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大老板来说,过去的很不平静,可没有谁能影响整个西头城,西头城的夜晚,一如往昔。
到了第二天,王换在黄昏时分就到了鬼市这里,他没有进鬼市,只是在鬼市外面的木栅栏等着。
他抽着烟,一直望着城门那边的方向,如果小茶碗会来的话,那么那辆全城独一无二的马车就会开过来。
他等的有些心急,不多时,鬼市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一盏一盏缥缈的灯火,又浮现在眉尖河畔。
但是,今天的西头鬼市,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王换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是觉得鬼市周围好像漂荡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他看见一些十三堂的人,在鬼市每个角落里转来转去。每次十三堂有人到处乱转,一般都是出了什么事情。
紧跟着,一些苦田人也在鬼市前后望来望去,王换抽着烟,从木栅栏注视着他们的举动。上一次跟十三堂说和以后,十三堂的人就很少到食坊南边来,毕竟龙头也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那一战对十三堂来说损失也很大。
然而,十三堂的人不过来,苦田人却不停的在王换的板屋附近眺望。
黑魁照例搭好了板屋,然后到食坊那边去吃晚饭。不是江湖人,就不操这份江湖心,外面的骚动没有影响食坊的人,他们照旧做着自己的小本买卖,希望今天能有个好收益。
苦田人转了很长时间,才渐渐散去。王换一直都在注视着鬼市里的动静,同时还抽空观望着西边的那条路。苦田人散去了,那辆马车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站起身,在木栅栏附近走了走。他有点焦躁,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小茶碗那张病怏怏的脸。
就在王换等着那辆马车出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然一惊,等回过头,一眼就看见木栅栏宽敞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张脸。
很久没有见到薛十三,薛十三好像苍老了一点。他的眼眶微微的泛黑,猛然看上去,像是没有睡好,但是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淤青,肯定是被人打了之后留下来的。
王换很佩服薛十三,自己躲在这儿等着马车,薛十三竟然能找上门来。
“等我一下。”薛十三缩回脑袋,然后很快从木栅栏翻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两个朝着南边走了走,南边有一处木栅栏是损坏的,被胡乱修葺了一下,所以显得非常杂乱,正好可以藏身。两个人坐下来,王换还是可以从这里观察到西头城到这边的那条路。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到哪儿发财去了?”
“我像是发财的人吗?”王换看看薛十三,薛十三的黑眼圈看起来有些滑稽:“你做了什么,被你老婆给抓住了?”
“别说笑了。”薛十三拿出一包烟,递给王换一支,自己点燃了之后,狠狠的抽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非常罕见的狠劲儿,尽管左右没有人,但薛十三还是到处看了看,说道:“有件事,我们能做到一路去。”
“什么事?”
“对付苦田人。”薛十三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竟然有几分血气方刚。
薛十三是十三堂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领堂,可以说,他就是进来凑数的。后来,十三堂龙头慢慢的调整人手,加了苦田这个堂口,又换了一些堂主。薛十三的地盘被收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别的路走不通,最后跑去跟苦田人联手。
他们一起弄了一批烟土,薛十三下了血本。但是,阿苦后来告诉薛十三,那批烟土路上被查了,货也被收掉,要不回来。薛十三这种性子,知道自己下的血本回不来,就和要他的命一样,跟苦田人纠缠了一些日子,最后就翻了脸。
等一翻脸,苦田人就不客气了,甚至狠揍了薛十三一顿。十三堂也没人去帮薛十三说话,这个哑巴亏,薛十三实在是吃不消。
“我不想跟人动手了。”王换这个时候的确一点麻烦都不想招惹,他和苦田人有仇,不过,那些仇,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
薛十三很意外,他很清楚王换跟阿苦之间的恩怨,原以为找到王换,少一挑唆,王换就会被煽动起来。可是没想到,王换竟然冷静了许多,而且好像也淡然了许多,甚至对那些过去的仇恨,都看的淡了。
“你说个数吧,只当我花钱雇你,只要阿苦的命。”薛十三噗的吐出了一口唾沫,说道:“咱们这么久的朋友了,我这个人你知道,很少开口求人的。”
“回去洗个澡,睡一觉,要么再喝点酒,等一觉睡醒,再考虑别的事。”
王换把薛十三给打发走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十三堂的人掺和到一起。
薛十三很不甘心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在嘀咕,王换不够义气。等他走了之后很久,那辆马车,一直都没有出现。
小茶碗,她怎么了?王换叼着烟,微微的出了神。他知道小茶碗的脾气,尽管绵绵的,可是,如果她想做什么事情,那就会憋着一股劲儿。
小茶碗很多天没有来西头鬼市了,王换的预感不太好。
这个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王换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不行么?”
“洗什么澡?”
对方一答话,王换就楞了楞,他听得出来,说话的人不是薛十三,而是猪油饭。
猪油饭笑嘻嘻的,在木栅栏的另一边露出那张猥琐的脸。
“你不是说,要消失一两天吗,怎么出来的这么快?”王换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我不想喝酒,没法陪你。”
“本来要消失一两天的,没想到事情很顺。”猪油饭隔着栅栏,丢过来一个包袱,说道:“送你了。”
王换接过包袱,还没去解包袱扣,包袱就散了,顿时,王换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双手轻轻抖了一下。
包袱一打开,就映出了一片血光,阿苦的人头,静静的裹在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