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听见说是河里漂下来了个孩子,忙催我起来,道:“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应了一声,忙披衣起来,到了院子里,见弘智和老二正在攀谈,老爹也已经出来了。
老爹问弘智道:“夜里是你当值?”
弘智道:“我和五弟当值,带着金丁巡夜。”
老爹道:“怎么回事?”
弘智道:“也是怪事,半夜里七婶睡不着觉,寻思着把一件衣服洗了,就提了个桶到河里灌水,然后就瞧见个东西顺水漂着,仔细一瞅,是个婴儿裹在被褥里,下面垫了个小木筐子。七婶就喊了起来,金丁们听见,忙过去看,又报了我和五弟,五弟下水把孩子捞了上来,我瞧见那婴儿的脸上有血迹,木框里也有,怕有些古怪,就先让他们看着,我过来禀告族长。”
老爹道:“过去瞧瞧吧。”又对老二说道:“你就在家里吧,郑玲也快生了,诸事不便。”
老二应了一声,我跟着老爹出去了。
到了河边,见五弟陈弘仁和七婶都在,七婶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在哄。
走近了,七婶说道:“天可怜见,这孩子怕是刚出生没几天,也不知道遭了啥罪,被亲爹娘给抛了。族长,您说说,这爹娘得多狠心,才把亲生孩子丢到河里去?”
我凑过去看那婴儿,果然像是刚出生几日的模样,脸上有些血迹,却不是他的,而是沾上去的,此时此刻,睡得正安详。
老爹仔细看了看,道:“此子面有凶色,怕不是父母遗弃了他,是他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七婶吃了一惊,和弘智、弘仁面面相觑。
我瞧着那婴儿的面目轮廓依稀有些熟悉,心中狐疑,又低头瞧见一个小木筐,道:“这是载着婴儿的木筐?”
弘仁道:“是的。”
我把那木筐拿起来,上下打量,忽然瞧见内里刻字两个字,竟是“木朗”。
我大吃一惊,再仔细看那婴儿,猛然想起简兰芬和陈根楼来,不禁失声说道:“不好!”
老爹看向我道:“怎么?你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我道:“就是之前在撂儿洼娘娘殿那里结识的一对夫妇,精通傀儡术,丈夫是陈根楼,妻子是简兰芬,简兰芬的父亲您也认识,正是漳州偶王简松年。当时陈根楼说过,将来有儿子的话,会给儿子起名叫做陈木朗。这木筐里正好刻着两个字,就是‘木朗’,我瞧着他的面目轮廓,也有几分像简兰芬。”
老爹吃惊道:“是简松年的外孙?那怎么会到了咱们这里,又漂在了河中,难道简家出了什么变故?弘智,你去叫金丁仍旧在村中巡夜,弘仁,你去提调土丁来,让他们出村分散,沿着周遭道路寻看,切记要两两一伙,不,三三一伙,不可单独行动!弘道,你去喊醒你三叔,提调水丁来,顺着河水探寻,也是三三一伙!七婶,你把这孩子抱回我家里去,交给子娥看管,我在公中大院等着,你们任何一路但凡有任何消息,不要耽误,立时来报我!”
“是!”
众人齐声答应,弘仁问道:“族长,找什么?”
老爹道:“我怕是简家被仇人寻上门了,陈根楼、简松年夫妇带着这孩子逃跑,想到咱们陈家村寻求庇护,但现在只有这孩子,他们夫妇怕是已经罹难。你们仔细去探看,说不得还能寻到简家其他的人,陈根楼夫妇的尸身若是找到,也一并带回来。至于他们的仇人,能压过简家,敢追到陈家村附近,怕不是寻常角色,一旦发现,立时发号求助,不可妄动!”
“是!”众人纷纷去了。
我心中无比沉重,江家刚遭逢大难,陈根楼夫妇就也遇上了这种事,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术界要翻天覆地吗?
我匆匆赶到三叔家里,喊醒了三叔,又去招来了水丁,分散在河两岸,仔细寻找。
寻到将近黎明,忽有人来传信,说是在陈家村三里之外的桐树林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我们急忙赶去,见两具尸体歪坐在地上,那男尸还张着手臂,抱着那女尸,后背上,极深的一个掌印,衣服都碎了,淤黑的血肉清晰可见。
我走近前去,见那男人正是陈根楼,那女人也正是简兰芬,不由得一阵悲怆。
老爹瞧见我的模样,点了点头,道:“看来简家真是遭逢大难了。三弟,你来瞧瞧,是何人下的毒手?”
三叔上前验伤,端详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我瞧不出来。大哥,你觉得呢?”
老爹道:“不在你我所认识的门派家阀之内。”
三叔道:“从地上的痕迹来看,下手之人追得很急,想必是要赶在他们进陈家村之前。那婴儿从河里流入了陈家村,他们也不敢追,足见还是畏惧咱们的。不过,明明知道他们跟麻衣陈家有交情,还敢追到附近杀人,嘿嘿……我这就吩咐去查,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爹道:“吩咐下去吧。”
三叔道:“这两具尸体?”
老爹道:“横死之人,带回不祥。就在此地烧了埋下,亡魂由我们来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