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赌徒们都啧啧称赞到底是鸡王,果然是大量!
可赞归赞,赌徒们仍旧是无动于衷。
“这是天赐良机呐!”牙官叫道:“就没一个大胆儿的?!”
纪大敢这么说,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因为他急了,他迫不及待的要赢第三十二场!
如果按照罗经汇之前的说法,一定会有人站出来的。
可是如今……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头戴大草帽,只露半边脸,卷着裤腿和袖子,农民模样的男人出来了,他说:“我来。”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一起瞥向他。
“好!”终于要开张了,牙官大喜:“请尊驾上前来!请尊驾亮宝贝儿!”
大草帽从怀中慢慢的抱出来一只鸡,众赌客全都挤涌上去看,我和叔父也凑近了看。还没临近,就听见众赌客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我本来还诧异众人为什么发笑,可是当我看见那只鸡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想笑了。
大草帽露出的那只斗鸡,论个头,只有火天王的一半大小,全身上下的毛,都黑乎乎的,像是煤灰,一点光泽都没有,就连鸡冠子也是发暗的,软软的下垂,像脱水严重。
斗鸡的整个精神头也不行,焉不拉几的,像是饿了七八天,从来没喂饱过。
所以,大草帽刚把鸡亮出来,牙官呆住了,全场的人就笑了:
“这不是闹笑话嘛!”
“得!来给火天王送死的!”
“火天王能吃了它!”
“我打赌要不了两回合,它就得死!”
“我赌一个回合!”
“好,赌什么?!”
“……”
看热闹的赌客们也都忍不住手痒痒了。
大草帽把那斗鸡放在地上,那斗鸡勾着头,半蹲半卧,更显得无精打采,众人又笑。
牙官一脸忍俊不禁,问大草帽:“尊驾是哪里人?”
大草帽喑哑着嗓音,道:“洛阳。”
“好地方!”牙官道:“十三朝古都!请问尊姓大名?”
大草帽道:“曹帽,曹操的曹,帽子的帽。”
“好名字!”牙官道:“怪不得戴个大草帽。”
“我这名字没什么好说的。”曹帽温吞吞的压着嗓子,道:“下场的是我的宝贝。”
“对对!”牙官尽情的暖场,道:“您这宝贝叫什么名字?”
曹帽道:“杀王!”
牙官愣了愣:“什么?!”
“杀王!”曹帽阴瘆瘆的说道:“中原鸡,吐鲁番鸡,西双版纳鸡,漳州鸡,越南鸡,菲律宾鸡,遇上我的宝贝,都杀无赦!因此我叫它杀王!”
曹帽这一番话说话,全场静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连牙官都愣住了。
叔父低声说道:“这人的声音是刻意压着说的,我听着有些熟悉,怕是认识的人。”
我连忙端详那人,心中暗忖:难道是罗经汇估计假扮的?
无奈那人的草帽实在是戴的太低,根本瞧不清楚面容。
场中有人又开始议论了:
“我来赌城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敢这么吹的人!”
“就是,就连纪大也不敢这么说!”
“是他娘的个疯子吧!?”
“……”
“好个杀王!”纪大走了出来,看着大草帽:“朋友,第一次来赌么?”
曹帽道:“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关系?”
纪大:“如果你是第一次,怕你不懂规矩。我不欺负不懂规矩的人。”
曹帽冷笑:“放心,我懂规矩。愿赌服输。”
纪大:“赔得起么?”
曹帽:“输得起,就赔得起。这条命不是还在么?”
全场再次沸腾,连我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曹帽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如果没有可输的东西,就把命赔进去!
这也是许了赌命的约!
那牙官的眼睛亮了:“好!贵客!贵客!”
连纪大都为之侧目:“朋友,你是真不懂规矩吧?在这里,玩笑话不能说。”
曹帽很淡定:“从不玩笑,就看鸡王敢不敢赌了。”
曹帽口中的“鸡王”两字说的很难听,就像是刻意取笑纪大一般。
纪大一瞥牙官:“赌!”
“全场的诸位,都可以场下下注了!”牙官也不废话,直接环顾众赌客:“是押火天王,或者押这位贵客的杀王,你们看着办!规矩,一例照旧!”
“好啊!”
等的不耐烦的赌徒们喝一声彩,纷纷上前喊着“下注”,赌场里收赌注的签官们都端着蔑笼,挨个发签。
凡是下注的赌徒,十个里面,九个都押了火天王。
场下下注的,一如场上,输了带走,赢了拿锦盒,但锦盒明显小很多,输的应该也不多……
这一次,众赌客感觉火天王和杀王差距悬殊,所以场下下注的极多!
剩下那些不押火天王的人,应该都是些城府深的,感觉这个戴大草帽的曹帽来头不小,不然也不敢说出把命赔上的话来,所以犹犹豫豫,押了他的杀王。
我和叔父没有押注,走到我们身旁的签官也认得我们,他瞥了我们一眼,道:“贵客,不试一次么?”
叔父微微一笑:“我们俩要是想下注,场场都能赢,这样没意思。”
签官一愣,又笑了笑,摇摇头,虽不说话,但言下之意很明显。
“这次我押杀王。”叔父受不了那签官的眼神,说:“我跟你赌,你敢不敢?”
签官又是一愣:“跟我赌?”
叔父道:“我们是贵客,有求必应,咋,跟你不能赌么?”
签官点头,道:“贵客这般说了,就可以跟我赌,赌什么?”
“这签官两眉一长一短,眉心横连,一痣中断,是断手足之相。”忽有一人凑近,低声说道:“如果我要是跟他赌的话,就赌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我和叔父听那声音熟悉,不禁回头去看,却是一人披着斗篷。叔父伸手去掀,那人也不躲,掀开一看,竟是老爹!
我和叔父都是又惊又喜,我几乎喊出声来!又连忙环顾四周,想看看明瑶、三叔他们在不在,但入眼的人全是赌徒,各个注意力都在赌台之上,哪有明瑶和三叔的影子?
而当着签官的面,我也不好问老爹。
老爹又冲那签官说道:“如果我所相不差的话,你曾经有个哥哥,死在你前头了,而且,不是善终。”
签官瞪大了眼睛,惊愕交加:“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看相的。”老爹笑笑:“所以能相得出来。你们这位鸡王,印堂泛青,主有晦气,那曹帽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目色漆黑,杀气腾腾,有反客为主之兆。”
签官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叔父冷笑道:“来,咱们赌吧?!”
签官慌了。
老爹忽然道:“我们饶你一次,不与你赌,但是,你这胳膊和腿却未必能保得住,想保住的话,需听我的话。”
签官彻底慌了,连连对老爹点头:“是,是……请您吩咐。”
就在此时,一声锣喧,要开场了!
老爹对那签官说道:“你去吧,我记得你,有事吩咐时会找你的。”
那签官点点头,又看了我和叔父一眼,便匆匆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