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笔,是相士相字写批时必用的工具,我这把相笔都是统一的规格,小拇指粗细,五寸来长。
我虽然并不精通相术,可是以六相全功使用家传的相脉法器,还是能激发出法器的灵力的。
我说:“不用管我怎么会有,你只说敢不敢摸?”
“那有什么不敢的?”阿罗笑道:“你瞧好了,看我到底是不是鬼。”
阿罗真的毫无惧意,往前走来,伸手去握丁兰尺。
将要握着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抬起了头看我,嘴里问:“陈大哥,如果我握住了丁兰尺,又没事的话,那就是你冤枉了我,你冤枉了我,那该怎么办?”
我说:“向你赔罪道歉。”
“就只是口头上说说吗?”阿罗撅着嘴说:“我才不要!”
“你先握!”我实在是受不了阿罗娇憨发痴的样子。
“陈大哥,你真是好凶哦,握就握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罗伸手去握丁兰尺,我也仔细谨慎的盯着她的手看,却看见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轻轻地握住了丁兰尺。
片刻间,毫无反应。
我不由得一呆,愕然看向阿罗,难道真的是我误会她了?
正自疑惑,阿罗“嘻嘻”的一笑,说:“陈大哥,怎么样?你错怪我了!我要不依你!”
“这……”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也有这种尺子?”阿罗说:“你也是相士吗?”
“不,不是。”一说谎话,我就更有些慌乱了,我脸上不自然,嘴里也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做木,对,做木活的木匠!”
“哦!”阿罗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说:“我可以松开了吧?”
“嗯!”
阿罗把手松开了,突然又往前一送,越过了尺子,竟把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一碰,嘴里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只感觉手背上滑腻冰凉,情知是被阿罗给戏弄了,心中惊怒交加,不由自主的就把手往回缩。
“你胡闹什么?!”我抬头就出言呵责,阿罗却往前一扑,整个人奔我怀里而来。
这一下离的太近,又事发突然,变生肘腋之间,我一时失察,被她扑了个正着!
顷刻间,怀里就多了个柔软的身子!
我大惊失色,急忙去推她,她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张开嘴,“呼”的一声,朝我喷出一口白气来!
又一个未加提防,措手不及!
我被她喷了个正着!
好凉的一股寒气,经喉入肺,异样的香腻弥漫全身,刺激的我头脑昏沉,我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你——”我瞪大了眼睛,指着阿罗。
“咦?”阿罗惊奇道:“居然不倒?”
“好恶鬼!”到了此时此刻,我终于再无怀疑了,猛咬舌尖,剧痛之下,一阵清醒,喝骂道:“这么奸猾!”
我右手拿丁兰尺防住身子,左手一把从兜里掏出阴阳罗盘,朝着阿罗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哎唷!”
我还没砸中,阿罗就先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月光里,我看见她的身影轻飘飘的从窗口钻了出去,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
“陈大哥,你真的是好凶啊!你吓到人家了……”阿罗那嘲弄似的声音传了进来,然后是一阵笑声:“咯咯……”
我惊怒交加,万万没想到,竟然着了她的道。
她真的不是人!
我说呢,怎么会好端端的听见外面有哭声,怎么出去一遭就能走错屋子呢?现在想来,那应该都是阿罗捣的鬼!
原本我还奇怪,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的不知廉耻?!
现在真相大白,一切都不足为奇了。
羞愤之中,我心里又十分诧异,既然阿罗真的是鬼祟,那她刚才摸着丁兰尺的时候,为什么毫无反应?
这丁兰尺是我陈家的相脉法宝,历代先人供奉侍养,最是辟邪的东西啊。
我低头往那丁兰尺上一看,这才发现古怪处——那丁兰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银白色的尺身,现在竟然变得有些暗淡了!
我登时不安,用手细细摸去,才发觉,尺身上面有些湿滑。
我猛然想了起来,是之前喝茶的时候,阿罗把茶壶弄倒,把水溅在了我的衣服上,而丁兰尺、阴阳罗盘、相笔都在我那外套里装着,全被茶水给打湿了!
阿罗是故意的!
茶水有问题!
“好一个该死的奸鬼!”我心中怒极,收起丁兰尺和阴阳罗盘,追了出去。
但是出去一看,我不由得又惊住了——刚出了屋门,又进了一个屋子!
和刚才那屋子布局一模一样!
我心中暗忖一声:“不妙!”
急急忙忙从这屋的门往外走,果不其然,出去之后,所到之处,仍旧是个屋子!
好家伙,是鬼遮眼!
我站住了,不再徒劳往返了,而是稳住呼吸,平心静气地去看四周。
“陈大哥,你来追我呀……”阿罗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屋外。
但是我知道,出去这扇门,仍旧出不去这屋子。
她只是在搅乱我的心神。
“咯咯……陈大哥,人家在等你呢!”阿罗的笑声阵阵,恍若在耳边。
我不去理会,只是想老爹之前说过的话,遇见鬼遮眼了要怎么办?
鬼遮眼并不罕见,夜路走多了,深入不净之地了,就会很容易遇上。
这是因为阴邪之气太过于浓郁厚重,遮住了人的肉眼,麻痹了人的双耳和感触,让人产生不真实的幻觉。
对付鬼遮眼,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最笨的一种法子就是“无为而治”,停在原处,等候天亮——
这期间,不论是听见什么声音,看见什么人,都不去理会,守住本心,不能慌乱盲目。
又有一种法子是“以正驱邪”,用极富阳气的正物,来对付这些阴邪的东西,譬如雄鸡啼鸣、公狗狂吠。
再有一种法子是“以秽攻秽”,譬如便溺……
无为而治,站在这里等待天明显然不可以,老二那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材,又胆小,又好色,时间一长,必定出事儿!
以正驱邪,也显然不行了,没有雄鸡,也没有公狗来相助,我带的那些原本颇具纯阳正气的相脉宝贝,丁兰尺、阴阳罗盘和相笔都被阿罗用那茶水给污了。
所以在眼下,对我来说,撒尿倒是最简单也最不费力的法子,可是这个法子单是想想,又叫人觉得难为情。
不管阿罗是人是鬼,总是个女的,而且此时此刻,应该就在暗处窥伺我的一举一动,这怎么能尿的出来?
“陈大哥,你出来呀!”阿罗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是不出来,谁陪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