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了之后,我们仨才从房顶上下来,又嘱咐了蒋书杰几句,便要走了。
路上,老爹对蒋赫地说:“怨母鸟今天夜里做了记号,以后每天夜里都会来看看孩子生了没有,你可得给我防护好,别叫那怨母鸟冲进了屋里。还有你那狗,只能在外面埋伏,也不能进屋。”
“放心吧,咋能啰嗦!”蒋赫地说:“我办事,你还有啥不放心?”
“要不要叫弘道留在这里帮你?”
“不用!一个赖种鸟,值当出动这么多人力、狗力?”
“你怕跟你抢羽毛吧?”
蒋赫地“嘿嘿”一笑:“我和狗都能行,放心吧!”
我本来还想来看看怎么逮怨母鸟的,蒋赫地这么一说,我也不便再来了。
“这可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蒋赫地突发感慨:“你说说这蒋书豪,白天还押着我游街示众,文斗武斗一起来,这到了夜里,可就去云游地府了,唉……”
“老蒋,要不你去我家里待着算了,天天在这里挂着砖头跪角铁挨批,算什么事儿?”老爹引诱蒋赫地,说:“去我那里,有酒喝,怎么样?”
蒋赫地是个馋鬼,我以为老爹这么一说,他就会喜不自胜的跟着去了,却不料他摇了摇头,断然拒绝:“我在这儿多快活,去你那里住着再舒坦也叫寄人篱下,蒋家家主跑陈家住,算怎么回事?喝酒也没味儿!”
老爹愣住了:“你在这儿能有什么快活事儿?”
“不懂了吧?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蒋赫地得意洋洋的说:“每天叫那帮小兔崽子们想尽了招数折磨我,却怎么都整不死我,啧啧……多有意思!”
老爹古怪的看了蒋赫地两眼:“老蒋,你这货是住牛棚时间长了,心理变态了吧?”
蒋赫地瞪眼:“我咋变态了?”
老爹伸指头戳戳他:“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什么?”
“受虐狂!”
“哪儿跟哪儿啊,不信你试试,真的很爽。”
“滚滚滚!”老爹加快了步子,就好像是不愿意再跟蒋赫地挨得很近。
“别走那么快嘛!”蒋赫地却紧追两步,一把搂着老爹的肩膀:“不过说实话啊,老陈,我这里还确实不能走!你是知道的,我那么多的灵物宝贝,现如今都转到了地下!我是舍不得它们!”
“地下?”老爹问:“那你天天挨批斗,谁来驾驭你那些哑巴畜生?”
“还说畜生?那是灵物!还能不能聊天了?!”蒋赫地瞪了老爹一眼,说:“是我家老大老二那俩崽子帮我照看呢,他们俩还小,本事没学到我的十成,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我,我不在这里,怎么能放心?”
“你是说明义和明瑶?”老爹一愣:“孩子们不是都跟着嫂夫人走了吗?”
蒋赫地有三个孩子,蒋明义是长子,蒋明瑶是二妹,小时候我见过他们,现在时间久了,不曾谋面,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老爹之前说过,蒋家出事之后,蒋赫地的妻子就带着三个子女离家出走,跟蒋赫地划清了界限,但现在听蒋赫地的话,似乎是别有隐情。
只见蒋赫地摇了摇头,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你嫂夫人带着老三跑了,那是我们俩真闹翻了,天天吵架,过不下去了!”
“离婚了?”老爹吃惊的问。
“多正常,现在都婚姻自由!离了倒落得我老蒋潇洒自在!”蒋赫地满不在乎的说:“明义和明瑶都留了下来,不舍得抛下我不管!啧啧……瞅瞅咱这爹当的,够成功吧?哪天要是你跟子娥离婚了,弘道和弘德肯定不会跟你——”
“闭嘴!”老爹瞪眼道:“你会不会说人话?你以为我是你?”
“得了吧,你还不如我,我好歹不风流,你跟木菲清——”
“咳咳!”老爹咳嗽两声,打断了蒋赫地的话,转话题道:“你那俩孩子呢?现在在哪儿?”
“放心,放心,都好着呢,一个替我管蜂,一个替我养鼠。就在颍上镇藏着,谁都不晓得。”
“叫俩孩子替你养那些东西,你也放心!”
“怕啥?老蒋家的子孙,没有孬种!”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既然不愿意离开这里,那我和弘道就先走一步,咱们有事再说!”
“再说说木菲清的事儿呗!”
“信不信我打死你?”
“中中中,你记好三天之后还来啊!”蒋赫地倒是依依不舍:“我得瞧瞧,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鬼胎!”
“当然不会忘了。”老爹说:“不过,这事儿叫我自己来可办不成,我没这经验,得我家那位出马了。”
“对。”蒋赫地点点头:“产鬼胎要施山术,确实得你家那位出马。”
老爹说:“这三天,你帮我暗中守住蒋书豪的家,别叫弄出什么幺蛾子。三天后,接生鬼胎,你也得在旁边帮忙,确保万无一失!”
“我办事你放心!”蒋赫地拍拍胸脯:“哎,不对!老陈,你等一下!”
蒋赫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拽住老爹的胳膊,脸色凝重道:“不对,你先别走,叫我算算——”
蒋赫地掐着指头开始算日子,老爹伸手打断他:“别算了,三天之后是清明!”
“怎么?”蒋赫地的脸色变了:“你知道!?”
“废话!”老爹说:“我能连这都不知道吗?”
“那这胎你也敢叫她生?”蒋赫地目露惊恐道:“这可死了仨人了!三尸之怨合一,鬼节之气冲门……”
“我知道厉害!但是不管人胎鬼胎,都是胎儿。”老爹说:“只要不是死胎,我就不能不管。更何况,蒋书豪也算是我间接逼死的,不管他该不该死,取他性命的人总不该是我,这桩事情自我而起,得经我的手了断!而且,我在他死前也答应了,要保全这个鬼胎,我陈汉生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
“老陈……”蒋赫地少有的严肃道:“这事情你一定要慎重,我现在心里跟猫抓了抓似的,不踏实的很!可千万别是我害了你。”
“不能够,放心吧。一个小小的鬼胎,再厉害,也还够不着害我!”老爹朝蒋赫地挥挥手:“你回吧!”
“蒋伯伯再会!”我和老爹夤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