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都有常言说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在非常时期?
一竹道长以而今的处境,自然是对五大队相当的忌惮,可叔父偏偏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因此一竹道长才如此紧张的提醒叔父。
叔父朝一竹道长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神色却是相当的不以为然,也不知道叔父他究竟明不明白一竹道长的“良苦用心”。
殿内,那三个人反复商议,“黄布衫”与“老三”的话尤其多,说的都是怎样找回所谓的“神牌”以及“滴血木偶”,或者如何如何跟他们的教主报告、交差……那“大哥”却有些沉默寡言,但每说一句话,“老三”都要附和。
可到底,三人仍旧没有说出个结果来。
他们的教主是谁,是什么教,也没有在絮叨的话语中透露出来。
如此这般,他们三人商议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苦了梁上的我们三人。叔父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我也心中焦躁,只想冲下去抓住这三人,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要撬开他们的嘴,非得叫他们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只不过外面五大队的一干人还都沉得住气,不露面、不出声、不动手,我们三人也只好暂且蛰伏忍耐。
“不找神牌了。”突然间,那“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
“黄布衫”和“老三”都愣住了,片刻后,“老三”先缓过神来,连声道:“对对对,大哥说的对!不找神牌了,咱们得先找黄姑,把滴血木偶收回!吕主任那伙人好对付,一竹老道也……”
“大哥”却道:“也不找滴血木偶。”
“黄布衫”和“老三”不由得面面相觑,“老三”嚅嗫了几下嘴唇,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附和了,那“黄布衫”试探似的问道:“大哥,那我们怎么跟教主交差?”
“大哥”缓缓摇头,道:“不交差。”
“啊?!”“黄布衫”和“老三”彻底愕然,呆呆的看着“大哥”,作声不得。
那“大哥”也不再吭声了,殿内一时寂静如死。
半晌,“黄布衫”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大哥,您也学会开玩笑了?”
“大哥”瞥了“黄布衫”一眼,道:“神牌被谁取走了?”
“黄布衫”道:“大宝禅寺那边说是麻衣陈家的两个人,一个是相脉阎罗陈汉琪,另一个是神断陈的长子陈弘道。”
“大哥”道:“你斗得过陈汉琪吗?”
“黄布衫”立即摇了摇头:“大哥说笑了,我这点本事跟人家提鞋也不配。”
“大哥”再问道:“我斗得过他吗?”
“老三”马上接口道:“大哥您的本事独步天下,除了教主之外,估计无人能比!那个陈汉琪叫什么相脉阎罗,依我看啊,不过是借了陈家的光,托了中土半神陈天默的福,论真实本领,呵呵,十有八九是个浪得虚名的人,他要是真的遇见了大哥您这样的高手,估计啊,嘿嘿,一万个打不过!”
“放屁!”
那“大哥”恶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既然如此,咱们怎么不追到陈家村去夺了神牌回来?!”
“老三”瞬间闭嘴,满脸尴尬之色。
“黄布衫”在一旁摇了摇头,道:“大哥的本事虽然高,但是比陈汉琪,可能要差一些。”
“大哥”又问道:“那教主呢?”
“教主……”
“黄布衫”迟疑了片刻,道:“我听人家说,陈汉琪是现在麻衣陈家所有的高手中,把六相全功修炼到最高境界的唯一一个人,要是只以相功来分高下,估计就连神断陈汉生也不一定斗得过他,他的修为,可能已经跟不死老道陈天佑差不多了……教主他,教主……”
“黄布衫”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有对他们教主的本事和我叔父相比如何做个评价。
“大哥”开口道:“教主的本事不如五行六极,否则也不必藏匿行迹。陈汉琪的本事与五行六极持近,教主须差之一筹!”
“黄布衫”和“老三”都讪讪的,默然无语,显然那“大哥”并没有虚说谎言。
“大哥”继续说道:“神牌比滴血木偶重要百倍,神龟也非黄姑可比,现如今,神牌在陈汉琪手中,神龟已死,我们不去追神牌,也不向教主交差。这样最好。你说呢?”
“大哥”的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他言语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连教主都不是陈汉琪的对手,凭咱们三个,能拿回来神牌吗?神龟死了,神牌没了,再去跟教主交差,不是自寻死路吗?所以,出路只有一个——跑。
“黄布衫”十分犹豫,脸色时阴时晴,那“大哥”的眼睛眨也不眨,就一直盯着“黄布衫”看,等着他回答。
最终,“黄布衫”使劲咬了咬牙,点了点头,道声“好!”说:“我听大哥您的!以后就跟您生死与共了!”转眼又问“老三”道:“老三,你呢?”
“我?”那“老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而“嘿嘿”一笑,拍胸脯道:“我什么时候不听大哥的话了?大哥说要我往东,我绝不朝西!”
“好。”那“大哥”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黄布衫”和“老三”也都立即起身,跟在“大哥”后面,那“大哥”朝着殿门走了两步,蓦地一旋身,右手扫回来,“呼”的捏住了那“老三”的左肩膀,如此出其不意,速度又快如闪电,让正在窥伺的我大吃一惊!
只听“咔嚓”一声响——似乎是那“老大”手上用力,捏碎了“老三”的肩头骨,那“老三”惨呼连连:“啊!大哥,你干什么?啊!”
“大哥”道:“我和老二逃命,不能带你。”
“老三”汗流满面,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我,我,那我不跟你们就行了吧……”
“大哥”道:“你口蜜腹剑,我信不过你。”
“老三”拼命摇头:“大哥,我不会泄密的,我不会的,我,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大哥”略略沉默,却突然说道:“你偷喝了神龙的血。”
“老三”的眼睛猛然瞪大,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大哥”冷冷道:“既然忠心耿耿,又为何瞒我?”
“我,我……”
那“老三”目光闪烁起来了,言语也开始支支吾吾,“大哥”只冷眼相看,那“黄布衫”已经看呆了。
“哈!”
突然间,“老三”张大了嘴,喉中响动,“噗”的朝着“大哥”喷出一片血雾来!
这变故陡生,又是在肘腋之间,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血雾也怪,在空中弥漫开来,却又只散成小小的一块,如同面巾一般,红的鲜艳,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正是血中带有剧毒的征兆!
那“老三”先前对“大哥”唯唯诺诺,一派小人溜须的作风,实在不料他身怀绝技,有这样的手段!
眼见那血雾就要迎面裹住“大哥”的脸,可“大哥”却似好整以暇,早有防备一样,毫不慌张。血雾迎面扑来,他身子“嗖”的往后轻轻滑动,须臾间已经退开数步之远,极其轻巧的躲了过去,这情形看起来就像是那血雾在追“大哥”,却偏偏始终差着一毫够不着。
“崔秀,我的血有神龙的毒,哈哈哈……张易,你跟他死定了!”那“老三”大笑数声,趁着“大哥”躲避的瞬间,叫嚣着急往外蹿,眼见他就要破门而出,可身形却骤然止住!
“大哥”崔秀的手不知何时又已经捏住了他的肩膀,这次是右肩!
“老三”惊恐的扭过头来,看着那崔秀手上恶道青筋暴起,只听“咔咔”连声脆响,“老三”引颈惨呼,肩膀已然塌陷了一个大坑!
我心中暗忖: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崔秀生的斯文腼腆,又沉默寡言,却不料下手竟如此狠毒!咦!?
我在心中正暗自感慨,令人更毛骨悚然的一幕情形发生了!
崔秀把嘴朝着“老三”的脖子凑了上去,一口咬中“老三”的咽喉,刹那间,鲜血迸溅!
“”老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是他痉挛般的扭动,寂静的大殿内,除了张易粗重的呼吸声之外,便只是崔秀那”咕咚“、”咕咚“……诡异的吞咽声。
”老三“的身子缓缓的瘫软倒地,一股发甜的诡异血腥味悄然弥漫了开来。
崔秀擦了擦嘴角的血,”呃“的打了个饱嗝,盯着”老三“那至死还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神色的眼睛,道:”两面三刀,死有余辜!“
崔秀扭过头来又看向张易,张易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道:”大,大哥,我,我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我知道。“崔秀淡淡说道:”你很好。“
张易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老三“那干瘪的尸体,心有余悸的说道:”没,没想到老三这么大胆,居,居然敢害死神龙,我一直还以为神龙是自己死了的。“
”神龙是我杀的。“崔秀咧开嘴笑了笑,上下牙齿缝隙之间全是血迹,猩红一片让人毛骨悚然。
”啊?!“张易惊愕的看着崔秀:”不是老三偷喝了神龙的血吗?老三刚才亲口承认的,他,他还练成了血幕之法。“
”不错。“崔秀道:”正因如此,神龙元气大损,多留无用,我便喝光了它剩余的血,吃了蛇胆。“
张易神经质的点着头道:”哦,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反正神龙不归咱们管,杀了也就杀了……怪不得大哥您不怕老三的血幕之法,刚才他喷出来的时候,我嗅到那股味道,脑袋就有点晕眩了,实在想不到他隐藏的这么深,咱们险些遭了他的暗算。“
”我提防他已久。“崔秀瞥了张易一眼,道:”另外,神龙就算归咱们管,也可以杀了。“
”是,是。“张易连忙说道:”咱们已经不管教里的事情了,不管了……“
”嗯。“崔秀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殿门而去,对”老三“的尸体不屑一顾。
我和叔父以及一竹道长都瞪大了眼睛,就等着他们推门的那一刻!
张易推开了门,外面的光射了进来。
张易往后稍稍一退,让崔秀先出去,崔秀”嗯“了一声,迈步往外。就在他的左腿越过大殿门槛的时候,脸色骤然而变,身子如飞而退,同时还伸手扯了张易一把!
”呼!“
一道风声呼啸而起,狂卷殿门,横灌室内!
崔秀瞋目喝道:”出来!“
”嘿!有两把刷子!“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当门进来个人,拦在中央——我看的分明,正是五大队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鹤发老者!
”山术御风之法,好厉害!“崔秀盯着那鹤发老者,道:”我跟阁下无冤无仇!“
”正邪不两立!“鹤发老者鹰隼一样的目光如刀似剑,冷冷说道:”崔秀,张易,五行教木堂的正副堂主,以往生咒害人,造邪偶害人,毒祸江南,没冤枉你们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一直持重的崔秀终于惊愕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
”五大队山术总首领雷永济!“鹤发老者狞笑道:”再不投降,你们的死期可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