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个邪念,王换自己也知道,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挖坟掘墓,这在乡下人的眼里,是最无耻也最可恶的行径,王换之前挖的坟,是自己家的祖坟,而且事出有因,还情有可原,可常青老人的坟,毕竟不是王换的祖坟,这样挖开的话,是不会被人原谅的。
王换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和中邪了一样,一定要看看,这座坟里,埋葬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心,一直都陷在一种矛盾中,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这世上,或许就没有对错之分,在别人眼里,他挖了人家的坟,肯定不对,可对于他来说,挖开了坟,可能会找到一点线索,这跟秀秀的事情,息息相关,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王换佯装站起身,要离开,山民看他要走,还朝外送了送他。
王换走到了小院的附近,那个山民在这儿也耽误了很长时间,山路难行,他急匆匆的回到坟头跟前,把尚未烧完的纸钱烧掉,又丢下一点供品,随后便挎着篮子离开了。
山民估计是急着回家,走的很快,片刻间就没了踪影。王换并不着急,他躲在半山腰附近,等待着夜幕降临。
时间流逝的很快,王换等了这么长时间,周围再没有出现一个人,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他才起身,重新来到了坟头跟前。
他拿起了那把铁锹,在挖下第一铲子之前,王换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常青老人的坟,最起码山民是这样说的,这样挖开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的坟墓,合适吗?
但他的犹豫,只是那么一瞬,这件事太过蹊跷了,王换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他必须得想办法寻找答案。
挖坟和别的事情差不多,尽管很为难,但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后面就不会太难了。第一铲子挖下去,王换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铲子在不断的翻飞,坟包渐渐被挖开了。
山民说的没错,常青老人是被一些山民匆匆下葬的,棺材埋的不深,上面只盖了一层土。
棺材是那种最劣质的瓤材木板做出来的,即便在乡下,只要不是家里特别穷的人,也不会用这样的棺材。棺材不耐腐蚀,埋到土里,如果土壤稍微潮湿一些,用不了两年就要糟腐,而且还会被虫蛀。
当棺材被挖出的时候,王换忍不住感觉到恶心。棺材果然被虫蛀了,上面到处都是虫眼。
他没有用火把,害怕会引起偶尔途径的山民的注意,尽管恶心,但王换还是不得不仔细的看。
他蹲在土坑的边缘,全神贯注的望了望。月光映照下来的时候,棺材上面千疮百孔的虫眼,突然像是一只一只的眼睛,在冲着王换眨动。
王换被吓了一跳,直接坐到了地上,但是,等他再晃晃脑袋,望过去的时候,棺材上只不过是一些虫眼而已。
他不是正经下坑的土龙,但也有相应的经验,其实,这口烂糟糟的棺材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直接用铁锹就能把它撬开。
王换跳进坑里,真的用铁锹把棺材给撬开了,棺材已经糟腐不堪,在撬动棺材的时候,王换已经有了判断,这口棺材肯定在地下已经埋了有一段时间,否则的话,不会糟腐的这么厉害。
棺材盖被撬动之后,直接碎成了几块,棺盖碎裂的时候,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种气味很奇怪,里面有尸体腐烂之后的尸臭,还有别的形容不出来的气味。尸臭已经很淡了,说明,尸体已经腐败殆尽。
棺材里有一具尸体,皮肉差不多烂光了,只在边角遗留着一些污糟的尸水。
王换可以确定,尸体的确下葬好几年了,在他们家乡,有一句老话,叫做七年化尸,就是说,死者的尸体下葬大概七年左右,皮肉会腐烂光,只剩下一具骸骨。
根据这具尸体的状态来看,大概,也就是五年到七年之间。那个山民没有撒谎。
尸体只剩下骸骨,肯定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相貌了,但是,王换看到了尸体的头发,花白的头发。
他的眼神一阵莫名其妙的浮动,挖开棺材,只是为了寻找一点线索,只不过,棺材里面,除了这些花白的头发,能和常青老人对照上,别的就再没有任何证据了。
常青老人死了吗?这是常青老人的尸骨吗?王换在棺材的旁边,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在那么一瞬间,王换甚至有点怀疑,常青老人是不是带着秀秀的尸体,去了别的地方?但是,这样做,总要有契机和理由,而且,常青老人不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决定这么重要的事,常青老人很明白,秀秀是王换的命根子。
他搞不懂了,糊里糊涂,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从坑里爬出来,慢慢的把已经碎裂成几块的棺材板给重新拼凑起来。
接着,他又填上了土,从旁边挪了一点旧土过来,把坟头掩饰了一下,不让人看到挖掘过的痕迹。
做完这些,王换终于决定走了,这次是真的走,再不会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点子。
王换下山的时候,也停止了思考,如果一件事情注定没有答案的话,那么再想下去,其实就是给自己增加负担。
他从常青山下来,在山下眉尖河畔慢慢的走,等着坐船。经过这件事,他再也没有逗留的念头了,只想早一点走。他想找个人,好好推测一下这件事,他相信,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而这件事,一定也是如此。
常青山附近,并不是个热闹的地方,王换一直走了很远,才找到了一条在河道慢慢转悠的小船。
小船朝着西头城的方向行驶了过去,王换一句话也不想说,静静的坐在船上发呆,掌船的船家是个看着很机灵的中年人,跟王换搭腔王换也不理。
船家像是好脾气,和王换说话,王换不回应,船家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自顾自的掌船。
这一走,又是整整一个白天,到了夜幕降临时,距离西头城已经不太远了,大概还有二十里左右,到了这里,船家突然把船朝旁边靠了过去。
“我不是在这里下船。”王换终于开口了,这里到西头城还有二十多里,靠自己双腿去走,得走很长时间。
“你原来会说话啊。”船家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在这儿下船。”