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喊声立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下意识地想要出去看看,表奶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趴门往外瞅着。
爷爷这个时候反而很镇定,端着旱烟袋悠悠地抽着,坐在桌边没有动弹,只是对我道:一手,把灯提上,箱子也背着,出工了。
爷爷,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我看着爷爷,好奇地说道。
嘿嘿,不用问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爷爷似乎很自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出来的。外面大呼小叫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郝大炮了,听他的语气,似乎是郝庆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我很好奇的是,爷爷怎么算到郝庆会出事情的?
正说话的当口,郝大炮一脸仓皇地推门冲了进来,见到爷爷,上前一把抓住爷爷的手,哆嗦着哀求道:刘老哥哇,快救命,快救命啊,郝庆出事啦。
爷爷微微一笑道: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来。
爷爷说完话,对我示意了一下,我连忙提起马灯,挎上了箱子。
见到我准备好了,爷爷和表奶点点头,算是招呼了一下,然后就和郝大炮一起往外走去了。
到了大门外面,爷爷这才问郝大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把你慌成这个样子?
哎呀,这,这个,郝大炮满脸为难的神色,最后爽当一拍手道:总之,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郝庆很奇怪呀。
听到郝大炮这话,我和爷爷不由都是满心的好奇,不知道郝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当下无话,我们加快脚步赶到了郝家,进门之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只是东屋那边的窗口透着灯光,那正是郝庆住的地方。
东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爷爷看了看郝大炮,面带疑惑,郝大炮却是满脸的无奈神情,坑着头,上前引路,往东屋里面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就见到东屋的窗户上面人影一晃,随即传出了嘻嘻嘻哈哈哈一阵尖细的笑声。
那笑声听着似乎是个女人,但是又略显沙哑,感觉有些奇怪。
接下来,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屋子里传出了歌声。
黑压压的一片云呀,从山上飘来啦,妹妹打草赶回家,哥哥你要做什么呀,为啥非要抱人家
那个歌声也是尖细的女人声,听着感觉要哭了一般,随着歌声的响起,窗户上的人影也晃荡起来,似乎有个女人正在屋子里跳舞。
你家有女人?见到这个状况,爷爷皱眉问郝大炮。
哪有,哎,这个,您还是自己进来看吧。郝大炮说话间,把门推开了,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进去。
爷爷微微点头,率先走进屋去,抬头一看,不由眉头一皱,面色一沉,低头沉吟了起来,纳罕道:这是上身了?
见到这个状况,我也是满心好奇,紧跟着走了进去,然后抬头往里面看了一下,不觉也是满心的惊愕。
此时,只见房间的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烛光摇曳之下,挂着白色纱帐子的床边,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比较奇怪,头发不长,身材也略显高大,这导致她身上的衣服有些显小,手腕和小腿都露在了外面,然后这个女人,脸上涂着白白的胭脂,画着红嘴唇,这当口,正在翘着兰花指,踮着脚尖,一边扭着硬实的身板跳着舞,一边骚眉弄眼地捏着嗓子唱歌。
蜡烛的光芒照耀,女人的影子落在墙上,张牙舞爪地晃荡,再加上他那捏出来的公鸭嗓音,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爷爷,这怎么办?好半天的时间,我方才反应过来,不觉低声问爷爷道。
爷爷皱了皱眉头,把箱子接了过去,从里面取出了桃木剑和两张纸符,然后抬脚向郝庆走了过去,走到近处的时候,爷爷突然对着郝庆一声大喝道:郝庆,你看看我是谁!
这一声厉喝,正在唱歌的郝庆立时吓得一个哆嗦,随即眯眼挑指看着爷爷,发出一阵娇笑,然后却是接着扭身开始跳舞。
爷爷眉头一皱,桃木剑一抬,对着他后脑勺就拍了下去。
那桃木剑看着不大,只有尺来长,爷爷拍出去的力气也不大,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下拍,却打得郝庆一跌,两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然后郝庆就像是见了鬼一般,一下子把自己身体抱住,哆嗦着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墙角里面缩。
救命呀,不要过来,救命呀,不要过来
这个当口,郝大炮也跟了进来,见到郝庆的样子,有些心疼,就凑上前道:庆啊,没事的,是爹。
呀!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郝大炮不说话还好,他一出声,吸引了郝庆的注意力,郝庆立时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抄手从旁边拿起一柄火叉,接着就大叫一声道:我跟你拼了!
然后郝庆就向郝大炮冲了过去,火叉直接往郝大炮身上戳了下来。
这火叉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说起来,这东西在旧时的农村比较常见,因为旧时农村是土灶,烧得是柴火,柴火在灶膛里容易挤压成堆,不着火,干冒烟。柴火冒烟,就需要用火叉剔一剔,给松松气。这种火叉一般一用很多年,需要结实耐用,还要操作方便,所以很多人家都是专门找铁匠打一把,基本的形状就是一根细长的柄子,大约小指粗细,一米来长,顶头是两根叉子齿,也是小指粗细,但是齿子是尖的,足有十公分长。
所以说,这玩意不但趁手,而且用来伤人也是极为合适,真要是一叉子叉准了,身上保准两个血窟窿,插到要害位置,指不定就丧了命。
郝庆也不知道怎么把火叉藏在了屋子里,这一下子拿起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当下我和爷爷连忙抢上去想阻拦,却哪知道那郝庆平时看着怂包,这会子却格外神勇,身手极为敏捷,左右一侧身,只听叱啦声响,我和爷爷只拽下两块他身上的衣服布片,而他却是一叉子直接戳到了郝大炮的腚上。
郝大炮其实已经在逃跑了,但是哪知道郝庆的速度这么快,所以这一下插下来,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也疼得他嗷一声鬼叫,两手捂着腚就往外逃。
郝庆插完一下,身体因为被我和爷爷拽了两下,自己也扑倒了,但是他很快又跳了起来,尖笑着追了出去。
郝庆追出去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爷爷了,我看看爷爷,禁不住皱眉道:您老故意的吧?怎么不用桃木剑再打他一下?
结果爷爷微微笑了一下,悠闲地点了一袋烟,随即才眯眼看着我道:不逼逼他,能说实话?
万一出事了咋办?那可是火叉,人命关天啊。我皱眉道。
放心吧,郝大炮那儿能跑,死不了。爷爷说完话,吐了一口烟气道:走吧,出去看看,差不多让他见点红,知道厉害,也就行了。
听到老头子的话,我心里不觉一阵的无奈,越发觉得他行事有些古怪。
我们走出屋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郝大炮一边嚎着一边跑,郝庆舞者火叉在后面追,不过一会儿时间,水缸也到了,脸盆也踢飞了,水桶滚得叽里咕噜。
郝家闹成这样,动静很大,周围的邻居也早就惊动了起来,有几个人已经趴在门上往里看,但是都没进来,估计是郝大炮平时和邻里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看到他被打,大家也都懒得管。
爷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发现郝大炮屁股上红了一片,脸上也因为摔倒擦伤了好几块地方,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大喝一声,一挥桃木剑,上前对着郝庆的后脑勺一拍,又是打得他一跌,跟着一张纸符贴到他脸上,郝庆立时全身僵硬地躺了下来,完全死了一样。
见到这个状况,郝大炮瘸着腿走上来,满心慌张道:刘,刘老哥,这,这到底是怎么说?郝庆他到底怎么了?
被上身了,放心吧,我已经用符镇住了,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不过,想要保他的命的话,还是得尽快消怨才行。爷爷说话间,对我招招手道:把郝庆扶进去,让他先在床上躺着。
我一听这话,心说郝庆身体都挺成这样了,我怎么扶?
不过也无奈,外人面前不太好驳老人家的面子,我只能把马灯放下来,上前去拽郝庆,一拽之下才发现这家伙死沉,身上也冷得跟冰一样,手脚都是硬的,完全一块石头疙瘩。
见到我弄不动,郝大炮连忙过来帮忙,和我一起,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这才把郝庆弄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把郝庆放到床上安顿好之后,郝大炮这才怯生生地上来看着爷爷道:刘老哥,您是神仙,快快想个办法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好歹
哼,听到郝大炮的话,爷爷却是冷哼了一声,随即眯眼看着郝大炮道:郝大炮,不是我说你,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无来由。你想要你儿子安全,最好就都和我实话实说,若是你信口胡扯,只怕就是真的有神仙来了,那也是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