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离我越来越遥远,岁月它总铭刻脆弱的容颜……
王政的执著让我感动,也令我心酸,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已经不再年轻。我不自觉就想着,若是季北川也从此与我天各一方,甚至是阴阳殊途,那么,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再次与她相见,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不会,虽然知道相见之后,不过是徒增更多伤感,如同揭开愈合的伤疤,让血再流出来一般,但是,只要有这个机会,却是绝对不会放过。
所以,王政是正确的。
天色渐明,月西沉,远处村子里鸡叫连天,后视镜里面不再看到那隐约的身影。
不多久,王政把我送到了孤儿院门外,我下了车,然后和王政招呼了一下,想让他进去坐坐,毕竟胡大爷去世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他给胡大爷上一炷香,也算是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道个歉,虽然之前的事情不是他的本意。
听到我的话,王政皱了皱眉头,还是拒绝了我的要求,对我道:“还是不耽误时间了,我现在就直接开车去市里,然后联系医院,准备手术,要抓紧时间才行。你说得没错,那虫子越来越壮大,我担心我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行,那你先去忙吧,我先进去了,”我说话间,推着车子往孤儿院门口走。
“刘一手,”这个时候,王政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回身看着他问道。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王政坐在车子里,伸头看着我问道。
“什么事情,你说吧,”我对他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没能斗过那虫子,彻底沦为了傀儡,你一定要杀了我,然后,拜托你把我的头颅和身体合并在一起,将我葬在大冲村西头的桥边,可以吗?”王政满眼希冀地看着我。
听到他的话,我本来想安慰他一下,让他凡是想开点,但是,随即我又觉得他所说的情况,也不一定就不会发生,于是当下对他点点头道:“放心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刘一手,你真的是好人。”听到我的话,王政爽朗地一笑,随即启动了车子,一路向远处赶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孤儿院门口,看着他远去了,好半天的时间,却莫名地一阵叹息。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然是天色熹微了,我刚刚把车子扎好,正要再跑回去睡一会儿,却发现前屋里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见到这个状况,我知道我可能没法再睡了,于是悄悄跑回去,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把孝服也装扮停当,然后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才发现季北川正好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篮子,那篮子放着一些洗漱的用品,似乎是要去洗漱。
见到我出来,季北川看了我一下,对我道:“一起吧,我给你准备了毛巾擦脸,就是牙刷没有多余的,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吧。”
听到她的话,我点点头,过去把她的牙刷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支粉红色的小牙刷,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然后再看一下季北川,发现她似乎有些害羞,不自觉低下了头,抬手撩着耳边的碎发,模样娇人。
“没事的,我很懒,没有刷牙的习惯,漱口就行了,”我对她笑了一下,把牙刷放了回去,然后她“哦”了一声,抬眼看看我,然后又低下眼睛,神情似乎有些失望。
到井边,清凉的井水洗漱完毕,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然后胡奶奶和陈玉也都起来了,哄着孩子,哇啊哇的哭着,然后胡奶奶踱着小脚,拄着拐杖出门去了,似乎是去撒信的。
爷爷也很快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一下,老人家就走到门外的桌子后面坐下来,铺开白纸,开始记写一些东西。
洗漱完毕之后,季北川捋起袖子,走进锅屋,开始做饭,陈玉也过来帮她,我本来也准备帮忙的,结果陈玉让我去灵堂守着就行了,说是很快就有人来。
我很疑惑,心说胡奶奶刚去撒信,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呢?
结果,没多久,我的疑问就解开了。
就在我正在胡大爷的灵前,有些落寞地看着胡大爷那慈祥又和蔼的笑容时,远远地,外面传来了一阵抑扬顿挫的唢呐声。
“滴滴——答答——嗷嗷——”
清晨的薄雾之中,唢呐声如同一根手指一般,在人的心头撩拨着,尔后紧跟着听到其他一些乐器的声音传来,有鼓声,有笙,有梆子,有锣,各色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和乐,正是最常听到的那种在丧事上奏响的声音。
我走出堂屋,向大门口看去,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顺着巷子,也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吹吹打打地朝孤儿院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那些人到了门口,爷爷迎了上去,立在路边,对其中一个身穿黑衣,戴着瓜皮帽的老者拱拱手,简略寒暄了一下,然后就把那些人放了进来。
那些人进来之后,陈玉立刻迎了上去,也是简单一寒暄,然后就招呼了两个小孩子,一起给那些人搬了凳子和椅子,就让他们在大枣树下面安顿了下来。
然后那个瓜皮帽的老者压压手,让众人停了下来,之后则是带着里面吹唢呐的那个小伙子,向着堂屋这边走了过来。
陈玉赶在他们前头来到我身边,低声对我道:“他们要上香,你赶紧进去,准备答礼。”
听到陈玉的话,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赶回屋里去,然后回身的时候,正好和那个吹唢呐的小伙子对上了眼,这一看之下,我不觉是一怔,觉得这个人似乎长得有点过于漂亮了,身材高挑,面皮白净,五官俊俏,明明是男人,那神情之中,却总给人一种女子气质。
我还没怎么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不自觉和他多对了两眼,然后他竟是不动声色,嘴角一勾,和我挑了挑眉毛。
我见到被他察觉了,连忙转身逃进屋里去了,不知不觉间,竟是满心尴尬。
刚进去在垫子上跪好,老者带着小伙子就进来了,然后两人点了香,老者上前躬身拜了三拜,并没有下跪,但是他每拜一下,我依旧是磕头还礼了。
“无忧,恭送老人家驾鹤西游,荣升神仙,拈香一支,告慰在天之灵!”老者扯着嗓子,唱大戏一般,把一句话好半天说完,将香插上了,然后退了下去。
然后,那小伙子上来,拜了三拜,上了香,却没有说话,只是临走磕了个头。
然后他们退出去了,那个小伙子临走又瞅了我两眼,对我笑了一下,搞得我心头慌慌的,总感觉这个人不太正常。
两人出去没片刻时间,音乐声再次响起,其中那唢呐的声音尤其清亮悠扬,如果将其他的乐器声音比作海浪,那唢呐的声音很显然就是盘绕在海浪上空的银龙,一高一低,牵人心魄。
我站在屋子里,听得有些入神,然后这个时候,陈玉也进来了,给胡大爷上了早香,尔后有些出神地站在那儿侧耳听着外面的唢呐声,似乎也有些沉醉,好半天才悄悄对我道:“听出来了么?听听这唢呐声,真是和别家不同。真没想到老孙头对胡大爷这么尊重,竟然把那游离也带来了。”
“游离?”听到陈玉的话,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就是那个长得跟女人很像的那个?他是吹唢呐的?”
“是呀,你还不知道吧?他厉害着呢,轻易不出来的。”陈玉说话间,有些开心地往外走,似乎游离的到来,让她倍儿有面子,然后她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身对我道:“他是个哑巴,人家都说唢呐就是他的嘴巴,他的唢呐会说话。”
“啊?哑巴?”陈玉的话,让我怔了半天,好半晌我方才反应过来,不自觉有些感叹。看来上天还真是公平,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个哑巴,说不定还是个聋子,然后他居然还把唢呐吹得这么好,也当真是有些稀奇了。
没来及想多久时间,外面传来拖拉机的声响,饭店负责搭棚、做饭的人到了,然后陈玉和爷爷一起招呼着,一群人忙忙活活的,在靠墙的开始搭棚子,有的人则是开始卸家具,也有的人已经开始和泥巴之锅。助系吉巴。
后来的这群人就粗糙多了,站在院子大声吆喝着,只顾着干活,完全没有什么悲伤的想法,带头的人,也没来上香。
然后,没多一会儿,季北川把早饭做好了,邀请吹哇呱的那些人一起来吃饭,大家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季北川坐在我身边,端着碗,偷偷对我道:“看,是游离。”
她居然也知道这个游离!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当下我不觉是满心好奇,低声问她道:“他不就是个哑巴,吹唢呐的吗?怎么这么大名气?”
“你还不知道啊?他以前是戏班子扛大梁的花旦,后来舌头被人割掉了,才开始吹唢呐的。据说身子也被打残了,一直很女人气。”季北川靠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听到她的话,我不觉是再次一怔,感觉这个游离的身份似乎越来越神奇了。
“不过,后来他那个仇家一家十几口人,一夜之间,全部全身紫黑肉烂死掉了。很多人怀疑是他干的,却找不到证据,但是,从此,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巫师,感觉他很诡异。不过他唢呐真的吹得极好。”季北川对我说道。
前生说:
对不起大家了,今天先更这么多吧,前生浑身发冷,喝了凉水,胃疼的要命,实在撑不住了。容我休息一晚,明天一定一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