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点七米这个深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相当恐怖的,因为大部分没有接受过潜水训练的人,最多也就是十米,专业一点儿的,三十米左右,上了这个深度,就得是运动级别的了。
比如印度那个潜了三百多米的,那是吉尼斯纪录,不是我们可以办到的。
大部分人是没办法一次性潜入这个深度的,之所以我们能办到,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有过适应性的潜水,而阿紫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能来执行这次任务的,都不是普通人。
可十六分钟,让我有些心跳如雷。
事实上,专业的水肺氧气瓶,一般能供人潜水一小时左右,但这个使用率,和下潜的深度是成比例的,我们从下水到现在,大约有半个小时。
水肺中并非是纯氧,我们用的是氦氧潜水,算是比较保险的一种,但即便如此,在水下停留的越久,我们也就越危险,随时有可能在深海的水压下,发生各种器官的迅速病变。
也就是说,我们的生命不到十六分钟,而我们必须在十六分钟内到达水面。
这对于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来说,简直太困难了。我趴在原地,觉得有些绝望。
此刻,由于角度的原因,我的脸是向前的,因此头顶的潜水探灯,也笔直的打向水洞的前方,便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这水洞里和外面不一样,周围竟然相当的光滑,像是有水流长年累月冲刷出来的,又像是经人手雕琢过的。
可如果出自人手,那必然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人,又没有现在的潜水装备,怎么可能下潜到这种深度呢?我脑子里快速转了几个念头,最后便一咬牙开始往前爬。
反正是剩下这么点时间,干脆拼了。
后面的周玄业见我突然往前爬,有些不解的抓了我的脚一下,我升起手,打了个跟上来的姿势。
但是,越往前爬,我越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浑身好像突然轻松了起来,浑身被压紧的血液,仿佛开闸的洪水般崩腾着,这种奔腾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心跳失常,手脚发麻等一系列不正常的状况。
怎么会这样?
我们在船上的那一个月,可并不是天天混日子的,船上的阿紫等人,有对我们进行深海潜水的相关讲解,因此我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潜水病十分相似。
所谓的潜水病,又叫出水病,一般在潜水员在出水时,由于海中水压与海面压力的陡然差异而引起的一系列症状。这个症状往往是因而而异的,有些人出水跟没事儿人似的,有些人会感到一些不舒服,而有些人,甚至可能发生猝死。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病往往是出水时候才会突然出现,现在我怎么会出现这种反应呢?
难道这条水道……
这么一想,我爬行的动作不禁一顿,谁知我刚停下来,原本阻止过我的周玄业,竟然开始往前推我。
我转过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只给我打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听周玄业的话一般没错,我只能按照阿紫所交授的呼吸法开始自我调节,这方法挺管用的,那种感觉虽然没有消失,但至少没有加重了。
越往前爬,我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此在爬行了约二十来米左右,我发现自己竟然将头露出了水面!
当然,并不是因为我从这儿爬出来了,而是这水洞内部的走势是个T字形,中间点的位置就是我冒出头的位置,一侧是我爬来时的海峡入口,一侧则是斜斜延伸着的,同样充满海水的通道。
而靠近它们的第三条最长的通道,走势却是倾斜向上的,因此海水在此处形成了非常奇特的一幕,它并没有将这个水洞灌满,而是多出了一条完全没有水的通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通过水压的变化可以确定,这里面肯定有空气!
我试探着关闭供氧器,罩下头罩,试着呼吸了一下,有股很难闻的味儿,空气质量不是太好,但没到毒气的等级。一时间我也顾不得思考这是为什么,连忙爬了上去,而这时,周玄业等人也跟着爬上了这条潮湿但却没有海水的通道。
三人刚出水,身体有些不适应,都躺在地上喘气儿,足足过了越十来分钟,谭刃才率先爬了起来,直接在我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道:“蠢货,让你跑你怎么不跑。”
我大义凛然道:“我是那种丢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人吗?”说完,我感觉自己挺伟大的。但谭刃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就给我泼了凉水,他道:“你就不知道先上去拿根绳索再来救人?要不是你中途脱力,我还能带着他在海里多支持一段时间,完全可以等到救援。”
我懵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顿时说不出话来。
谭刃看我的目光别提有多嫌弃了,他道:“你怎么就不能跟唐琳琳学一学,你看看她多精明。”
我想起唐琳琳当时在原地转一圈,紧接着飞快游走的举动,心说不会吧,难不成那丫头是打算去拿绳索?
周玄业这时候劝了一句,说:“师兄,算了,天顾也是一片好意,他蠢你也不是才知道,就不要总是提了。他们年轻人,自尊心很强的。”
“……”我气的差点儿吐血,这是劝吗,这完全是在变着法儿的跟着骂我呢。憋屈之下,我道;“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回去救你了,让你在海底淹死算了。别忘了刚才是谁把你们拽住的,没有我,你们早去海眼里了。”
周玄业还是以前的周玄业好,现在这个,融合了周老二的人格,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肚子里的黑水可太多了。
周玄业闻言笑了笑,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之色,他道:“我们来打个赌吧。”
话题变得有点儿快,我道;“打赌?打什么赌?”
他道:“就赌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
我一惊,心知这丫不可能随便提出这么个赌约,不禁琢磨,这狐狸莫不是猜出什么来了?
好奇之下,我道;“不赌,我没钱跟你赌。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快说,别卖关子。”
周玄业闻言面露感慨之色,道:“人真是善变啊,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对我一向很尊敬很有礼貌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完,露出一种儿子长大不认爹的悲伤之色。
“我尊敬的是周玄业,不是你。”
他诧异道:“我不就是周玄业吗?要不要拿身份证给你看。”
我冷笑,刚要开口,谭刃便皱眉道:“你们俩在唱双簧?”紧接着便转头问周玄业,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玄业这才端正神色,道:“往这里爬的时候,我一直在测算距离,我们是朝海峡的西边爬行的,这个方位,非常接近那根鬼魂石柱,而且这里有空气,这片海域,唯一有机会接触到空气的,就是那座每晚浮出海面的幽灵岛。现在是夜晚,退潮的时候,所以我可以确定,这条水道,绝对是通向那根鬼魂石柱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借这条路出去。”
我立即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周围的海图,发现周玄业脑子太快了,鬼魂石柱,确实是唯一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那些古代先民,是如何在五十多米深的海底,开凿出这样一条水洞,也就并不离奇了,因为他们是从上面施工的。
问让我不解的是,他们修建这条通道干什么?
这么一想,我便问了出来。
周玄业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事事都知道的,往前走,看看不就明白了?”
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倾斜的倾斜的弧度不高,但很湿润,但空间却大了许多,至少人在里面能坐起来了。周玄业体力还是有些不支,谭刃便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开路,我们三人四肢着地,开始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