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快的朝那边跑,跑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回来的李富生和邝海阁,当时我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他们都感觉出了事,邝海阁紧张了一些,一把就把我拽到身后。
“怎么了?”
“我……”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了后悔,后悔刚才太冲动了,竟然脑子一热,直接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了‘玉’姨。李富生和邝海阁刚从水幕那边钻过来,身上的衣服还没干,湿漉漉沾着泥土,看着邝海阁那张布满了疤痕的脸,我几乎有点开不了口了。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李富生拉着我蹲到一旁,拧了拧衣角的水,道:“惹祸了?”
“恩。”我沉重的点点头,稳定情绪,把刚才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邝海阁微微皱了皱眉头,可能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但李富生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样子,镇定的要死。
“‘弄’支烟给我。”李富生朝我要了支烟,自己想了一会儿,道:“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吗?”
“我说不清楚。”我越来越觉得愧疚,我们忙碌了那么久,才算做好了部署,‘玉’姨知道地址,肯定会最快速度派人过来,这样一来,可能很多天的忙碌都要毁于一旦了,至少李富生的计划会失败:“我就是觉得……其实也不是那样……”
“不用解释了,我懂,这个不能全怪你。”李富生看着我惊慌失措又悔的肠子都发青的表情,叼着烟拍拍我,笑了笑,道:“换了是我,我可能也会和你一样。”
他‘抽’着烟,目光渐渐深邃起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突然想到,第一个李富生,是否也和我一样?为了自己惨死的妻子,孩子,不惜在生生死死的轮回中不断的穿梭,只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
“情况不算太糟,我们还有点时间,可以调整一下部署,对方的人来了,肯定挡不住,但至少要拖他们一段时间,如果能拖到其他人都赶来之后,那就好办多了,郑立夫手下那帮人,早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为了各自的目的,被‘逼’急了他们也会火拼。”
“具体怎么做,你说吧。”我心想着只要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累死也认了。
“今晚估计不能睡觉了,先回老屋那边,做一点手脚,然后再到地下入口那边去。咱们本来占了天时地利,你这么一搅合,天时地利都没了,剩下的要看运气。”
“那赶紧回去。”我起身就要朝回跑。
“等等。”李富生一把拉住我,就蹲在地上把剩下的烟‘抽’完,才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道:“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思想准备?”
“有的人,你可能保不住了,这没办法,你犯了一个错误,这没什么,但可怕的是犯完了再接着犯。”李富生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本来我想尽力让你完成心愿,不过现在肯定没可能了,计划一被打‘乱’,就很难掌控全局,现在能不能达到原计划的目的已经是未知数,如果你还要不顾一切的去保那个‘女’人的话,我只能说,我们都有可能要死在这儿。所以,一切看她的运气,运气好,或许她能活,运气不好,她就死,你绝对不能再随便‘插’手了。”
我听着他嘴里说出的生和死这两个字就觉得害怕,很难想象如果陈雨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之后,我会有什么感受,不管真的陈雨也好,假的陈雨也好,我曾经发誓,不会伤害她,我已经食言一次了,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很犹豫是吗?我问你,如果你为了救一个人而搭上了十个人甚至更多人的生命,你会不会觉得后悔?”李富生看我低头不语,突然就站住脚,板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道:“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更珍贵。”
“不。”我摇摇头,再也不敢想下去了,我觉得有点不公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如果不是这样,人何必分三六九等。”
“火葬场的焚尸炉最公平,任何人扔进去半个小时就会化成灰,不会因为谁生前是达官贵人就可以坚持着多烧一会。”李富生拍拍我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真正的公平,在这里,如果你心里公平了,这个世界就公平了。”
我望着李富生,似懂非懂,他说的对吗?我不知道,但我却明白,我不能再因为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而葬送他和邝海阁的生命。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老屋,李富生先拿了我的电话,给之前联系过的人依次打了过去,他说的非常简练,只告诉对方详细的地址,然后就挂掉电话。
接着,他到菜窖翻出来三把铁锹,道:“我们要在这里先挖个‘洞’,直通到墙外,做完这些之后,再到地下入口那里去。”
“你怎么计划的?”
“王炳文已经知道我和你在这里了,而且指令你留在这儿别‘乱’动,我们必须想办法在这里拦他们一下,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有所顾忌,否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大概估算一下吧,假设他们现在在距离我们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收到消息马上赶来,就算坐飞机,也不能直达,他们还得从机场到市区,然后倒车,再徒步行进至少二十公里,我们估计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干活吧。”
我们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洞’,然后斜着下去,又平行的挖到了墙外一个土沟旁边,这个‘洞’挖的差不多了,李富生让邝海阁到地下入口那里。邝海阁走了之后,他又带着我在土沟边上正直着挖了几个一人多深的坑。这些事情都做完,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李富生让我在这里小睡一会儿,他跑到地下入口看邝海阁准备的怎么样了。一夜没睡,我竟然很罕见的不犯困,一直等到他们回来。
“没睡?”李富生和邝海阁滚的一身是土,看着我还坐在他离开时的位置上。
“怎么睡得着。”我摇了摇头,真的很烦,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痛苦。
“把这些东西吃了,然后……”李富生看看表,道:“睡两个小时,如果你因为‘精’神体力不支,又临阵拉稀,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我匆匆吃了东西,凑合着睡了两个来小时,等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邝海阁不见了,李富生搬了两把椅子,小心的放在被掩饰的坑边。
“坐下慢慢等,再给我来支烟,我越来越喜欢这种慢‘性’自杀的东西了。”李富生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悠然的‘抽’着烟,那神情举动镇定的如同在等老婆下班一样。在危险的环境下,如果同伴跟屁股上长了火疖子一样坐卧不安,那么另一个人无形中会更紧张,反之,如果同伴非常冷静乐观,那么这种积极的情绪是会蔓延和传染的,我渐渐的被李富生传染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该怎么样,那都是躲不过去的。
我们两个就在椅子上坐着,李富生‘抽’完了烟,用老屋里遗留的粗瓷碗泡了两碗茶,他不再跟我说等会遇见情况要如何如何,而且东拉西扯的闲聊,问我小时候的一些故事。就这样,时间无形中又溜过去两个多小时。到了夜里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李富生慢慢端起只剩下一点茶根儿的碗,抿了一口,轻声道:“镇定,人来了。”
我真的佩服李富生的推算能力了,低头看看表,现在距离昨天泄‘露’情况,恰好二十四个小时。
接着,我听到了一些动静,但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很快,敞开的院‘门’外慢慢聚拢了七八个人,他们都带着武器,可是一看我和李富生这样悠闲的坐在院子里,马上就迟疑了。
这时候,我的电话嗡嗡响起来,打开一看,是文哥打来的,李富生随手拿过电话接通,跟文哥对话。我听到文哥说了一通废话,然后说事情又不是不可以商量,何必‘弄’到翻脸的地步。
“你废话太多了。”李富生淡淡的对着话筒道:“你让我们在原地等着,我们已经等着了。”
“你心眼太多了,我怕斗不过你。”文哥非常‘鸡’贼,只派了手下人到这里,他本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作为多少年的老朋友,我劝你一句,配合一点,你不会吃亏,至少保证你们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如果半途出现了意外,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吗?”李富生不动声‘色’的道:“谁死在前面还说不一定的。”
“好话赖话我都说了,实话说吧,这次我们来的人很多,就算你找了帮手估计也没用的。”文哥道:“要是闹掰了,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那你就试试看。”李富生不多说废话了,啪的挂断了电话。我努力朝着院子外面望去,但是没有看到陈雨。
文哥没再打来电话,李富生慢慢站起身,朝院子四周扫视了一眼,对我道:“王炳文像狐狸一样,不肯把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不过这也差不多了,等一下,他们肯定会有顾忌的。好了,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