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成道:“那就好。”
“还有其三。”爷爷道:“你们恐怕都忘了,这次来剿灭异五行的主力不是咱们,而是五大队。对于功名利禄熏心之辈,夺其美,掠其功,好似杀其父,夺其妻,此恨不共戴天。我观五大队诸人,皆是功名利禄熏心之辈,无宽宏大量豁达者。你我杀了青冥子,五大队明赞暗嫉,终非好事。留下青冥子,五大队自以为还有大功可立,又要四处寻他,便无暇顾及你我。你我岂不安生快哉?”
明瑶拍手道:“爷爷说得好,刚才五大队的样子咱们都看到了,如果青冥子被咱们灭掉,他们却死伤惨重,回去怎么向上面交差?这帮人小肚鸡肠,妒贤嫉能,如果不加入他们,迟早要受他们的气,还不如留个麻烦给他们,也好制衡。”
“不错,明瑶这个‘制衡’说的好。”爷爷道:“至于最后一个缘由,那便是刚才汉生所说的‘冥约’,青冥子不能被灭,也确实与那冥约相关。”
姥爷道:“冥约是什么东西?说到底不就是命术里的诅咒么?那还能厉害到什么地步?血玲珑可算得上是天下间的命术第一高手吧?她不还是败在亲家你的手里了,怎么,这青冥子设的冥约难道还要强过她的术不成?”
爷爷道:“青冥子比我稍差半筹,修为实在血玲珑之上。”
二爷爷道:“那如果昔年嵩山论道,青冥子在场,五行六极莫非还要易主不成?”
“那也未必。”爷爷道:“青冥子的修为应该是在异五行成教之后,于赌城中骤然拔升的。昔年,嵩山论道时,他的本事未必高过诸位,恐怕比之袁洪荒也还有所不如。但布下冥约咒术,乃是在其道行大成之后,且他道号青冥,于冥冥之事苦下功夫,而此等法术又非你我所长,因此,这事情便棘手了。若灭了青冥子,所受冥约束缚者,必遭大害……”
叔父不在乎道:“父亲,您也不用上愁。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个死么?!那又有啥了不起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只争来早与来迟!道儿现在今非昔比,长成了大人,又遇见明瑶这好闺女,我无牵无挂的,才不怕!”
这话说的我心中怏怏不乐,爷爷也有些不悦,道:“你的命受之于谁?!你不惜命,别人也不惜命么?!”
叔父垂头道:“是,儿子说错话了。”
爷爷道:“你也不晓得轻重厉害!这冥约若是让你好好的死,那也无碍,若是叫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你待怎样?!”
叔父一愣,道:“咋会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爷爷没有回话,忽然说道:“把你衣内装着的东西拿来让我看看。”
叔父怔住,道:“哪,哪个?”
爷爷道:“你怀里口袋中是不是装的有咒牌一类的邪物?我看到有黑气。”
叔父恍然,道:“往生咒牌啊!”立即拿了出来,递给爷爷,道:“父亲,这咒牌邪门的很,碰着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我在旁边也连忙捂着明瑶的眼睛,明瑶道:“怎么了呀?”
我道:“那咒牌最会害人了,你可别看。”
话音未了,爷爷已经将往生咒牌拿在手中,道:“此牌善能叫人致幻,倒真是非同小可。”忽的掌中一股红芒闪现,拂过那咒牌,便即消失,再看咒牌,模样虽无什么变化,但感觉上,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跟以前大为不同了。
老爹道:“父亲,您是把咒牌上的邪气给去掉了么?”
“嗯。”爷爷道:“从此以后,这往生咒牌就不能再害人了。这赌城中的冥约,与这往生咒关联极大,这咒牌上的符箓图文可研用以破冥约。汉琪,出赌城以后,你跟我去鹿邑,寻真源先生,他是命术大家,或可解你冥约之缚。”
叔父道:“太清宫的真源先生么?儿子也认得,不用劳父亲大驾,我和道儿去一趟就中。”
爷爷略一迟疑,然后道:“那也成。嗯,还有这两位——”爷爷走到罗小锦和蒋明玉身旁,挥袖一拂,两人悠悠醒来。
爷爷道:“多有得罪了。”
蒋明玉愣了片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爷爷叫道:“你这老头,刚才用的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打我?!”
“妹子!”明瑶走过去道:“是他老人家打败了青冥子,也算是替罗叔叔报了仇。”
蒋明玉道:“谁要你来跟我说了?你是想告诉我他好心肠么?你以为我会领他的情么?我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谁知道你们都打着什么坏心思!?”
我忍不住道:“你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吧?!说话怎么一点也不论理?”
蒋明玉嚷道:“你说我不论理,那我就是不论理了!笑话!我论不论理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
我被噎的,也真是无话可说。
叔父、姥爷、二爷爷、陈汉名、陈汉礼等也都皱着眉头,蒋赫地更是憋着气不吭声。
明瑶对罗小锦说道:“娘,您跟我们回家去吧?”
“你叫我回去?”罗小锦道:“我还叫你跟我走呢!你走不走?”
明瑶道:“我跟着你去哪儿啊?再说了,大哥也在家里,您不想回去看看他么?”
“我不看!”罗小锦气愤愤道:“你们都向着他,都是白眼狼!我才不看!只有明玉向着我!”
“明瑶!”蒋赫地大声道:“哪儿恁多话?!回来!”
明瑶红着眼睛退了回来。
罗小锦和蒋明玉抬了罗经汇的尸体,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后,蒋明玉忽然又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嘴里道:“你等着!”
我还没怎的,姥爷在旁边忍不住怒骂道:“这个死妮子!一巴掌糊死算了!咋这么让人厌!?”
二爷爷道:“蒋赫地,那是你亲生的闺女不是?!”
蒋赫地道:“是啊,跟明瑶长得一样,咋会不是亲生的?”
二爷爷道:“那你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姥爷道:“就是,要是我的女儿,生下来时就扔尿罐子里沁死!”
蒋赫地:“我……”
爷爷道:“好了,带上天福,咱们回吧。”
出赌城的时候,爷爷特意叫墨守成夫妇带路,专寻最偏僻的出口,临出去时,又让蒋赫地放花鼠出去探看,确定外面无人以后,又等了许久,再探,一连探了三次,才真正出去。
我忍不住问爷爷道:“这是要做什么?”
爷爷道:“确保安全。”
明瑶道:“爷爷是怕外面有人守着,如果出去一个,就抓走一个,那不是糟糕了。”
我道:“异五行已经被全部剿灭了啊。”
明瑶道:“不是异五行的,是五大队的。五大队要秋后算账的。”
我道:“他们不是走了么?还要算什么账?”
明瑶道:“第一,抓异五行的漏网之鱼,第二,找通风报信的人,第三,报复那些赌客。他们在赌城里的时候,没能耐,出去以后,联络地方上的势力,就好办多了。这不是秋后算账是什么?”
我恍然大悟,道:“之前在和沈不害对垒的时候,那些赌城的赌客没有帮他们,他们肯定怀恨在心,对不对?”
明瑶道:“可不是么。”
我道:“那他们不会抓咱们吧?”
明瑶道:“怎么不会?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翻脸不认人’么?在底下不抓咱们,一来是怕打不过,二来是面子上过不去,等出去的时候,许丹阳、计千谋等老熟人只要不露面,其余的人照样抓你,抓到了你,你还能找谁说理去?人家就一句话便能问住你——好好的,跑地底下找邪教干什么勾当去了?”
我不禁怔住。细细思量,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