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怕河里的那怪物再弄出“暗器”来伤人,因此不敢多望桥上看,对那两道人影只一瞥便立即收回目光,可心中却是反复思量起来:说“他光着身子”的是个女人,声音还有些熟悉,却是谁……那两人的背影也都不陌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杀人啦!”马新社突然在桥上尖声叫唤起来。
另有一男人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叫!”
“哎唷!”马新社嘶声惨呼,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响,似乎是重物落水的动静,此后马新社再无声响。
我不由得朝那桥上又匆匆的瞥了一眼——马新社的身影已经不见,那高个子朝桥下啐了一口,和那稍矮的人正准备离开。
“声音像是潘家的姐弟。”老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经此一提醒,我猛然想了起来,不由得惊喜交加,心中暗叫:“惭愧、惭愧,还是老爹辨声识人的本事好”,嘴里连忙呼道:“阿罗!阿源!快来帮忙!”
那一高一矮的两人,不是别个,正是潘清罗和潘清源姐弟!
天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来到禹都,还恰好经过颍水大桥,但对我和老爹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咦?!”
桥上,阿罗的声音惊道:“阿源,是不是有人在唤我们?”
“是在桥下!”潘清源嚷道:“姐,你快看,好像是陈弘道!”
这姐弟两人都是惯常在夜里行走活动的,眼力劲儿不差,循声望人,顷刻间便瞧见了我和老爹的踪迹,飞快从桥上跑下来,凑到近前。
阿罗道:“神断先生,你们这是……”
“小心水下有暗器!”老爹立时提醒。
“暗器?!”潘清源吃了一惊,道:“你们这大半夜的拖着渔网,是,是在捕鱼?”
“这水里有怪物,十分厉害,能用暗器伤人,力气也大,正和我们爷俩儿念缠着呢!”老爹快速说道:“你们小心着水里的暗器,也帮着我们拉一把,叫它弄上岸来!”
“好!”两人齐声应允,立即上前援手。
多了这两个生力军,我们这边就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可以算作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往岸上收网了!
渔网越扯越轻松,那怪虽然挣扎厉害,却难逃厄运!它中间又放了几次暗袭,都被我们躲过,须臾间,渔网上岸,那怪物也终于浮出水面!
月光下,腥臭扑鼻,几乎令人窒息!只见粗大的渔网里伏着一个八仙桌大小,深青似黑的曲面怪物,像是乌龟王八河鳖,却有无头无脚无尾,更兼下面也是曲面,上下有些扁圆滚滚,仿佛巨石,一动不动。
我们几人看了半天,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禁不住好奇,伸手去戳,滑腻腻的,再仔细一瞧,原来那曲面之上布满了泥沙和青芙。
“河贝!”老爹突然说道:“是河贝!真是河贝!”
“河贝?!”我惊愕无比:“这怎么会是河贝?!”
“快成精的河贝……”老爹喃喃道:“竟是这么个怪物……”
我愣了半天,心中虽是十分不信,可是思量着用河贝的模样来对照这庞然大物,竟不由得信了!
这模样,不是河贝是什么?
只是平时见到的河贝一般都是拇指甲盖大小,老蚌也不过是掌心一般,哪里像而今遇见的这个竟有方圆三十余尺!比磨盘还大!
实在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阿罗和潘清源也的惊得瞠目结舌,潘清源上前用脚踢了踢那贝壳,坚如磐石,纹丝不动。潘清源吐了吐舌头,围着那河贝转了一圈,“啧啧”称叹道:“好家伙,太湖里也没有见过这怪物!”
我喃喃道:“如果不是这么大,也称不上怪物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脚踝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河贝善于夹物,我脚踝上的伤口肯定是这河贝的上下壳给夹出来的!
想到自己能从这样大的河贝中逃生,两只脚也没有被夹断,不由得心有余悸,浑身冒汗,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
可是这东西没有头脸四肢,是怎么蛊惑马新社的呢?
“对了!马新社呢?!”我连忙往河水中看去,嘴里道:“阿罗,阿源,你们怎么把马新社给丢到河里了?”
阿罗道:“马新社是哪个?刚才没穿衣服的那个?”
“是啊!”我站在河边上张望,并不见马新社的踪影。
老爹也望了几眼,然后回顾阿罗和潘清源道:“你们杀了他?”
“没有啊!”潘清源道:“他一个大男人一丝不挂的乱跑,撞到了我姐,我给了他一耳刮子,他又站起来叫唤,我就把他从桥上踹下来了,没下死手。”
老爹道:“人一直没浮上来,踪影全不见——”
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咕嘟嘟”的声音骤然乱响起来,众人循声看时,只见一股殷红从大桥底下北三丈的水里泛滥而出,潘清源失声道:“血!”
我们急往那边走去,刚凑到附近,只听“哗”的一声响,水下猛然翻出来一颗人头,面目赫然是马新社!
“呀!”
我头皮骤麻,忍不住惊呼一声,再看时,只见马新社双眼瞪大,神情扭曲,而颈部以下,全是森森白骨!
他身上的血肉竟然全都不见了!
“这……”我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刚才还好好的!”阿罗和潘清源也惊声道:“这,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哗——”水流突然响动,马新社的脑袋拖着那具白骨尸骸竟似舟船一般,在水里浮滑起来!
我和潘家姐弟都不禁纷纷后退,只有老爹纹丝不动,耸动着鼻子,“咻咻”有声,嘴里道:“恁大的一股怨气!”
我惊疑道:“是,是马新社的怨气?”
“不是。”老爹道:“是泥鳅。”
“泥鳅?!”我登时愕然。
“你们看——”
老爹伸手指向河水,道:“有成百上千条泥鳅钻在马新社的骨架下面,水里头还有。”
我将信将疑,走到岸边,低头往水下看去,果然瞧见马新社的尸骸下黑乎乎的一大团,正是不计其数的泥鳅簇拥在一起,托着马新社的尸骨往来游走!
其情可怪!其形可恐!其状可怖!
“这,这河里头的古怪怎么这么多?!”潘清源瞪大了眼睛,道:“这么多的泥鳅是发疯了?”
“想来肯定是泥鳅吃了马新社的肉。”老爹叹息道:“也是泥鳅要了马新社的命。”
阿罗打了个寒噤,道:“这水里的泥鳅吃人肉?!”
老爹道:“泥鳅本来不吃人肉,但是有怨气的泥鳅就——”
“不对!”我心中突然一凛,道:“爹,这些泥鳅应该是好的啊!”
“嗯?”
我道:“您还记得不?前天夜里,我掉水里的时候,脚踝受了伤,现在想想应该是被这大河贝给夹住了!”
“嗯。”老爹道:“肯定是它了。”
我道:“快死的时候,是蒋家的那条大黑狗下了水,噙着我的肩膀往水面上拉,可那时候我还是没有彻底脱困。后来,在我迷迷糊糊中,出现了很多很多滑溜溜的东西游了过来,然后那河贝才松开了我——我原本还怕是水蛇,现在想想,肯定是这些泥鳅!”
老爹吃惊道:“你是说这些泥鳅救了你的命?”
“是啊!”我道:“不会有错的。”
“这可真奇怪了。”老爹深深的朝水中看了一眼,喃喃道:“这些泥鳅汇聚于一处,怨气冲天,里头必定是有祟物在作怪啊,祟物驱使泥鳅吃人肉不奇怪,可救人就……”
“神断先生,这些泥鳅既然吃人肉,可为什么不吃人头呢?”潘清源道:“你看它们,把这个马,马新社的身子给吃光了,却还留着他的脑袋,而且还托着他的尸骨在水面上游来游去,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老爹摇了摇头。
老爹都不知道,我更是不明所以。
“哎,弘道,你家的明瑶姑娘呢?”
阿罗突然问我道:“她不是对这些怪物啊、灵物啊最懂的么?为什么不叫她来看看?”
我不由得一怔,老爹已开口道:“弘道,去把你蒋伯父请过来。”
阿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天底下还有谁能比蒋家更了解这些怪物的古怪之处?
我想要走,可又不放心,扭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河贝,老爹道:“不碍事的,上了岸,它就是个死贝了。”
我“嗯”了一声,立即往蒋家跑去。
“神断先生,这些泥鳅既然吃人肉,可为什么不吃人头呢?”潘清源道:“你看它们,把这个马,马新社的身子给吃光了,却还留着他的脑袋,而且还托着他的尸骨在水面上游来游去,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老爹摇了摇头。
老爹都不知道,我更是不明所以。
“哎,弘道,你家的明瑶姑娘呢?”阿罗突然问我道:“她不是对这些怪物啊、灵物啊最懂的么?为什么不叫她来看看?”
我不由得一怔,老爹已开口道:“弘道,去把你蒋伯父请过来。”
阿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天底下还有谁能比蒋家更了解这些怪物的古怪之处?
我想要走,可又不放心,扭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河贝,老爹道:“不碍事的,上了岸,它就是个死贝了。”
我“嗯”了一声,这才立即往蒋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