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看了很久,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但我实在不愿意在这棺材旁边多待,便将悬尸的事情告诉闷油瓶,又道:“通道也被石门给堵住了。”

其实这扇石门有没有堵住,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顺着原路在返回去过。但后路被堵住,而这间墓室虽大,却没有其它出口,也就是说,我们又被困住了。

闷油瓶听完后没什么表示,起身就走到了悬尸底下,随后也不等我和胖子解释情况,顺着铁链就爬了上去,胖子感慨道:“要不怎么说是倒斗一哥呢。”

闷油瓶去打头阵,我就觉得特别放心,便道:“你这不是废话,要说小哥那……”我话没说完,只听头顶上突然响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一具尸体从上面摔下来,直接摔到了我和胖子面前,将我的话打断了。

我一看这具尸体,顿时恶心的不得了,他也不知是怎么死的,胸腹的位置几乎是血肉淋漓,连内脏都能看的见,掉下来之后,关节破裂的四肢,摔出了各种造型,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他的胸腔里,还能看到血块,刚凝结不久,跟我想的一样,这个人的死亡时间实际并不长,应该也就是叫救命那段时候,我仔细去看他的脸。想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但一瞅才发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不由有些奇怪,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叔这些年虽然一直韬光养晦,但他手下的伙计,我大多还是有些映像,然而这个人,我却面生的很。

难道是黑瞎子的人?

我示意胖子将黑瞎子带过来,片刻后,黑瞎子歪歪扭扭的站着,看了一眼,笑道:“小三爷,这个人我可不认识,我的人就剩下一个了,其余的可都留在古楼里,你可别冤枉我。”

“呸。”胖子骂了声,道:“别***满嘴跑火车,冤枉你那是轻的,胖爷现在就像一个屁放进你嘴里。”黑瞎子依旧在笑,显得无所谓,最后,闷油瓶从上面跳了下来,道:“上面有机关。”

说完,他看了黑瞎子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冷,黑瞎子笑容瞬间就挂不住了,嘴角抽动了一下,干涩道:“哑巴张,可有些日子没见了,我真没有想到……”他突然又收了话头,转身踉踉跄跄往同子那边走。

我知道黑瞎子在三楼肯定看见了什么东西,但比起黑瞎子,我更相信自己的兄弟,因此我没问,而是对闷油瓶道:“什么机关?跟这些人的死有关?”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血槽。”

他这两个字说的虽然简单,我却立刻明白了过来,在四姑娘山里,我好小花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机关,需要人血才能启动,当时我的猜测是,人血和水虽然都是液体,但它们的流动速度都不一样,铸造机关的人,正是用这种细微的差别,制造出了只有人血才能开启的机关。

靠,变态的张家人。

我暗骂了一句,在看向上面的悬尸,顿时觉得有些心惊,难道这些人,都是机关的启动者?

我咽了咽口水,道:“小哥,要多少血才行?”事实上,和人血最相近的血液是猴子和猩猩,用这两种动物的血,也能顶替一下,但问题时,这地方连根香蕉都没有,上哪儿去找猩猩?

闷油瓶抿了抿唇,道:“一个人。”我噎了一下,一个人的血?那岂不是要?

紧接着,我猛的想起了一个问题,难道现在我面前的这个死人,就是被同伴杀害,然后用来开机关的人?这么说来,刚才的救命声,真的是他发出来的?

他是谁的人马?居然会遭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胖子骂了句,说:“怎么张家人这么喜欢装神弄鬼。”说完,他似乎想到了闷油瓶也是张家人,连忙改口道:“都应该向小哥学习。”

我让胖子别打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贫。”顿了顿,我道:“有没有别的方法代替?”

闷油瓶摇了摇头,突然从打捞袋里掏出了纸和笔,铺在地上后,示意我们蹲下身。紧接着,他开始动笔在纸上画,片刻后,一个奇怪的东西形成了。

那是一个有着四爪的东西,像是某种机械,四个角各有一个尖锐的利爪,完全可以轻易的勾住任何东西,在这件奇怪物品的正中央,还有一个铁管一样的物体。闷油瓶的画功非常棒,这大概要归功于长期画古墓结构图,因此这个东西虽然复杂而古怪,但还是能让人辨别清楚。

闷油瓶画完,胖子嘶了一声,比较严肃道:“这是个……烧烤架?”

“去你妈的烧烤架,我看是你想吃烤鸡翅了吧。”我直接拧了胖子一把,他疼得嘶嘶抽气,道:“就算胖爷想烧烤,也没说想吃鸡翅,你小子是不打自招吧?”

闷油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指着画出的图形,解释道:“这是一个连动机关,当四个爪同时勾起重物时,中间这根东西才会被放下来,这就是启动机关的血槽管。”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会被吊上去。紧接着我又觉得心惊,这种血槽机关,在中国历史上几乎都没有出现过,估计也只有变态的张家人才会制造,但先前被困在这间墓室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开启机关的方法?难道他们也跟张家人有联系?

大约是我在走神,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注意听讲,我怀疑,他是不是真想收我做徒弟,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要拒绝,三叔留给我的产业够大了,我犯不着再去下斗,干些损阴德的勾当,虽然闷油瓶的本事让人很眼馋,但我不知那块料。

见我注意力收回来,闷油瓶又道:“机关一共可以启动九次,现在已经被启动过八次,我们是最后一批有机会启动他的人。”

我咽了咽口水,道:“难道要……杀人?”

胖子神色变了变,出主意道:“就用那个黑眼镜。”

我道:“你缺德不缺德,他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咱们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一边说,一边看向闷油瓶。

他缓缓摇头,指着前方的黑暗处,道:“机关一启动,对门就会有通道出现,血槽吸血速度很快,要在血液吸干前通过。”我愣了,难道真的要杀一个人?

我再一次向闷油瓶确认,但他没开口,显然,这是他老祖宗的墓穴,闷油瓶身处其中,其实并没有占到太多的优势,反而是自家人的机关设计的太过严密,除了按照规矩来以外,他也没有办法。

然而这时,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闷油瓶能确认通道出现的位置,那么我们如果找准那个地方,用炸药炸,会不会把通道炸出来?

我将自己的想法跟两人一说,都觉得可行,于是在闷油瓶的带领下,我们走到了那个会出现通道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角落处,黑漆漆的很不起眼,我们一开始根本没有来过,但走进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这块地方,竟然有被炸药炸过的痕迹。

难道先前那一批人,也用过同样的方法?我觉得有些震惊,闷油瓶是张家人,对自己家的机关熟悉,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这一批人马,他们不但懂得使用机关的方法,居然还能找准通道口,并且跟我们一样,试图有炸药炸开。

难道这批人,真的跟张家有渊源?

不仅我,这一次,连闷油瓶的脸色都变了。

多出来的那批人,除了黑瞎子,还有谁?

我心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猜想,但那个猜想我此刻没有任何证据,因此也无法提出来,到是胖子,他很快缓过劲儿来,走到了被炸过的地方,只见那里的礁石壁,已经凹进去了很大一个深坑,但没有炸穿。

胖子道:“这帮人估计是炸药没带够,所以最后只能宰一个人放血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兜里还有。”紧接着,我们将炸药分成了三部分,决定一步一步的炸。

胖子跟我讲过,炸药的放置方法,跟你要炸的东西有大关系,比如你是要把地上炸出一个不计较规格的大洞,那么炸药肯定是越多越好,但如果在地上给你画一个圈,让你就炸圈这么大的洞,那就要掌握炸药的分量,并且还要讲究层次,即分为好几次炸,炸药的量也由大到小。

我们现如今就是这种情况,根据礁石内部的结构,后面的通道必定不会太宽,而通道两旁,都是实心的礁石,如果一股脑将炸药放进去,即使炸出来的空间大,但不一定能炸的深。

胖子对这方面很专业,他讲炸药按照大中小分好,紧接着便开始炸洞口。

我和闷油瓶退到了远处没有帮忙,事实上这种事情人多反而乱,胖子一个人就能搞定。紧接着,三声炸响依次响了起来,便听胖子怪叫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和闷油瓶连忙奔过去,一看之下不由也愣了。

礁石已经被炸透,但在礁石的后面,出现了一扇青铜门。

当然,这是一扇非常小的青铜门,仅有两米高,造型也跟云顶天宫那扇青铜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扇青铜门上,浇筑了一种极其抽象的动物图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图形,但据我估计,那应该也是属于麒麟图案。

闷油瓶眉头微皱,随后上前,两根奇长的手指顺着青铜门两侧的门缝摸了一圈后,似乎掌握了什么,便开始用双手将门往右推。

这样的方向很不好下力,闷油瓶身上那点小肌肉全都鼓起来了,但也不见门有任何移动,我和胖子立刻上去帮忙,顺着闷油瓶推门的方向,一齐往右使力。

我们三人的力量合在一起,总算是有了些松动,我只觉得,这扇厚重的青铜门,正在我们的推动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正向右移动。

我此刻双臂的肌肉都在发颤了,胖子嘴里嘿嘿使劲儿,脸上汗如雨下,随着青铜门的松动,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更是不要命的去推,哪怕是肌肉扯伤也顾不得了,在我们三人的齐心协力下,很快,我就听到从青铜门里,响起了一种喀喇喀喇的声音。

当然,声音不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而是从青铜门的周围,在它的周围,必然有机关锁与悬尸的血槽相连,我心里大喜,以为是机关开始运作了,结果就在这时,从青铜门的门缝里,突然飘出了一阵红烟。

我们三人离的太极,红烟一出来,就直接扑到了我们脸上,瞬间,我只觉得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那香味有些冲人,我脑袋瞬间就有种缺氧的感觉,心里突的跳了一下,闪过一个念头:毒烟。

没等我拔腿逃走,毒烟之后,只听唰唰几声,脚下的地砖突然抽空了,我和胖子两人直接就开始往下跌,但在下跌的一瞬间,就有东西拽住了我的手,那股力道很大,我觉得胳膊都要脱臼了。

往上一看,却是闷油瓶拽住了我和胖子,此刻,青铜门前根本没有一丝落脚的地方,闷油瓶一手拽着我和胖子,双脚夹住了一块凸起的巨石,正以一种倒挂的姿势拽着我俩。

他手臂使力想将我们往上拉,我还好说,但胖子那体重实在很勉强,最后闷油瓶嘴里啧了一声,不管胖子,拉着我的那只手猛的一使力,直接将我扔了出去。

他准头极佳,我刚好掉到了陷阱的边缘出,背部着地,那股冲击力,撞得我五脏六腑都跟要碎了似的。

紧接着,闷油瓶用双手去拉胖子,但闷油瓶在牛逼,到底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的情况太过勉强,他向上拉扯了一下,手臂抖动起来,胖子惊了一下,咽口水道:“小哥,对不住了,我回去保证减肥。”

我们这边动静十分大,同子早已经带了装备来救援,那阵红色的烟雾还在冒,但暂时我也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便朝闷油瓶扔绳子,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那绳子最后直接捆在了胖子身上,我和同子两人发力,才把他拽上来,只觉得比推那扇青铜门还累。闷油瓶倒挂着,腰部一使力,整个人弹了起来,脚在石壁上一蹬,翻了个跟斗就跳到了安全地带。

同子看的眼睛都直了,不过我和胖子已经习惯了,胖子见脱险后,直接骂了张家的十八代祖宗,闷油瓶站在一边没吭声,似乎骂的不是他祖宗。最后我捂着口鼻爬到陷阱边缘一看,只见下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我用两柄探照灯一起去照,一看之下,不由也开始骂闷油瓶的祖宗了,只见那底下,竟然是密密麻麻,血红血红的野鸡脖子!

胖子一看那东西,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看着闷油瓶,哭丧着脸道:“小哥,以后给你自己修墓的时候,别再这么折腾了。”那些野鸡脖子似乎在冬眠,但我很肯定,它们是活的,并没有死,或许在设计这座海底陵墓的时候,墓室的修建者,特意人为的制造了一种食物链,使得这些野鸡脖子至今未死。

它们红彤彤一片,安静的趴在底部,底部似乎还有什么通道,或许是连着其它八个通道的机关,一开始它们没动,但随着红烟的飘出,这些红彤彤的东西开始慢慢蠕动起来,似乎就要苏醒了。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完了,这里可没有西王母国的淤泥,怎么办?

下意识的,我将目光看向闷油瓶,人都是这样,一但有了更强的人在身边,下意识的就会去依赖那个人,连胖子这种一向独来独往、自作主张的个性,此刻都将脸转向闷油瓶了,问道:“小哥,原来你们家还有养蛇的爱好。”

之前在雅布达,我们也发现了一些信息,西王母国、张家、雅布达所留守的部族,事实上都是同一批祖先,他们发现了终极的秘密,为了保留这个秘密,于是打造了三枚鬼玺,由三批不同的人守护,可以说,这三者之间,是远亲关系,那么偶尔串一串门,互相送几个宠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闷油瓶摇了摇头,竟然很正经的回答胖子,淡淡道:“没有。”

我急的汗都要出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研究饲养宠物的问题,这死胖子不是添乱嘛!我刚想问闷油瓶有没有办法,就见他吐出了一个字:“烧。”

烧?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仅仅片刻,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心说吴邪啊吴邪,你***脑子被狗啃了吧,趁这些蛇没有醒过来,一把火烧了不就成了。

但我们手上没有容易引燃的物体,突然间,我想起了那一包毒液,喜道:“用毒成不成?”

闷油瓶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道:“可以。”片刻后,我们将那一袋毒液全部倒进了陷阱坑里,里面的野鸡脖子已经全部醒过来,正想顺着陷阱壁往上爬,随着蛇与蛇之间的搅动,几乎每条蛇都带上了毒液,但似乎并没有对它们造成影响。

我有些稳不住,刚想开口问,闷油瓶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慢慢看。”片刻后,那些原本还在往上爬的野鸡脖子,突然一条条从石壁上掉了下去,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仅仅不到五分钟,所有的蛇都禁止不动了。

我忍不住想,如果开棺时闷油瓶没有取毒,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们这一帮人了。

胖子也心有所感,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知识改变命运,技能创造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