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把我‘弄’‘迷’糊了,如果只从字面意思来分析,那是一个类似指示方位和距离的坐标,而且繁复的字体说明,它们是两千年前就被人刻在这里的。只不过我没有时间继续琢磨,只要稍稍停顿下来,后面的血纹陶就会如影而至,我分辨不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用什么动力在移动的,但显然,它们对我手腕子上的破布有忌惮。眼下,这也是我唯一可以依仗的活命法宝了。
我下意识的就朝东面望了望,我一点都不相信这是上帝突然给我的逃命的指示,所以我掂量轻重,暂时还是放弃了那四个字,把‘精’力放在和血纹陶周旋上。我按照原来的想法,绕着一根断裂后的柱子来回兜了许多圈,然后猛的发力,手脚并用,抱着柱子就朝上爬。断裂的柱子大概有三米多高,当我爬上来之后,几尊血纹陶就围在柱子周围,定定的站住了,纹丝不动,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矗立在这里一样。
我终于能好好的喘口气了,但是在柱子上蹲了有十分钟,我就感觉这并不比在平地上轻松多少,柱子的横断面是倾斜的,要费力才能站稳,而且我不能这样好好呆着,必须时常的制造出一些动静,因为我不想让这些血纹陶放弃我,转而去找赵英俊的麻烦。
在柱子上呆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手里的手电耗尽了所有电量,忽的熄灭了,周围顿时一片漆黑。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那种感觉相当不好,就好像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小岛上,四周全部都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
时间仿佛凝固了,没有亲身体会是无法感受这种恐惧的孤独的,黑暗如同把空气都压缩了,喘不过气来。我没有任何概念,每隔一段时间就大声的咳嗽一下,这是在吸引血纹陶,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你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双‘腿’已经在柱子上蹲的麻木了,却不敢随意挪动。这时候,从不远处的祭祀场中心那边,猛然亮起了一道明亮的光柱,那道光柱就像是一轮太阳,瞬间就让我心里的恐惧融化掉了一大半。
“你他娘的终于醒了!”我冲着那边大喊了一声。
“什么情况?”对面传来赵英俊的回话,吐字清晰,得亏他过去一直嗑‘药’,否则即便苏醒了也不可能醒的那么利落,至少得‘迷’糊一会儿。
我蹲在柱子上,把情况快速的对他喊了一遍,赵英俊稍稍朝我这边走了走,我跳了下来,猛冲向他。
“这些只是小意思。”赵英俊伸出手:“破布给我。”
他接过破布,裹在手上,大踏步就朝那些血纹陶走过去。相同的一块破布,但在赵英俊手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提着拳头就砸向一尊血纹陶,我看到沉重的血纹陶就像瞬间拥有了生命般,对赵英俊非常恐惧,竟然一点一点的后退,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受到威胁时的反应。
“出来!”赵英俊一脸的杀气,脸庞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猥琐,他一拳把那尊血纹陶打倒,然后抓着陶俑的额头,猛然一拽。
他的手上好像顿时多出了一些我看不见的东西,赵英俊紧紧的掐着无形的东西,慢慢举过头顶。我拿着手电在后面给他照明,当光线照在赵英俊的身体时,他的头顶仿佛出现了一道很薄而且模糊的光晕。
光晕中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像一股烟气一样,轻的似乎吹口气就能吹散。如果不认真的看,根本察觉不到这条烟气般来回扭动的影子,它被赵英俊紧紧的抓住,无法逃脱。
“看见了吗?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赵英俊的手臂也在剧烈的抖动,那种抖动已经不是正常的肌体可以产生的,但是他的意识很清醒,而且明显掌握着主动权。
当赵英俊的手臂抖动到了相当程度之后,突然就大喝了一声,一拳砸了出去。在光晕中,我看到那道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影子,轰的就散开了,像一缕青烟融入了周围的空气内,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轰隆……
这道青烟般的影子被打散的一瞬间,周围的几尊血纹陶一起轰然倒地。赵英俊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走了回来。
“应该没有什么麻烦了。”赵英俊把破布摆‘弄’了几下,递给我:“还是你拿着吧。”
我们两个重新回到柱子那边,赵英俊分给我半块巧克力,但没有燃料了,只能沾点冷水喝。我两口就把食物吞下去,问他这次嗑‘药’有什么收获。
“他们的祭祀,好像就是为了这块断裂的石头。”赵英俊指了指地面上清晰的裂痕。
在同一个环境下,影子的记忆是不可能那么全面的,因为它们只能注意到某一片区域内发生的事,就好像人在观察广阔的场景时,无法纵观全局,只有紧盯着某一处看,才能把完整的过程给记忆下来。赵英俊在解读那些记忆的时候肯定不会如看电影一样的清晰,我所听到的,是他整理外加脑补之后的影子记忆。影子有智商,它们只攻击落单的人或者小股的队伍,一旦人多了,影子会逃遁,要么就隐匿。赵英俊解读的,恰好就是关于祭祀场的这一部分。
影子的记忆里,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的火把将巨大的地下空间照耀的通明一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但至少是以万人为单位的。毫无疑问,秦人在这里进行过大规模的施工,而且绝非修建祭祀场那么简单。
这些秦人是在挖掘,但是分析不出他们的挖掘目的是不是像西海河工程那样。祭祀场中心这里也作为一个施工地点,不过刚刚动工不久,他们就从一些石块中挖到了一块巨大的独立于岩层中的石头。
那块石头就像一堵三米多宽,四米多高的墙,普通的石块在施工中都会被打碎然后搬运到别处,但这块石头显然不普通,秦人用了很长时间在观察这块石头。
“我从影子的记忆里看不清楚这块石头的细节,但……”赵英俊顿了顿,道:“我感觉,它上面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是诅咒的原载体?”
“没办法确定,因为我们的线索只是一段经过传承的古老的记忆,而非实物。”
这块石头的出现,打‘乱’了秦人的施工计划,他们围着石头研究了很久,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正因为这样,施工地点被转移到了别处,那这里暂时空闲了下来。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猜想,他们估计看不出头绪,所以把情况反馈回去,由上面定夺。秦代是法制森严的王朝,很少有下面做事的人敢擅作主张。
记忆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不过根据背景来分析,可能是石头被发现之后不久,就有人从石块的根部将它截断,用那种滚轴一样的圆形柱子给运走了。
“你先等等。”我一下子阻止赵英俊继续讲述,因为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怎么了?”
“让我想一下,想一下……”我也说不上自己的念头是否正确,但如果赵英俊没有解读错误这段记忆的话,我就觉得这个念头是很有可能的。
我把前后的线索都理顺,脸‘色’就有些发白,并非害怕,而是‘激’动,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你到底在想什么嘛。”赵英俊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是这样。”我回过神,对他道:“两千年前的事了,而且没有被记载在正史里,谁也说不上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不过我提个推论,我想,我知道这里的祭祀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哦?你说说看。”
我知道,秦代对这个事件的探索,完全是当时最高统治者,秦始皇下令进行的,如果那个时候有工作组的概念的话,秦始皇是当仁不让的组长。所以,这里的施工情况,他完全应该知道。
那块有点奇怪的石头让施工现场的最高领导者无法决断,他要反馈情况,必然会一层层上报到皇帝那里。之后,施工者截断了这块石头运走,这十有**是有皇帝的旨意,否则没人敢这么干。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皇帝下令的。
那么,这块石头从这里被运走,目的地百分之一百是当时的秦都咸阳,秦始皇日理万机,不可能亲自跑那么远过来观看这块石头,所以,他下令把石头运回京城,在皇宫中就能看到这块仿佛画着一双黑‘色’眼睛的大石块。
“似乎很有道理嘛。”赵英俊‘摸’着胡子,考虑了一下之后,很赞同我的意见。
当然,我的这些分析完全是因为以前从晓宁,金瓶梅,还有陈雨那里得到的线索。
“石头一旦运回京城,被皇帝亲自过目之后,你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对赵英俊道:“没有人可以例外的,哪怕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我懂!这他娘的也太有颠覆‘性’了。”赵英俊咧咧嘴巴,一副揭开了千古之谜的表情:“秦始皇,中了鬼影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