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于是我说:“阿罗,还是劳烦你讲一下吧。我们两个,都不困。”

  “好吧。”阿罗说:“那我就长话短说。”

  “别,可千万别长话短说!”老二赶紧搬过来一把椅子,让阿罗坐下:“你要讲的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否则我还是会一直想的,越想越睡不着的。”

  阿罗开讲了:“早先的时候,这附近有一对夫妻,我记得那男人是姓潘,还是个很殷实的商人,潘夫人很年轻,长得也很美,他们的感情很好。有一天,他们坐船到了太湖里玩耍,过了会儿,潘先生从船上下了水,在湖里游,潘夫人就坐在船上给他拍照片——”

  “拍照片?”老二打断了阿罗的话:“好有钱的人!”

  “老二,你别打岔。”我说:“仔细听阿罗讲。”

  老二“嗯”了一声,阿罗继续讲:“潘先生的水性很好,他在湖里绕着船游,一会儿浮上水来,一会儿又沉下水去,很开心的样子。潘夫人也很高兴,可是,过了没多久,潘先生再一次潜下水去时,却再也不浮上来了。潘夫人着急了,喊了几声丈夫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潘夫人发慌了,她是不会游泳的,就拼命的喊附近的渔船过来,让大家去救她的丈夫。等几只渔船靠近时,潘先生又浮上来了,可是——浮上来的潘先生,身子和衣服都还在,只一张脸和头皮,全都不见了!”

  “呀嗐呀!”老二吓得猛然惊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

  阿罗却“咯咯”的娇笑起来:“看你胆小的。”

  夜色昏沉,四周本来就一片静谧,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屋子里很凉,凉的瘆人。

  阿罗在刚开始讲事情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可是说到最后,却突然变得凄厉!

  这一惊一乍的,不单单是老二被吓了一大跳,连我也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倒吸一口冷气。

  好在没像老二那样叫出来,在阿罗面前丢人。

  “你这个小妮子,故意要吓死人啊!”

  老二颤巍巍的坐好,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说:“你这才是编故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游个泳就死了人,而且还没了脸和头皮?你以为那脸和头皮是帽子啊,说抹了就抹了?”

  “我这可不是编的故事。”

  阿罗说:“这件事情是太湖附近是很出名的。当时,所有的人也都又惊又怕,而且还很奇怪,去警局报了案,警察来了,对尸体上检查了一番,除了头皮和脸皮没了之外,别的伤口什么也没有发现,人是窒息死的,水下窒息死的。”

  “窒息?”

  “说是这样说的,大家就推测,说潘先生肯定是在游泳的时候出了意外,比如抽筋什么的,所以就淹死了,至于他的脸和头皮不见了,那可能是因为被水下的鱼虾给啃了。”

  “哦。”我点点头:“倒是有这可能。”

  “鱼和虾能啃得那么快?”老二还是摇头不信。

  阿罗说:“你们听我讲后来的事情,那才更奇怪。”

  阿罗幽幽的瞥了我们一眼,说:“潘先生死了以后,潘夫人悲恸欲绝,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

  “她和潘先生原本感情很好,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她反复地自己的丈夫水性很好,是不会淹死的,而且那个尸体上根本就没有脸,所以肯定不是她的丈夫……

  “后来,在她家人的反复劝说下,终于才举办了丧礼。守灵的那天夜里,潘夫人不叫人陪,独自守在灵堂内,她很悲伤,也很疲惫,哭着哭着,就渐渐沉睡了过去……”

  阿罗的声音又变得轻了,老二脸上起栗,不自觉的悄然移动我这边来,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推他,他也不走,紧张的头上直冒冷汗。

  阿罗幽幽的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潘夫人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一阵凉气侵袭而来,身上一寒,就被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人影!呀!”

  “哎呀我的娘!”老二身子一抖,咽了口吐沫:“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讲故事就讲故事,呀什么呀?”

  阿罗笑笑,说:“潘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老二哆嗦了一下说:“鬼来了!”

  “潘夫人看见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管是人还是鬼,喜出望外,潘先生也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起了她,回到了屋里。然后,然后就,就那样了。”

  说到这里,阿罗停住了,我和老二都听得入神,老二忍不住问:“那样了?他们俩去屋里哪样了啊?”

  “他们是夫妻啊,夫妻回屋里去,还能哪样?就那样咯。”

  阿罗嗔怪的瞪了老二一眼,说:“他们两个同床而眠,潘夫人觉得丈夫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不但一直不说话,而且还,还折腾了将近一夜,直到快天亮,才停下来,潘夫人也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听到这种事情,老二来兴致了,也不害怕了,故意打断阿罗的话道:“怎么就筋疲力尽了?那男的折腾什么呢?”

  “明知故问!”阿罗脸一红:“你再这样,我就不讲了。”

  “好,好,我不明知故问了。”老二“嘿嘿”一笑,说:“你继续讲吧,讲的越详细越好,要紧的地方,可别懒省事儿……”

  我忍不住踢了老二一脚,老二这才干笑着闭了嘴。

  阿罗继续讲道:“等到了早上,潘夫人醒了之后,才发现床上的丈夫不见了,而且床上的被褥都有些湿。

  “潘夫人急忙起床,到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最后在灵堂的地上,又发现了一滩湿湿的水迹。再去看灵堂内的棺材,密封的钉子还都在,棺材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潘夫人懵了,她想了许久,终于明白,夜里的丈夫,可能是——鬼!”

  “笨!”老二说:“我早就知道是鬼了!那是她丈夫死了之后,阴魂不散,变成的水鬼!所以,这地上才会有水迹,床上也才会那么湿!应该还有一股骚味,不过普通人不一定能闻到……”

  “潘夫人倒是和你想的一样。”阿罗说:“这么一想,她也不害怕了,反而急急的盼着夜晚赶紧来临,看丈夫的鬼魂是不是还会再来。”

  “盼着鬼来啊。”老二嘟囔道:“不知道人鬼殊途,找事儿……”

  “第二天的夜里,潘夫人还守在灵堂,不去屋里。一直等到昏昏欲睡时,一阵凉气逼近,她急忙睁大了眼睛去看,果然,是自己的丈夫又来了!她惊喜交加,而潘先生依旧是一声不吭,只是上前抱起了她,就往屋里去了,而且又是折腾了一夜,直到潘夫人筋疲力尽的睡去。等到天亮了以后,日上三竿,潘夫人醒来,才发现丈夫再次消失了……”

  老二又忍不住插嘴了:“那个男鬼是色鬼吧?天天晚上来了就光会干这个?那个潘夫人也上瘾了还?”

  阿罗白老二了一眼,说:“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七天,每一天夜里,潘先生都会回来,而每一次天亮之后,潘夫人醒来,就发现丈夫又消失了。

  “不过,潘夫人却不那么悲伤了,她感觉丈夫还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只是,她的家人慢慢发现,潘夫人变得越来越憔悴了,原本红润光洁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枯黄暗淡,原本清澈的眼神,也变得浑浊不堪,而且她起床的时间也起的越来越晚,更不正常的是,她一见太阳,就哈欠连连,萎靡不振……”

  “那是和鬼丈夫的房事过多了。”老二点评道:“人鬼殊途嘛,男鬼采阴,女鬼吸阳,久了伤身。”

  “你倒是有经验!”阿罗忍不住说了老二一声。

  老二确实有经验,那个人皮春宫图差点祸害死他。

  所以阿罗的话等于是触动了他的心事,当即闭了嘴。

  阿罗又接着说:“潘夫人的家人都很奇怪,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讲出来,只是托词说夜里睡眠不好……

  “可是她的家人已经起了疑心,夜里就悄悄的在这潘夫人的屋外守着,想看看她在夜里到底干了什么。等到半夜,暗中躲藏的家人突然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就是那床吱吱呀呀的响,还有人的喘息……”

  “嘿嘿……”老二猥琐的笑了起来。

  我也听的脸热,心中暗忖:“阿罗这个丫头,怎么讲的这么详细?自己也不怕羞?”

  阿罗瞪了老二一眼,说:“家人以为是潘夫人偷人,潘先生尸骨未寒,潘夫人就招了野男人进屋,家人都不由得勃然大怒,忍不住往屋子里冲去!

  “但是一进屋子,却发现屋子里只有潘夫人一人,再没有别个!家人惊疑不定的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还是是没有发现什么。”

  “废话!”老二说:“鬼要是不想让你看见,你肉眼凡胎能看见吗?”

  “可是都明明听见了声音,怎么会没有人呢?于是,家人就盘问潘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潘夫人无奈之下,就把这许多天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那是自己丈夫的鬼魂,夜里来相会,不是自己偷汉子,所以才会来无影去无踪……家人听了都半信半疑,可是也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只好作罢。”

  “真的是鬼?”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诧异道:“可潘先生究竟是怎么死的?脸和头皮到底去了哪儿了?”

  阿罗说:“你们还记得潘先生在沉下水之前,潘夫人在干什么吗?”

  老二愣了一下,我回答道:“是在拍照。”

  “对的。”阿罗说:“那个时候,潘夫人正在给自己的丈夫拍照。不幸的是,丈夫死了……之后,潘夫人也没有心情去洗照片了。是潘家的其他人,把相机送到了照相馆,洗印潘先生生前的照片。照片洗好之后,家人拿回来,给潘夫人看,潘夫人看着看着,脸色突然就变了。”

  “怎么了?”

  “因为在一张照片中,潘先生的脑袋是露出水面的,可是他背后的水下,影影绰绰的有一双手,在抓住他的腰,往水下拉!”

  “啊?!”

  我和老二都惊讶了一声。

  “所以,潘先生根本就不是在那里一浮一沉的玩耍,而是被一双手抓住了,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挣扎,最终被淹死了!”

  老二瞠目结舌,面如死灰。

  我也愕然道:“那,那当时,潘夫人在船上,就没有发现?”

  “没有。”阿罗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照片洗了出来,谁都不会发现那只水下的手。那是一只人眼看不见的手,却被相机无意中拍到了。”

  “水鬼?”老二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也这么怀疑。”

  阿罗说:“潘家的人害怕了,也惊疑了,潘先生既然是被一双手给拉着拉下了水才死的,可为什么当时不呼叫?脸皮和头皮又哪里去了?而且现在潘先生变成鬼回来,又为什么不说话?”

  “对对对。”老二说:“这确实是问题。”

  阿罗说:“他们越想越不安,去请了宁波有名的袁大师来看。”

  “袁大师?”

  “对,他是江浙最厉害的大师。”阿罗说:“结果那袁大师一见着潘夫人,就吃惊的说,你脸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肃杀死色!你最近招了什么邪祟?”

  袁大师,我心中暗忖,必定是宁波相术世家袁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