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手下的人虽然有十几个,但王换和卫八站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并不感觉有多慌张。
他对卫八有很强的信任感,他甚至隐隐的感觉,这世上没有卫八搞不定的事情。
“咱们兄弟,也要走到这一步。”马保仿佛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叹了口气,说道:“造化弄人啊。”
卫八不做声,江湖人嘴里的话,听听就是了,若是真的去信,那就是脑子有坑。
“咱们顺着原路走。”王换站在卫八身旁,握着小刀,朝四面的敌人望了一眼:“只要从这里冲出去,他们就追不上咱们。”
“为什么要走。”卫八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接连噼噼啪啪的响了一阵子。
这句话一说出来,王换就明白了,卫八现在不是想要仓皇逃命,他是要跟马保讨个公道。
“这事,是马保动的手。”卫八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对着四周围拢上来的人喝道:“我只跟马保算算账,和你们无关。”
卫八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不耐烦,猛冲了过来。盘踞山头的山匪,都不是什么善茬,没几个好脾气。
卫八站着没有动,一直到两个人快要冲到跟前的时候,魁梧壮硕的卫八才突然像是一道光一般的闪动了一下。
他的身形快到让人分辨不出,两个山匪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又觉得脑袋上各自中了一拳。
这一拳是致命的,两个山匪的目光没能再恢复,一花之后,跟着就是一片无尽的模糊。
两个人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卫八收回自己的拳头,看着身前那些瞠目结舌的人。
“还有谁,要来试试。”卫八把拳头捏紧,又朝前走了一步:“试试不要钱。”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即便这些提头混饭的山匪也是如此,能不死的时候,谁都不想死。卫八的神威让众人胆寒,可是事情已经逼到了跟前,仍然有三个人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这一次,王换也动了,身形并不比卫八慢太多。他的手闪电一般的在一个山匪面前划了一下。这个山匪看见了王换指间那一道摄人的的寒光,紧跟着,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
王换很及时的闪身退到一旁,他怕对方的鲜血喷溅到自己身上,这荒山野岭,洗衣服很不方便。
当王换面前的山匪倒地的时候,奔向卫八的两个人毫无意外的也被打倒了。前后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五个山匪横尸当场,剩下的那些人,终于腿软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后退,一个人后退之后,剩下的那些人都一窝蜂的跑了。马保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抽身也想退走。但卫八死死的盯着他,不给他任何机会。
王换和卫八站到了一处,两个人一起逼近,马保不肯束手就擒,跳起来想要反击。
但是,在卫八和王换面前,反击没有用处。
当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山坳的时候,卫八和王换转身下山了。马保的身躯,斜斜的靠在一条桌腿上,至死,眼睛都未曾合闭。
他们顺着原来的路下山,一直来到了草甸子山的外围。在下山的时候,卫八似乎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王换顺手从身上掏出了香烟,只不过接连颠簸,上下攀行,半包香烟揉的皱皱巴巴的,他抽出一支,递给卫八。
“人越大,就越没有朋友。”卫八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或许,卫八的心,王换能懂,也只有王换可以懂他。一个人的孤独,是来自内心的,卫八或许原本觉得,马保总归还是个朋友,虽然不经常见面。
可是,这个朋友现在也没有了。
落日下的卫八,显得很寂寥,尽管他很强,强到几乎没有对手。然而,谁也打不败心头的孤寂。
他们从这里继续向西,马保的山头被端掉了,所以,他们得尽早赶路,避免消息泄露出去之后,马保的山旗失去作用。
有这面山旗在手,果然少了很多麻烦,在一些险峻的必经要道,只要亮出这面山旗,卡在要道的当地山匪就会让路。他们一口气向西又走了一百五六十里,算是把山匪密布的这段路程闯了过去。
王换这时候才知道卫八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到草甸子山去拿山旗有多大的用处。这沿途的有些关隘,简直就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如果硬冲,可能会死的很惨。
等过了这段一百五六十里的路途之后,卫八放松了一些,他们必须得缓缓劲儿,保持充沛的体力。再向前走,人烟开始稀少,到处都是山。南方的山和北方的山是不一样的,王换感觉,自己现在看到的,才算是真正的雄山峻岭。
这天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位于山脚下的小村子。小村子很穷,屋舍简陋。两个人已经断粮一天了,遇到小村子,就想进去买点干粮,顺便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靠近村子之后,卫八看了看,然后选了一家。这户人家正在张罗着吃晚饭,三口人,夫妻俩带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个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很瘦,长的黑黑的。
卫八和王换说明了来意,为了减少一些麻烦,王换直接拿出来一块大洋。这户人家立刻呆住了,因为他们想不出来,这一块大洋到底得多少干粮才能换到。紧跟着,一家人都变的热情,把他们让进院子。
农家的晚饭,和他们的房屋一样粗陋,杂粮馍馍,没有半点油花的白菜汤。不过,王换也知道,这户人家估计在村子里还算是家境比较好的,最起码可以填饱肚子。
夫妻俩把自己的晚饭让给了王换和卫八,然后赶紧跑到伙房去给他们蒸馍馍当做干粮。黑瘦的姑娘显得有些拘谨,看看王换,又看看卫八,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地方穷,但是很安宁啊。”卫八喝了口白菜汤,朝四周看了看,小村因为很偏僻,所以就显得宁静,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冒着袅袅炊烟,偶尔还有犬吠鸡鸣声。
“要是静下心来过日子,说不定,这还是个好地方。”
“是啊,若有一天,真的累了,就找个这样的地方,寻个村里的婆娘,好好种地。”卫八笑了笑,两口就吃了一个杂粮馍馍。
黑瘦的小姑娘听到卫八的话,轻轻咬了咬嘴唇,跑到伙房去,跟自己爹娘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紧跟着,夫妻俩一起跑了出来,试探着对卫八问道:“你是想入赘?”
“后生,多大年纪了?家是哪儿的?”女主人上下打量卫八一番:“家里几口人?一直没成过亲?我们家山妮可是没有出嫁过的,你有心找地方入赘,咱们先唠唠。”
王换噗嗤笑出声来,这一瞬间,他发现卫八的脸颊好像也微微红了红。
王换跟夫妻俩解释了一番,夫妻两个这才知道俩人是在相互开玩笑。
他们重新去了厨房忙活,那个黑瘦姑娘就依着门框,偷偷的看着卫八。
“八成是瞧上你了。”
“你比我细皮嫩肉的,瞧上你也不能瞧上我。”
“你没有在乡下种过田,你不懂。”王换摇了摇头,说道:“乡下人找上门女婿,绝不看是不是细皮嫩肉,只看身子结实不结实,能不能干活,越是细皮嫩肉的越没人要。”
“也就是想想而已,真要是一辈子住这个地方,憋也憋死了。”卫八吃完了饭,提着板凳坐到了一旁。
院子里养着几只鸡,天一黑,鸡都进笼了。卫八看到了一只破破烂烂的碗,这只碗可能是平时用来盛水给鸡喝的。
卫八轻轻皱了皱眉,慢慢的把这只肮脏又破烂的碗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