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男人竟然不是要救女人,而是要亲手对女人实行处罚。
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人群中,顿时一阵的骚动,似是有些人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那毕竟是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曾经多少个日夜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如今,他却要亲手将她活活溺死,这是怎样的一种冷血和残酷?
别人尚且还好,这个时候,真正感到震惊和心伤的人,其实是地上跪着的女人。
当男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愣了,她恍然地看着男人,已经失去了哀求的想法,她的肩头抽搐着,泪水迷离了双眼,连珠线一般滑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之上。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或许,这就是她注定的命运。
这一刻,她突然开始痛恨自己,痛恨男人,痛恨整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女人的内心在挣扎尖叫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家法真的就那样重要吗?那为什么族中的男人在外面吃喝嫖赌,就没有家法之说?!
不过,其实女人内心最大的痛苦,还并非是这种不公,而是男人的冷漠,那种让人心寒的冷漠。
这一刻,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很难想象这个人曾经和她山盟海誓,曾经和她耳鬓厮磨,曾经让她为他而着魔。
好!
见到人群骚乱,鹰钩鼻的老者突然抬手拍掌,高声叫道:大家都看好了,这才是族长,这才是男子汉!为了维护我们的祖宗家法,大义灭亲,此般精神,古来有几人?!大家看准了,这就是我们的族长霍惊天,我们霍家脊梁,我们霍家只要有他在,什么山贼,什么战乱,都不是问题,我们一定会不断强大起来,大家说,是不是?!
霍惊天,族长,族长!
人群都被引动了,各自挥舞着手臂高声叫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下不止两百口人,此刻都是紧密地围成圈站着,他们敬佩族长的铁血,他们崇敬族长的英雄,哪里还有人会去管地上那个女人的生死?
女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视线缓缓地扫过人群,并未发现一丝一毫的温情。
这些人,真的都是这么恨我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难道他们忘了,他们没有粮食的时候,是谁接济他们的么?
难道他们忘了,他们被人欺压的时候,是谁给他们出头的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把这些事情都忘了?!
女人无法理解,也无意去理解,她只是仰起头,看着天,泪水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看着天,她就是想看看这老天,到底还有没有眼!
人群的激动呼号声中,男人竟是眯眼勾着嘴角,面上泛起了一抹傲然的微笑,随即他伸手一抓女人的肩头,直接就扯着她向河边走去了。
河边,一条洗衣用的栈道,约有一丈来长,一直延伸到河水中央,那里的河水已经足够深了。
原本,那栈道尽头,已经预先放好了一只很大的藤条猪笼,那本是用来盛放女人,然后再塞上石头,尔后推到河里面去,活活淹死的。
但是,现在,男人省了这一切,他拖着女人来到栈道的尽头,随即顺手将女人一甩,已经是噗通一声,将女人甩进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女人的身体在水里浮沉着,男人伸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贱,这么不要脸?被山贼抓了,那又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让山贼睡我霍惊天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自尽,为什么?!
男人沉声怒吼着,随即抓着女人的头发用力往下一压,已经是将女人按进了水里面。
女人的身体本能地在水下晃荡着,咕嘟嘟泛起一阵白花花的水泡,窒息的感觉让她全身都剧烈地扭动了起来。
哗终于,在持续了许久之后,就在女人已经马上就要憋死的时候,男人却是突然又将她的脑袋提出了水面,尔后却是紧皱着眉头,冷眼看着她道:你知道么?你这样做,让我霍惊天多么地没有尊严?我霍惊天是谁?我是堂堂霍家的族长,我的女人,只有死,绝对不能被那些肮脏的山贼糟蹋,你懂吗?你这个贱人,你不但顺从了山贼,还当了压寨夫人,还怀了山贼的孽种,你知不知道,我霍家的脸都已经被你丢光了!
男人一口气骂完,再次用力抓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按进了水里。
这一次,女人已经没有了多少挣扎,她只是大张着一双眼,怔怔地看着水下。
是啊,她真是贱,她真是贱,她为什么就不自杀?为什么啊?
她的视线看着自己浑圆的肚子,这一刻,却是苦涩地笑了。
她从来都是个贞烈的女人,她怎么会没有勇气自杀,即便是她明知道即便是被山贼占了身子,只要自己不被霍家抓到,她就还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在被山贼抓住的第一时间,定然会选择自杀,她不怕死,她有的是勇气。
可是,她这次却没有这样做,她选择苟延残喘,忍辱负重地活下来,她本来以为她的丈夫肯定打破山寨来救她,却没有想到,最后换来的只是这个万人指戳,被自己的丈夫亲手溺死的下场。
这一刻,她似乎是觉悟了。
哗男人胸中似乎挤压了无尽的怒火,所以他不想一次就把女人溺死,他要告诉她,告诉她有多贱,让她明白自己的罪责,让她在痛苦和羞耻中死去。
贱货,枉我霍惊天英雄男儿,却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我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没想到你却是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感情么?你对得起我霍家的门楣么?!男人怒吼着,再次用力地把手按下,而这一次,他一直都没有抬起来。
他咬牙冷眼看着远方,一动不动地等着,五指死死地抓着女人的头发,一直那么按着,直到水底彻底失去了动静,直到女人的身体自然地飘了起来,在水面上露出了包在黑衣中的浑圆肚皮,男人方才缓缓站起身来,看也没看女人一眼,扭头向来路走去了。
要安葬么?
或许是慑于那阴冷的面色和眼神,通族的人,此时都没有一个敢说话,只有那鹰钩鼻的老者凑了上来,小心地问道。
不许入祖坟,葬到馒头坡底下,让她当个孤魂野鬼!男人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河水,缓缓地流淌,尸体,静静地飘荡,她,死了。
哈哈哈,霍惊天,这是你的种!
恍然之间,我隐约看到女人尖声大笑着,从水里面跳了出来,冷眼看着男人的背影,面上带着无尽的嘲笑。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狂风骤雨又来了,顿时整个世界一片的飘摇,人影混乱,山野迷蒙,河里的水流汹涌残暴地翻涌着,每一个浪头翻起来,都带着女人低沉的哀叹。
霍惊天
霍家
已经到了死绝的那一天
呼又是时空流传,视野里的一切完全发生了改变。
天色还是那样昏暗,村口一片雪白的槐花。
树下,正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伙子。
骡子,抱抱嫂子吧,嫂子可重了,你肯定抱不动女人看着小伙子,脸红心跳地说道。
哷呵呵呵只是,让女人没有想到的是,回答她的,只是一串震耳的牲口叫声。
女人满心惊愕,怔怔地看着面前,却才发现小伙子没有了,换而变成了一头矫健的黑色高头大骡子。
那骡子踢腾着蹄子,打着响鼻,伸头在女人耳边厮磨着。
女人恍然若失,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在她正惊愕的时候,却听到头上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声音道:牵好了。
听到这话,女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黑骡子的背上,不知何时,竟是骑着一个面容冷俏,一身黑衣,大着肚子的女人。
黑衣女人把骡子的缰绳递到了红衣女人的手里,让她牵着。
红衣女人怔了怔,随即却也是顺从地牵着骡子,驮着那黑衣女人,往前走去了。
她们一路向前走着,似乎并不是在空间中行走,而是在时间中穿梭。
四周的季节,花开花落,她们一路走过,无数的人在路口来来往往地擦肩而过,有人哭,有人笑,最后都如同云烟一般消失掉,然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只有红衣女人牵着骡子踟蹰行走着,骡子上面驮着黑衣女人,然后,骡子后面,隐约跟着一个弱小的身影。
那身影,不高,只有四尺不到,很瘦,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衣衫。
那身影缓缓地走着,随即却是缓缓回头看着我,挥手对我笑道:一手哥哥,再见了,再见了,我要跟着姐姐们走了。
小玲子!一瞬间,我认出来了,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小玲子。
刹那间,我如同心里被人用力打了一拳一般,不自觉怪叫着向小玲子冲去了,想要拉住她,想要把她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