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饭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这一声惊动了心无旁骛的一撮毛。等一撮毛回过头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脸色立刻就变了,丢下手里的沙盘,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一撮毛想把猪油饭后背上的符给摘下来,然而,一张小小的黄符,就好像长到了猪油饭身上一样。
“怎么了?”王换意识到事情不对,猪油饭可能闯了什么祸。
“这位老弟,我叮嘱了,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一撮毛紧皱眉头,手上加了些力,可是,那张黄符却始终都摘不掉,一撮毛有一点恼火:“他本来就在找人替他,你可倒好,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个驼背老人是小镇里的人,家里世代都是驼背,子子孙孙,无一例外。驼背老人的一个儿子找到一撮毛,很苦恼的对一撮毛说,他们家族一直这样,子孙平时寻个老婆都难,问一撮毛有没有办法,能把这个事情化解一下。
一撮毛收了人家的钱,想了个办法,这种事情,要家里的一个长辈独自扛下来。
恰好,没过多久,驼背老人病重,临死之前,他儿子征求驼背老人的意见,驼背老人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不肯答应。
等驼背老人死后,一撮毛就让人把他的尸体给弄了过来,尸体镇在阴阳柜里,要过上整整一年,然后安葬到祖坟以外的地方,家里子孙就会慢慢的正常,用不了两代,便跟普通人无异了。
但是猪油饭偏偏手脚闲不住,驼背老人身上那道符,落在猪油饭身上。猪油饭很可能要替这家人受过。
“嗨,又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猪油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嘴硬,听完一撮毛的话,笑着说道:“有什么,我一个人扛着就是了。”
“死是死不了,但你一定会变成驼子。”一撮毛说道:“你还年轻,变成驼子,你愿意?”
“驼子不是人?”猪油饭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说道:“你忙你的去,我真没事,好汉做事好汉当。”
一撮毛叹口气,把驼背老人的尸体重新放回柜子,回到了沙盘旁边。
“别再乱动这里的东西了。”王换不知道一撮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猪油饭如果真的年纪轻轻就变成个驼子,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知道,我手脚一直很老实,只不过刚才失手了。”猪油饭脸上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对王换说道:“赶紧办正事吧。”
猪油饭蹲在墙角,不吭声了。王换回到一撮毛身边,一撮毛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是要问他们,那面镜子的事儿,对吧?”
“对,先问镜子,如果镜子问清楚了,还能问点别的,那就问点别的,真的问不了就算了。”王换现在只想先把那面镜子给拿到手,别的事情,只能容后再说。
一撮毛唰唰的在纸上写了一串和符箓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写帐的人都会,一般人看不懂,而且,这种特殊的字,也不是给人看的。
等写完之后,一撮毛把纸给点燃了,纸慢慢燃烧,最后连纸灰都没有留下,等纸燃烧完,一撮毛伸出左手的中指,在老黑和老白耳边旁边的小铃铛上碰了一下。
两只铃铛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动,王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有点花,他感觉,坐在椅子上的老黑和老白,好像动了动。
随即,插在沙盘上的树枝猛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唰唰的在沙盘上来回的滑动。树枝过处,沙盘平整的沙面上就留下了一道一道痕迹。所有的痕迹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看似复杂,其实很有规律的图案。
这种图案,也不是人写的,只有懂得扶乩的人才看的明白。一撮毛盯着图案看了一会儿,脸色又变了变。
王换从一撮毛的脸色上,看出了一些异样。
“怪事。”一撮毛抬头看看王换,说道:“真的是怪事。”
“什么意思?”
一撮毛出师以后,给人过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有失手过,或多或少,都能问出一些事情。但是这一次,情况就非常特殊,让一撮毛感觉意外。
沙盘上留下的图案,其实就是老黑和老白的回答。他们回答的图案看似复杂,实则只有四个字。
不告诉你。
王换也感觉很意外,老黑和老白都已经死了,但是死了之后,嘴巴竟然依然这么硬。
“我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一撮毛说道:“这两个人死之前,就有准备,他们背后肯定有高人,他们活着,别人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一个字,即便死了,也问不出一个字。”
王换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看起来,这两个散财童子背后的金九旬,果然不是一般人,把所有退路都给无形的截断了。
一撮毛既然这样回答,王换就知道,肯定没有希望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放亮,还要赶着把两具尸体给处理一下。王换只能跟一撮毛告辞,一撮毛把他们送到门口,帮着打掩护,将两具尸体重新搬上了马车。
马车重新驶回了西头城,又来到了城南的那条荒僻小路上,周围虽然没有人,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在马车上等着。
这真的是个很让王换琢磨不透的事情,那么大一面镜子,究竟能弄到哪儿去?
中午时分,三个人把尸体重新埋回了原处,这条路常年没人走,尸体埋在这儿,可能十年八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做完这些,三个人就分开了,刀子有自己的住处,猪油饭要去归还租来的马车,王换则回到自己家里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王换有一种预感,尽管这一次失手了,但他应该还有机会,金九旬不会罢休,只要对方不罢休,那就肯定还有机会。
只不过,得罪了金九旬这样的人,后果是严重的,王换在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王换睡了整整一白天,半下午的时候才醒来,和往常一样,他和黑魁一块儿来到西头鬼市,搭好了板屋之后,就在食坊那边吃饭。
然而,饭只吃了一半儿,王换突然愣住了,不由自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远远的,他隐约看见老黑和老白从鬼市的南口走进鬼市,然后走到一堆木板跟前,一起联手,搭起了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