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叔父又匆匆下楼,把一楼的藏经架和藏经柜都打开来看,藏经架中一目了然,空空如也。藏经柜中倒是发现两个木盒子,我和叔父各自捧出来一个看,只见我那上面写的是“空山法师”,我霍然一惊,又急忙看向叔父那个盒子,只见叔父那盒子上面也写着四个字——“空海法师”!
我连忙把木盒又放回了藏经柜中,惊疑不定道:“大,这,这是干什么的?”
叔父沉声道:“存放骨殖的盒子。”
“啊?!”我悚然一惊,道:“那,那空海法师,他,他……”
叔父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声道:“开封地面邪,不会是真遇到鬼了吧?”
我咽了口吐沫,道:“刚才没仔细看,不知道他有影子没有。可是,既然是庙里的和尚告诉咱们除了空山大师之外,辈分最高的就是空海和尚,那空海和尚怎么会是鬼呢?”
叔父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会不会这庙里的和尚其实已经死完了?咱们遇到的都不是人?”
叔父这句没来由的话吓的我浑身猛然一紧,刹那间,我只觉背后凉飕飕的直灌阴风!
再往藏经楼外张望张望,庙中黑漆嘛唔的,无一处有光亮,四下里又寂静的不闻一丝人声,我顿时不安起来,勉强笑道:“大,这档口,你可别开玩笑了。”
叔父道:“你忘了咱们从朱仙镇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感觉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咱们?”
我点了点头,道:“可是咱们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在跟。”
叔父道:“或许跟着咱们的根本就不是人呢?”
我打了个寒颤。
叔父又忽然道:“你把那张纸团拿出来,我再瞅瞅!”
那张纸团上有股香气,让我一直怀疑是明瑶所谓,因此给叠放的整整齐齐,放在口袋里,听叔父这么说,便掏了出来,给他看。
叔父把纸团展开来,脸色一变,道:“你看这纸上除了字之外, 还有啥?”
因为那纸团上的字迹拙劣不堪,我先前还真没有细看,叔父现在一说,我便细细端详,忽然间,我瞥见字迹之外,隐隐有几道黑色的印痕,像是手指头抓出来的,可是又不大像,叔父瞥了我一眼,道:“像不像鬼爪?”
我惊道:“您,您是说这纸团也是鬼写的?”
叔父道:“不然呢?如果是人,能把这纸团投在咱们脚下,又在瞬间跑的无影无踪,那他的本事绝不会在我之下,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我越发不安起来,道:“大,要不咱们先走吧?”
叔父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脚下忽然传来“吱”的一声响,把我吓了一跳,黑暗中,只见两道如豆的黄光幽幽闪烁,在地上掠动的极快,我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觉那两道光芒腥黄诡异,摄人心魄!
“是老鼠。”叔父的话音刚落,那两道黄光便闪入藏经柜中去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自己胆小,这也太疑神疑鬼了,居然被老鼠给吓到了。
“走吧。”叔父道:“这破地方越待越瘆人。”
我跟着叔父便走,只迈出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吱吱”声,是那老鼠在藏经柜里尖叫起来,还不住的抓动,发出阵阵难听的摩擦音。我越发觉得诡异,道:“大,你看这庙里的老鼠都不大正常,咱们还是快走吧。”
不料叔父听见这话,猛然止住脚步,扭头便往藏经柜那边而去,我惊诧道:“大,你干什么?”
叔父默不作声,俯身钻入藏经柜中,那老鼠“嗖”的蹿了出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从我脚下一掠而过,我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跑出藏经楼不见了。
我正狐疑,只听藏经柜中“哗”的一声轻响,叔父骂道:“奶奶的腿!”
我也急忙赶了过去,只见藏经柜下的木板已经被叔父拉开,露出一个黑洞,通往地下。我不禁惊喜道:“大,您怎么知道有这么个机关?”
叔父道:“是你提醒我的。”
“我?”
“你说那只老鼠不大正常,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叔父道:“无缘无故的,一只老鼠咋会跑到藏经柜里乱叫乱抓乱挠?那必定是这藏经柜里有古怪!我跑过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藏经柜的底板上有些小孔,有气从地下往外冒,我试着大力推了推,底板还真是活的!不用说了,那空海和尚一定就藏在地下!骨殖盒是假的!”
“老鼠……”我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道:“大,你不觉得那只老鼠是故意在提醒我们么?”
“嗯?”叔父道:“它提醒我们个啥?老鼠都好打洞,哪里有洞,它就往哪里钻。”
“可是它的眼睛特别亮!”
“老鼠的眼睛都是贼亮贼亮的,你是不防罢了。”
“它一蹿就窜出去了,好快!”
“老鼠跑的就是快,狗都追不上。”叔父道:“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是误打误撞,咱们先下地道,去瞅瞅那个空海秃驴到底在下面干啥勾当呢。”
“不对!”我一把拉住叔父道:“大,世上没有巧合的事情,你忘了那张纸条了?如果不是那张纸条上写着让咱们进藏经楼,咱们能进来么?”
叔父一愣,然后道:“你的意思是,那只老鼠也是有人故意放的?”
“是明瑶!”我大声道:“一定是她!从朱仙镇跟着我们的人,也一定是她!从前在太湖,她就这么跟过我!”
我大声嚷嚷着,从藏经楼里跑了出去,四下里乱看,周围空荡荡的,并不见有人,我喊道:“明瑶!明瑶!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出来吧!”
四周都荡着回声,叔父也跟了出来,张望了一番,道:“没人。”
我仍不死心,又喊了几声:“明瑶,你误会我了!你出来,我对你说清楚!”
却既不闻回应,又不见人影。
“好了。”叔父道:“我看你都魔怔了。再这样下去,非得个相思病不成。”
我固执道:“一定是明瑶!她最聪明,她能识破藏经楼里的机关,所以她才写纸条提醒我们,叫我们进去。她会御灵术,所以能指挥老鼠告诉我们藏经柜地下有暗道。她现在是还生着我的气,所以不出来见我。”
叔父不耐烦道:“你这话矛盾。”
我道:“哪儿矛盾了?”
叔父道:“我来问你,那妮子为啥会来开封?要是她还生你的气,她咋会来开封?要是她不生你的气,为啥又不出来见你?那纸条上的字迹像虫爬了爬似的,会是她写的?还有,我刚才也说了,如果那纸条是人砸给咱们的,本事得不在我之下,明瑶能有这本事?再一个,明瑶是怎么知道藏经楼里有机关暗道的?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闺女,难不成以前还来过大相国寺?”
叔父这几个问题把我给问的张口结舌,无可回答。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如果是明瑶,那种种不合理之处如何解释?可如果不是明瑶,那又会是谁?难道真的是巧合?
想了片刻,我摇头道:“反正我感觉就是明瑶!”
“算了,你爱咋想咋想吧。”叔父被我给搅的无奈,道:“现在,先跟我下暗道,回来再说你的明瑶中不中?”
“嗯。”我最后一次朝四周张望,然后失落的跟着叔父再进藏经楼,掩上了门,钻入藏经柜中,沿着暗道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