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吃到一半,娇娇说:“木郎,下半晌,你就跟着爸一起出去找活儿吧?”
我迟疑了一下,师傅已经接口说道:“我和老大去找,木郎该干啥就干啥,找到活儿了以后,带上木郎一起就行。”
娇娇撅了撅嘴:“徐冬梅家里的事情,没完没了啊!”
“是万建魁和马乂星,我跟他们没完。”我说:“不把他们揭出来,他们不但害别人,还害咱们。太不是东西了。”
娇娇这才无话,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也被下过厌吧。
“老三。”师傅说:“马乂星的话还有几句听着怪,他说李海能量大,背了人命也没事儿?”
“对,他当时是这么说了。”我回忆着道:“当时我也觉得怪,可是李海骂了马乂星一句,马乂星后面就改口了,说李海招惹了烂桃花,不注意的话,迟早会背上人命。”
“这话也怪。”师傅说:“李海是个精明人,一般的话骗不住他,马乂星说他没有孩子,破财什么的,这些话最多是让他半信半疑。我猜,真正起作用的,是——招惹了烂桃花和背了人命!我怀疑,马乂星和万建魁做局了!”
我脸色一变:“您的意思是,李海真的背了人命?”
“我说了,有可能是马乂星做的局。”师傅沉吟道:“我听你刚才讲,李海要开车去饭店,马乂星却说不敢坐李海的车,还说让李海最好换一辆车,这不也奇怪吗?为啥他不敢坐车?为啥要李海换车?为啥李海也不问问原因?还真的去打车了——如果把这个事情和李海背了人命这句话联系到一起,那就是李海撞死了人啊。”
我心头大震,菜也吃不下了,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之前在徐冬梅家门前,马乂星和李海所交谈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马乂星前前后后说话,无论虚实,就连打比方,都是拿车祸来说事儿的,而且每次当他提到车祸的时候,李海的表情都是变化相当之大!
难道真的让师傅给说中了,李海开车装死了人?
再接着往下想的话,李海撞死人了,为什么会没事?
联系马乂星的话,李海能量大,近期又破财了,那就是说李海是用钱摆平了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事情,李海肯定隐藏的极深,根本不会让第三人知道的,马乂星又怎么能说出来?除非马乂星是真的大师,能算出来!可马乂星就是个老木匠,他之所以知道,绝非是因为他能掐会算——而是因为李海撞死人这件事就是他精心布局的!
顺着这个思路捋下来,虽然想法可怕,但是所有我之前感到别扭的地方,却全都不存在了!一切昭然若揭啊!
布局害人,假冒大师点破,再骗人——这是厌胜门驾轻就熟的程序啊!民国时候的大台柱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当年柳发昌家里那个半夜突然爆炸而亡的老师傅,演的不正是这个戏码吗?
师傅熟悉厌胜门里的套路,所以一琢磨马乂星的话,就琢磨出味道来了,而我只是觉得别扭,不经点破,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层!
第四十三章 又是局中局
吃完午饭,我再次来到了徐冬梅家里。
准确来说,我是守在门口的——因为我来的时候,李海、马乂星、万建魁还没有回来,李海的车还在别墅外面停泊着。
师傅说,李海这次不会再轻易离家不回了,他摊上事儿了——出了车祸,撞死了人,虽然拿钱摆平了,可却被马乂星知道了,李海心里有鬼,踏实不下来了。就算他想再在外面鬼混个没影,马乂星也不会同意。马乂星肯定已经布好了一张大网,准备满载而归,不从李海那里骗个成千上万块,马乂星绝不会收手——因为马乂星扎下了大本钱——布置好一个车祸撞死人的局,怎么会这么轻易给浪费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师傅的猜测成立为前提的。而师傅的猜测自然就是李海真的出了车祸,而这场车祸又是马乂星布的局——准确来说,是厌胜门布的局。
师傅也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了,对马乂星和万建魁死缠烂打,不管他们玩什么把戏,都不要怵,记着骗局就是骗局,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有把握了就揭穿,没把握了就胡搅蛮缠,逼着他们乱阵脚,一旦他们乱了阵脚,就该露出破绽了。
不过师傅也说了,马乂星太狡猾,估计能看穿我的意图,不会跟我纠缠下去的,他们会另想办法,另选时机,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一去跟马乂星纠缠,马乂星就会走人。不过这也没关系,师傅说,等他们离开了之后,我再找李海单独交流,将厌胜门行骗的手段告诉李海,以李海的精明,应该能明白过来。
所以我就一直守在李海的车旁边,守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吃得红光满面的三人回来了。
万建魁看见我,先吃了一惊,说:“陈木郎,你还没走?”
李海也说:“对呀,你怎么还没走呢?”
我说:“我等着看两个骗子玩什么把戏呢!”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先堵住马乂星的嘴,如果他非要赶我走,那就表明他心虚了。只有先留下来,才有机会胡搅蛮缠!
果然,马乂星笑笑,说:“你这大小伙也真是的,非说我们是骗子吧,又拿不出证据来,成心捣乱眼红呢吧?”
“你不是要给李先生下厌吗?”我说:“我也是木匠,我也懂厌胜,我倒要看看你下的是什么厌,能让李先生既转运,还能生出孩子来!李先生,我也不为别的,我也不捣乱,我就是冲着谢丽红嫂子的面儿,给您把把关!”
“这……”李海这等精明的人,是巴不得有个懂行的人能看着。我料定了他这一点,才这么说的。李海果然假装为难的看着马乂星,看似是寻求马乂星的意见,其实就是变相的同意我留下来。
马乂星老狐狸,怎么会看不明白,眼珠子一转,说:“李先生,这个陈木郎,是我们师徒的仇人,他先前在我的一个亲戚家里搞装修,结果在人家卧室的墙壁里下了个厌,弄了一双死猫眼睛泡到药水里,砌进墙壁里,这在厌胜术里有个说法——叫做‘望断魂’!是生生要咒我那个亲戚挪到新房以后,夜夜做噩梦,梦梦都见一双眼盯着他!时间久了,失眠不说,弄个精神衰弱都是轻的!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李海一惊,看着我:“有这种事?”
我还没说话,万建魁就说:“陈木郎,你要敢说你和郑国彬没做过这件事,我就敢跟你赌咒!朝死了赌咒!你敢不敢?”
“万建魁你这个狼崽子!”他果然把这事儿给马乂星说了!我恶狠狠的瞪着他,道:“赌咒?咱们赌一个狠的!谁给我和娇娇下了死灵咒,谁万箭穿心而死!你敢不敢赌?”
万建魁一愣,脸色微微发白起来,马乂星却是一笑:“万箭穿心?现在这社会,哪里来的箭?你说这牙疼咒,摆明了心不诚。我们也不跟你胡搅蛮缠,你处处破坏我们师徒的好事,这不厚道。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下的回背宠,你凭什么去拿走?还说我们是骗人,你回去问问郑国彬,看他敢不敢说这回背宠是骗人的?”
这个马乂星,果然有一手。我要看着他下厌,他没办法明着赶人,就揭露我和师傅在那胖子家里下“望断魂”的厌,我刚说出“死灵咒”的事儿,他就又说出“回背宠”来,移花接木,搅乱视听,迷人耳目。不但是我,李海都有点晕了:“这什么断魂的,什么死灵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反正我来的目的就是胡搅蛮缠,搅得他自动露出马脚来!
于是我说:“李先生,这是他玩的手法,转移话题呢,怕我说出什么有损他人品的事情来,坏了他在您心目中的形象。”
马乂星说:“李先生,我也不是怕陈木郎说什么,只是怕他捣乱。这厌胜术是很隐秘的东西,稍稍动一点手脚,意思就不同了,你说,我下的是好厌,要是被陈木郎暗中一捣鬼,略微改动一下,弄成个坏厌,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我说:“李先生,有你们这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你说我能动什么手脚?他们就是因为我是个懂行的人,能看破你们外行人看不破的猫腻,所以才执意不让我在近旁的。”
李海“吭哧、吭哧”笑了起来:“你们说的都有理,你们说我听谁的?”
李海不傻,乐得看我们斗,斗来斗去,他站在局外,谁好谁坏,能看的清爽。
“唉……”马乂星叹了一口气,说:“李先生,你这摆明了是不太相信我啊。实话告诉你吧,你这宅子里的秽气都已经弥漫出来了。”
马乂星使劲耸了耸鼻子,就好像他真的闻到了,说:“恐怕这几天,我说的话,就会有应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