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陈弘道说:“他又用厌胜术害人了?”

郑国彬道:“师父也是不得已的。”

陈弘道有些生气:“能有什么不得已非要去害人的?当年,他从陈家村走的时候,我爹就反复劝告过他,要他不可再去害人,他怎么不听?我看,他用厌胜术害人,结果自己遭人害,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郑国彬:“师兄有所不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陈弘道打断了郑国彬的话,道:“你先别叫我师兄,我刚才听你说十多年前,你就跟了曹师傅?”

“是的。”郑国彬半是实话,半是假话的说:“我从小是孤儿,是被师父养大的。”

陈弘道说:“那你入门很早,我不是你的师兄。”

郑国彬说:“您学麻衣道在前,我入师父门在后,按照学艺来说,我理应尊您为师兄。”

陈弘道说:“这个就不纠缠了。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曹师傅是为了钱才害人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郑国彬道:“其实,我不但是师父的徒弟,还是师父的女婿。师父有个女儿,嫁给了我做媳妇,我们还生了个女儿,叫做娇娇……我絮叨了,其实正是师娘出了事情,才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陈弘道说:“你说仔细些,我也不怕你絮叨。”

郑国彬应了一声,说:“那时候,我和师父在开封县下头一个大村子里的大户人家盖房子,恰恰碰上师娘生病,而师父手里头并没有多少积蓄,就求主家预支些工钱,主家却不肯,说活儿没干完,是不会把工钱预支给我们的。当时,师娘的病很是不轻,我和师父都急得不行,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哀求,主家都不肯给钱的……”

郑国彬将曹步廊之死的前前后后对陈弘道详说了一遍,说到后来,已经是忍不住双目垂泪。

陈弘道听着,也觉伤感,叹息了半晌,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曹师傅他,唉……你节哀顺变吧。告诉我他葬在哪里,我要去拜祭拜祭他。”

郑国彬却止不住的哭,呜咽道:“师兄,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师父、师娘死了一年以后,我媳妇儿生娇娇,难产死了……呜呜……”

“啊?“陈弘道呆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

陈弘道想起了自己父亲陈汉生的话:“一朝用歪心,祸及几代人。”

曹步廊不听劝告,枉顾陈汉生的嘱咐,用厌胜术害人,终究是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家人。

眼瞧着郑国彬哭了半天,渐渐止住,陈弘道才说:“那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郑国彬道:“是前些年的时候,马藏原父子到处在找《厌胜经》的下落,我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不敢露面,就是因为这,才让娇娇的娘动了胎气……”郑国彬又哭了两声,擦了擦鼻涕,才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们自己惹的祸,哪有脸面来连累师兄……这一次,我冒险来见师兄,其实不是为了找师兄报仇的,而是有一件要事,我是想问师兄打听一个人。”

陈弘道:“什么人?”

“是个小孩子,也没有几岁。”郑国彬说:“名字叫做陈木朗。”

“陈木朗?”陈弘道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他确实在陈家村不假。”

“看来师兄果然是猜出了他是陈根楼夫妇的孩子,所以给他起了陈木朗的名字。”郑国彬道:“我听陈根楼说起过,跟师兄在撂儿洼有一面之缘。”

陈弘道说:“是的,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见他们说过,将来要给孩子起名叫‘陈木朗’的。可惜啊,陈根楼夫妇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国彬道:“师兄可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夫妇?”

陈弘道稍稍一怔,不禁深深的看了郑国彬一眼,道:“难道你知道内情?”

郑国彬说:“我刚才对师兄说过,《厌胜经》是从另一本书里截出来的一半内容,师兄还记得吧?”

陈弘道:“我记得。”

郑国彬:“那一本书,就在陈根楼夫妇手里。”

陈弘道不禁愕然:“他们怎么会有那样的书?”

郑国彬:“听说是陈根楼祖上传下来的。”

陈弘道猛然醒悟:“难道就是因为这本书,陈根楼夫妇和简家才惹了杀身之祸?”

“不错。”郑国彬道:“这仇人,也正是马藏原父子!”

陈弘道吃了一惊:“这贼子居然如此厉害,连简家老爷子和陈根楼夫妇也不是他的对手?”

“单凭他自己,哪有那本事?”郑国彬说:“马家父子害死了师父以后,到处找《厌胜经》的下落,可始终找不到,我藏得隐秘,他们也找不见我。但师父和简家交好,生前常常有往来,到底是引起了马藏原的怀疑,他也是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讯儿,知道陈根楼那里还有一本比《厌胜经》更全的书,立时就去讨要,但是简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马藏原父子在那里吃了大亏,险些把命给丢了……逃走了以后,马藏原便去搬了救兵,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竟然把简老爷子都给害了,把陈根楼的几大弟子也给废了,又一路追杀陈根楼夫妇……我暗中得了消息,急忙前去援救陈根楼夫妇,接上以后,我发现对头的厉害远超想象,便劝说陈根楼夫妇来陈家村避难,他们带着刚刚出生的陈木朗,也知道无处可去,便往陈家村而来。可惜,那几个对头实在是厉害的很,我们还没有逃到陈家村里来,便被追上了,陈根楼夫妇为了保住儿子的周全,拼死拦住对头,让我抱着木朗逃跑。”

陈弘道:“原来是你把陈木朗放在了颍水里面?”

“是我。”郑国彬说:“当时,我抱着木朗,跳到了颍水里,想顺流到陈家村来,可是那时候的水流有些大,时候又是天黑,我也受了些伤,身手不比平时,一个疏忽,我和木朗就被水给冲散了,我也晕晕乎乎的漂走了,好不容易上了岸,才发现,自己已经离陈家村很远了,木朗也不知道漂到了哪里。我怕那些对头还在陈家村附近徘徊,也不敢回来,只辗转打听到,陈家村在河里捡了一名男婴,我料想是木朗获救了,于是放了心。”

陈弘道:“原来是这样,我们奇怪了好几年的悬案,终于算是有了眉目。这几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来说清楚?”

郑国彬道:“这几年,我继续隐姓埋名,找机会去对付马藏原。皇天不负有心人,也是恶人自有恶报,到底让我给找到了机会,前些日子,我终于借了他人之手,弄死了马藏原,算是给师父,还有陈根楼、简兰芬夫妇报了仇!”

陈弘道:“马藏原已经死了?”

郑国彬点了点头,道:“小弟的本事也废了,现在,只能做一个工匠了。”

陈弘道:“那也没什么不好。你这次来找陈木朗,是要把他带走吗?”

郑国彬:“毕竟是故人之子,现在对头死了,他也安全了,我想把他接走,把他养大。”

听了郑国彬的话,陈弘道沉吟着,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怕是有些不妥。”

郑国彬:“怎么了?”

陈弘道:“陈木朗现在是被村里一家人收养着,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家人也没有子女,对陈木朗视若己出,多半不舍得分开。”

“这样啊。”郑国彬说:“那更好。我就是怕没人照料他,所以想把他带走,既然有人收留他,又视若己出,更在陈家村里,远胜过跟我江湖漂泊、东躲西藏,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弘道:“马藏原已经死了,你还要东躲西藏什么?”

郑国彬:“马藏原虽然死了,但是马乂星还活着,他们原本有一伙势力,虽然土崩瓦解了,可毕竟余孽还在,我总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