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那种老木门,门板都有二指厚,两扇门合在一起的时候,中间的缝隙其实很窄,所以,一般来说,从门缝往屋里看,大多看不到什么东西,毕竟视野太过狭窄。
邵奶奶家的门,质量也不差,而且里面似乎上了门栓,所以那门非但没有缝隙,甚至推它都是纹丝不动。
所以,很悲催的是,当时我趴在门上,眼睛贴着门缝看了半天,愣是没能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无奈之下,我只能站起身来,摊摊手,指指门,对爷爷表示无奈。阵肝土才。
见到这个状况,爷爷皱眉想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了看旁边墙上的一个小窗,对我指了指那小窗。
我抬头看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通风窗,离地很高,大小也只有一尺见方,里面塞着东西,已经堵住了,想要通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的话,除非把窗户里面塞着的东西弄出来,而那样一来,势必就会发出声音,说不定会引起屋里人的警觉。
但是,如今这形势下,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所以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下,我跑过去,把自行车推过来,靠在窗下,然后踩着车子站上去,扒住窗沿,伸手抓住塞在窗户里的东西缓缓地往外拖。
窗户是土坯房的那种通风窗,并不是真正的窗户,一般都是冬天时候,偶尔打开透气的。由于土坯房的墙体比较厚,足足一尺多,所以,这种窗台上,可以放很多东西,面积类似一个小桌子一般。
不过,此时这窗户里面确实塞着一只蛇皮袋子,蛇皮袋子里似乎是一些碎布烂棉花,那目的纯粹是为了堵住窗户。
好在那不是什么散碎的东西,不然的话,清理起来可能有些麻烦,而现在就好办了,我抓着蛇皮袋,一点点往外抽,发觉并不是很费劲,虽然那上面有很多灰尘,我手都弄脏了,但是最终还是顺利把蛇皮袋子抽出来。
蛇皮袋子抽出来之后,窗户就空了,然后我伸头往里面看了一下,发现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晦暗,适应了好半天之后,发现里面的摆设很简单,靠墙是一张搭着蚊帐的木床,床上叠着被褥,收拾地很整齐,除此之外,就是桌子、柜子、米缸、粮食袋子之类的东西,看来看去,整个屋子都看光了,却没有看到人影,邵奶奶似乎并不在屋子里面。
这个状况让我一阵怪异,脚蹬着车子,两手扒着窗沿,身体都从那小窗户钻进去,然后低头看着墙下的地方,发现下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些杂物,然后两边看了一下,依旧是没有看到邵奶奶的身影。
这下我就更感觉奇异了,这门是反锁的,唯一的出口,也就是这个小窗户,似乎也没有被人爬动过的痕迹,那邵奶奶到哪里去了?难道说她老人家喜欢玩捉迷藏,躲在了桌子底下,或者是床底下?
当下我担心出现什么怪异,先没敢进去,而是退出来,将情况给爷爷说了一下。
听到我的话,爷爷随即眉头一皱道:“看来是出状况了,进快进去,把门栓抽了,我进去看看。”
听到爷爷的话,我这才大着胆子从窗户往里面钻。
说真心的,当时我往里钻的时候,屋子里基本上没有光线,光线都被我挡住了,所以此时我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这个时候我真担心邵奶奶是躲在桌子底下,或者是床底下的,然后老人家正好趁着我身体卡在窗口,没法动弹的时候出来吓唬我一下,如果那样的话,我估计胆儿都能吓碎掉。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这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我如同一条蛇一般,身体在狭窄的窗口里面一扭一扭往屋子里钻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视线的余光之中,竟是瞅到屋子的角落里,隐约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的脑袋上,似乎还有两只散发出莹莹绿光的眼睛。
这个状况惊得我瞬间全身一冰,立时停下动作,一动也不敢动了。
接着,我直愣愣地看着那团东西,然后却是发现那玩意儿竟是缓缓压低身体,然后一点点向前蠕动着爬了过来。
于是,接下来,我的视线所及处,赫然看到那东西的身体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最后足足有四五米的样子,水桶般粗,黑乎乎的一大条,而那东西的脑袋也几乎到了正对我面孔的地方,然后它似乎在抬头向我看过来。
此时,我借助身体侧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正好也隐约看清楚了那东西的半张脸,而这一看之下,我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我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当时只看到了血红色的,水叽叽的半张肉脸,那肉脸给人的感觉,仿似是刚刚孵化的小鸡仔一般,皮层极为细薄,仿似一戳就会破,然后,就在那肉脸之上,我看到了半张大嘴,那嘴巴的嘴唇很厚,嘴唇里面龇出来两颗白色的大板牙,再有就是缠满褶皱的一只眼睛,眼睛黑黄色的,圆圆的,正在瞪着我,似乎在查看我的情况。
这个状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最重要的是进退两难,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要攻击我,总之我心里考虑了一下,这个时候我要么是硬着头皮冲进去,和它决一死战,要么是迅速退出去,让它抓不到我。
但是,有过钻洞经验的人,应该都知道,进去容易出来难,为什么呢?因为你往后退出洞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抬头,一抬头就撞脑袋,另外你两手会下意识地张开,那就把你给卡住了。
所以这个时候,我决然不能退出去,那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只能是冲进去了。
那就冲进去了,拼了!
当下我先是一声大喝,壮起声威,然后迅速扭动身体往里钻。
没承想,这么一喝之下,那东西似乎果然是害怕了,竟是飞快掉头,在地上蠕动着,爬到了墙角的一口大缸旁边,然后竟然蜿蜒着钻进大缸里面去了,最后居然将数米长的身躯都钻了进去了。
那大缸的容量也当真是惊人!
不过,片刻之后,我已经是站在了窗口下面的桌子上,然后我连忙蹲下身来,借助窗口透进来的亮光,扫视一下屋子里,甚至低头查看了一下桌子下面,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我这才飞快跳到门后,把门栓抽掉了,然后门开了之后,屋子里瞬间就亮堂了起来,那恐怖又阴森的气氛总算是没有了,我的感觉舒服了一下。
爷爷从门口进来,皱眉四下扫视着,随即将视线落到了墙角的那口大缸之上。
“爷爷,小心,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肉脸怪物钻进去了,那身体跟蟒蛇一样长,”我见到爷爷想要去查看那大缸,连忙对爷爷说道。
“竟然化成了走阴尸,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给那女人接生了,快点,我们进去,时间不多了。”听到我的话,爷爷随即向那大缸走了过去。
见到这个状况,我不觉是有些好奇地问爷爷走阴尸是什么,同时又担心那大缸里面跳出怪物来伤到老人家。
听到我的话,爷爷不觉是停下来,快速对我道:“接阴婆,可以给活人接生,也可以给死人接生,她们每接生一个孩子,头发就会长长一分,而且越来越红,最后整个身体都会变成红色,平时看不出来,但是一旦有鬼来请,就会化作走阴尸去给鬼怪接生。走阴尸必须时刻接地气,不能见阳光,所以只能从地下行走,或者是夜半出行。现在邵红妹子大白天即化形,绝对不是正常现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已经丧失神智了。”
“那这大缸——”我指着大缸道。
“那是地道的入口,青乌传人家中都有养尸冢,这大缸叫走阴缸,进去就是养尸冢,”爷爷说话间,走到大缸边上,往里看了一下。
我也跟过去,低头看了一下,发现那大缸底下果然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果然是个入口。
“进,”爷爷说话间,一撩衣摆,准备进去,随即却又停下来,满脸凝重地对我道:“进去之后,切记不要乱跑乱动,一切听我指挥,还有,看到什么异常,不要惊愕,你有蛊灵护体,百无禁忌,死不了的。对了,拿上灯,底下黑暗,走阴尸可以凭借对地气的感应,看清楚路面,我们可就不行了。”
“那我们找到了邵奶奶之后,要怎么办?”我一边跑去桌上把马灯提过来,点亮了,一边问爷爷道。
“到时候再看,要看看那女人给她下了什么禁子才行,”爷爷说话间,插脚跳到大缸里,两手一松,嗖一下滑进去了。
这个状况惊得我一呆,可没想到老人家的速度这么快,无奈之下,只能是把马灯的把手往嘴里一叼,然后也两手撑着缸口,沿着底下的洞口滑进去了。
洞口并不是很深,只有两三米左右,底下似乎很宽敞,刚一下去,灯火因为惯性的原因,很小,并没有看清周围的状况,但是感觉那似乎是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里面散发出霉丑的气味,空气也很闷,然后待到灯火再次大亮起来,我随即抬头一看,不觉是立时惊得整个人都怔住了,脊背上不自觉就起了一层哗哗往下掉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