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四五天,这四五天时间里,卫八很尽心。可能就是因为老板临走之前和他说过,等再回来的时候,会跟卫八说一些秘密,卫八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老板要说的秘密,一定跟路修篁那件事有关。
所以,现在他必须把西头鬼市这边打理好,起码不能出什么乱子。
卫八和鹰眼一起在西头鬼市这里呆了四五天,十不全的人上一次伏杀卫八失败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鬼市这里也很平静,只是有些人趁着现在没有十三堂那样什么都管的帮派,偷偷的跑到鬼市来做生意。这不过是很小很小的小事,老板原本也不指望在西头鬼市这里收奉例过日子。
不过,就算没事,连着熬几天,卫八也觉得有点困顿,他和鹰眼一起歇了,到西头城的澡堂去泡澡,把事情交给了小云仙。
城南,老瞎子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只是刚刚入夜,距离鬼市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两三个时辰。他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养神,捧烟袋的女人正在轻轻给他捶腿。
哑巴走了进来,虽然他不会说话,但看到他的脸色,捧烟袋的女人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哑巴走过来,站在老瞎子跟前,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抓住老瞎子的手,手指在老瞎子的掌心来回划拉着。
这是他们彼此之间很独特的交流方式,等哑巴划拉了一会儿,老瞎子的身子动了动,说道:“你不要管这些事情。”
哑巴显然不死心,跟老瞎子用这样特殊的方式争辩着,最后,老瞎子有些急躁了,唰的坐了起来,提高了嗓门。
“我说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你莫要忘记,这么多年,是谁带着你活下来的!若是没有我,你们,早已经死在路边了!”
哑巴有些不相信,不相信老瞎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表情一下凝滞了,过了好一会儿,哑巴慢慢的转过身,走出了房门。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收拾东西,哑巴不会表达,可他想说的话,自己心里却很清楚。
十不全从以前走到现在,只剩下他和老瞎子两个人,他知道,这一次老瞎子要对王换动手,尽管十不全和王换之间,到现在已经谈不上还有什么交情,可过去交往的两三年时间里,哑巴很清楚王换的为人。
他想劝老瞎子,老瞎子却不听,哑巴就在刚才老瞎子呵斥他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哑巴并没有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手边有不少钱,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老瞎子这一年多时间里给他的。哑巴把这一年多分到的钱都留了下来,只带走了前些年自己存的哪一点。
他觉得,这些钱够自己吃喝花销了。
在他默然离开院子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他在想,这么多年了,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江湖。
哑巴顺着院子走了出去,门外就是一条狭窄又漫长的路,他知道从这儿一直走到眉尖河畔,就有一个小渡口,今天太迟了,到明天清晨,会有船从这里出发,哑巴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但在他看来,离开了西头城,离开了老瞎子,就等于跟过去彻底道别。
尽管和老瞎子闹的不欢而散,但他在离去的时候,还是希望老瞎子以后能过的好一些。
哑巴一直走出了城南,然后来到了河边的小渡口。渡口很小,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了,他把自己的包袱放下来,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宿。
就在哑巴放下包袱的那一瞬间,陡然间回过了头,他的心跟着颤了颤,因为一直到这时候,他才察觉,自己身后有人跟踪。
老天是很公平的,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他的感官很敏锐,很少有人能尾随哑巴,更不要说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然而,哑巴察觉到,跟踪自己的人,最多只在三丈开外。
随即,从后面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哑巴看了看,这个人,他认识,就是老八股前几天派过来给老瞎子帮忙的那三个人里面的一个。
哑巴捏了捏拳头,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升腾的杀气。
老瞎子身边原本就跟着一些老八股的人,这些人跟老瞎子时间比较长了,说话也很随意。哑巴不能说话,却经常听他们聊天,这些人说过,这次派过来的那三个人,绰号叫三连环。
老八股手下的三连环,是最最致命的杀手,哑巴知道这些,他察觉跟踪自己的人是三连环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妙。
人在江湖里,是绝对不可能来去自由的,进来的时候,有人挡着,出去的时候,也有人拦着。
哑巴没有放弃,尽管三连环很要命,但哑巴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边严阵以待,一边不断的扫视着四周,三连环一共三个人,而现在只出现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局面对哑巴有些不利,他不仅要对付面前这个人,还要随时注意另外两个人。
对方就是奔着哑巴来的,在哑巴捏紧了拳头的时候,对面那人如同一条暗夜中的魅影,飘荡着了冲了过来。哑巴很警惕,微微退了一步,等对方冲到跟前的时候,哑巴一拳就轰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拳头有信心,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人敢这样硬挨他一拳。
果然,这个人显然也看出哑巴这一拳的力道,他的身形,又飘忽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哑巴的眼睛有些花,他隐约看见,这个人的身形飘动的时候,一下子变成了三道影子。
哑巴一直都在注意另外两个人的行踪,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另外两个人,原来就在眼前。
哑巴想要抽身退回,可已经迟了,那两道突然飞闪出来的影子,一人一边,各自握着一把肉眼几乎都看不清楚的薄薄的刀。刀锋如纸,锋利的无以复加,哑巴避开了这边,却避不开另一边,腋下立刻被重重划了一刀。
刀子太锋利了,这一刀几乎把哑巴半截身子都给斩裂,哑巴猛然一睁眼睛,迎面又是一把薄如纸的利刃,毒蛇一般的刺来。
刀子捅进了哑巴的心窝,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出来,这人收刀的时候,轻轻一推,哑巴如同一截木桩,直挺挺的摔落下去,就地滚了滚,便落入到了眉尖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