了顶点:“帮我杀了那个人。”
“嗯?”我又是一愣,本来这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我只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人,肯定是昏‘迷’中的陶小川。
“杀了他!来不及了!”
“要杀人,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他没有错,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杀掉他。”我‘诱’导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来不及了!”凶手陶小川不做任何解释,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做了很多猜测,但都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来不及了。
我跟他耗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什么话都说遍了,但他只说杀了那个人,其余的就闭口不提。我看着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就叹了口气,道:“好端端的要把人杀了,这个愿望真的没法满足你。”
凶手陶小川的眼神一瞬间就黯淡下来,好像一个人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没有一丝一毫回环的余地,他眼神里的乞求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绝望。他的眼神黯淡而且空‘洞’,没有一点点光彩,就如同两颗死气沉沉的眼珠子镶嵌在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上一样。
再接下来,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了,我看着实在没戏,摇摇头走出帐篷。陈雨就站在外面,我们的对话她听的很清楚。我们并肩走了一段,她就说这件事情里的古怪,可能是我们完全理解不了的。
“是啊。”我点点头,感觉心里有些压抑:“他一直在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这句话很关键,但猜不到他想要表达什么。”
“他这个人出现的动机就很奇怪。”陈雨道:“如果你铁了心要杀掉一个人,无非就是他严重威胁到你,或者你无比的痛恨他,但陶小川昏‘迷’着,对任何人都构不成丝毫的威胁,他执意要杀了陶小川,这很值得深思。”
“有道理。”我觉得昏‘迷’陶小川和凶手陶小川之间不存在什么仇恨,因为后者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突然蹦出来的一样,那么他杀人的动机就只有一点:昏‘迷’的陶小川会对他构成威胁,致命的威胁,
至于这种威胁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那就是个难解的谜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陈雨:“我是说凶手,他什么都不肯说的。”
“不能因为他就耽误了我们的计划。”陈雨想了一下,说:“明天让人带他们下山,‘交’给文哥处理,我想,文哥应该有办法,我们只需要一个最终的结果就可以了。”
“好吧,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我对这个很好奇。”
第二天天一亮,陈雨就派人出山了,他们带着两个陶小川,昏‘迷’的那个依然在昏‘迷’,不说话的那个依然保持着沉默。等人走了之后,我们暂时没有行动,廖大龙的提议被正式推到台面上,这毕竟是让一条暗河改道,尽管河不大,但也要规划的严谨细致一些。
他们在相互探讨炸‘药’的用量,下‘药’的位置,以及爆破后可能出现的局面,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在附近转悠了一天。下面那些伙计不会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找他们说什么,因为我表面上跟陈雨嘻嘻哈哈,其实心里相当防备。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就是她第一个跟我提出杀了我爸的那个扯淡的要求,我没法接受。尽管她只是说了句话,然而这句话带给我的影响却不是三五天就能够释怀的。
我想,她可能不会杀我,但她所在的团伙对我的动机,显然不纯。我想不出动机,也暂时脱离不了他们的掌控,那么我能做的就只有装‘迷’糊,还有等待。
转悠到半下午的时候,我回到帐篷,打算躺一会儿,但是我发现那只昏‘迷’的兔子死掉了,这也不奇怪,昏‘迷’了那么久,又没有救护措施,就算是个人,估计也要挂。另一只兔子被绑在一边,无比的兴奋,来回‘乱’蹦,我抓起它看了看,一切都很正常,不过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我重新把它绑好,丢到了一边。
我睡了一个多小时,陈雨把我叫醒了,她说明天打算正式启动廖大龙的提议。不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因为随身带来的炸‘药’不多,全部集中起来也就够爆破一次,如果爆破引河改道失败,那后面就会很麻烦。
“干的不错,再接再厉。”我敷衍道:“晚上给我‘弄’个牛‘肉’罐头,要热透,再煮一点面,煮的软一点,好消化。”
“你怎么这么多……”
“你肯定要问我怎么这么多事。”我打断她的话,道:“因为我是特派员。”
陈雨调头就走,拒绝再跟我‘交’流下去。我翘着‘腿’躺到该吃饭的时候才出来,果然有牛‘肉’罐头和热腾腾的面。
但我还没来得及吃两口,早上才派下山的几个人里竟然就跑回来一个,看着他匆忙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
果然,这个人见到陈雨就一脸的不自在,吭吭哧哧的说,凶手陶小川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